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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克鲁克山
第六十八章阴沉的克鲁克山
对角巷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赫敏·格兰杰正试图从一群兴奋的男男女女间挤过去。
阳光刺目，夏日的暑气将她的额头打湿，她把一缕沾着潮气的长发捋到耳朵后面，有些狼狈地从两个女孩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钻出来。
不远处，一个年幼的男孩正尖声扯着嗓子喊：“这是世界上飞得最快的扫帚。是吗，爸爸？”
“孩子，我想，你还用不上这个——”那位父亲狼狈地说。
“火弩箭！刚出来的样品——”那魁地奇精品店的店主大声对周围的潜在顾客们说。
德拉科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她侧头扫了一眼人群，看到了扫帚的一角。那扫帚枝条整齐匀称、做工精美，比她见过的任何扫帚都要考究。他一定会喜欢的。
虽在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她的脚步却没有停留。她的眼神急匆匆地掠过一篓篓蝙蝠脾脏和鳗鱼眼珠，以及堆满了符咒书、羽毛笔、一卷卷羊皮纸、药瓶、月球仪的杂货摊，最后朝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橱窗里东张西望、探头探脑。
一个面色苍白、下巴尖尖的男孩正站在一个脚凳上，等着店员过来量体。
“德拉科！”赫敏容光焕发地笑了。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脚步轻快地蹦进店里。
“赫敏。”他眼前一亮，从脚凳上跳下来与她打招呼。
“罗恩果然没骗我！他告诉我，似乎看到你在这附近，我过来碰碰运气。”她喜滋滋地说，“我本以为你不会来对角巷了呢，你父母不是很担心你的安全吗？连通信都禁止了。”
“他们有些大惊小怪。不过今天还好，我父亲说，几乎所有的傲罗都派到对角巷了。这里目前应该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德拉科对她解释。
“哦，这说得通。我总觉得破釜酒吧里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他们总是鬼鬼祟祟地朝四周打量。”赫敏恍然大悟。
“你今天要住在破釜酒吧吗？”德拉科敏锐地问。
“是的，哈利和罗恩今天也住在那里。韦斯莱先生人真好，他愿意让我搭他家的车去国王十字车站。我还没见到哈利，估计他一会就到了……”赫敏兴冲冲地说。
“非常好。”德拉科干巴巴地说。
看起来，没有他的这一个月，她过得挺充实的——完全没有任何空虚感。
“你也要住在破釜酒吧吗？”赫敏好奇地打量他。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是最近没休息好吗？可真是与在巴斯见到他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我家在伦敦有房产。”德拉科情绪不高地说。
“那——今天就你自己来的吗？”赫敏环顾四周。
“我母亲在帮我买书，我父亲在替我买魔药材料之类的。” 德拉科淡淡地说，冲橱窗外张望，“格兰杰先生和格兰杰夫人呢？”
“哦，他们把我送到破釜酒吧就回去啦。那么，等你量完衣服，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吧？我和罗恩说好了，准备在那里汇合。”赫敏快活地说。
“恐怕来不及。等我量完衣服，就要马上离开了。你们吃得开心。”德拉科若有所失地说。
他不知道那股突然袭上心头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他想对她微笑，却觉得心里有点堵，怎么也笑不出来。
赫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正想多说几句话，劝慰一下他，一个瘦削的女店员拿着量尺和别针过来，准备给德拉科量体。
“无关人员、不买衣服的请到店外去，这里太拥挤了！”女店员恼火地说。
“你是什么态度？”德拉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对顾客的态度？”
女店员刚想说什么，却被赫敏打断了。
“没关系，德拉科，我先走了。”她冲德拉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让他别发火。她冲他招招手，“咱们明天火车上见吧！”
接着，女孩对女店员说声“抱歉”，赶忙离开了摩金夫人长袍店。
德拉科看着赫敏离开的身影，她那头棕褐色的弯曲长发在人群里很显眼。
她来去如风，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她看起来挺快乐的，有他没他，都挺快乐的。
他重又站在脚凳上，心不在焉地被女店员套上一件墨绿色的长袍。
透过橱窗，他看到哈利正从街道那头走过来。赫敏似乎很惊喜，冲上去拥抱了哈利。
他们拥抱了好几秒。然后，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咧开嘴大笑，高高兴兴地一同往福斯科冰淇淋店的方向走去。
她都没有拥抱他。只不过对他笑了一下。德拉科阴沉着脸想，觉得心头像是挂了一个秤砣那般难受。
他僵硬地被那个不长眼色的女店员摆弄着，总觉得自己在被针扎。
“你那根针往哪儿戳？”他语气生硬地说。
“不好意思。你火气也不要这么大嘛！”那个女店员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说。
“留神点！”他傲慢地说，看见赫敏和哈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里。
“知道了。”女店员默默点头，在这位脾气暴躁的小主顾背后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会儿，引起德拉科情绪低落的肇事者们，正坐在弗洛林冰淇淋的座椅上观赏罗恩的新魔杖。
“柳木做的，里面是独角兽毛。”罗恩喜滋滋地把它小心地收起来，“比查理的那根旧魔杖顺手多了。”
“它真漂亮！我听说，柳木特别擅长用来施展高阶的无声咒。”赫敏说。
“我妈妈以前用的就是柳木。”哈利说，“奥利凡德曾经告诉过我，柳木做的魔杖是一根施魔法的好魔杖。”
听到他们这么说，罗恩高兴得满面红光。
几个小伙伴惬意地在阳光下吃着大份的冰淇淋，互相更新彼此在暑假的近况。
话题从“孪生兄弟差点要把珀西关进法老的陵墓”转到“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老宅里的诡异物品”，最后，赫敏忧心忡忡地谈论起德拉科来。
“我想，他在家一定憋坏了。刚刚我遇到他了，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真可怜。”她皱着眉头说。
与他分别以后，她一直有点担心他，他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弗农姨父把我关起来那会儿，你们音讯全无，那滋味很不好受。”哈利充满同情地说。
“他很快就要迎来自由了。明天就能回霍格沃茨了。”罗恩宽慰他们，他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对哈利说，“快给我看看你那金高布石，我想玩很久了。”
于是哈利暂且忘记了德拉科封闭在家的无奈心情。他兴冲冲掏出自己的生日礼物，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展示他被太阳照得格外亮闪闪的高布石，没过一会儿，这对好兄弟就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赫敏的注意力并未放在高布石上。
她思忖了一会儿，打开钱包看了看自己的零用钱，对正在厮杀的男孩们说，“我要离开一会儿，我想去给自己买个生日礼物。”
“买什么？书吗？”罗恩假装好心地说。
“买个宠物。”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罗恩，“我也想要一个猫头鹰。哈利有海德薇，你有小猪，我也想要一个……送送信什么的……”
——而不是等着别的猫头鹰给她送信，才能顺便把她的信带回去。
“瞧，那边有一家神奇动物商店。”哈利躲着高布石喷出的黏液，指了指旁边说，“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啦，你们玩吧。”她不敢苟同地瞥了一眼高布石那些臭烘烘的黏液，丢下一句话，匆匆走向商店的大门。
等哈利和罗恩下完第一局高布石的时候，赫敏就回来了。
她手里没有拎着任何猫头鹰，而是抱着一只姜黄色的大猫。
“你的猫头鹰呢？”哈利诧异地问，满腹狐疑地打量那只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猫。
这只猫脸色阴沉，长着一张古怪的柿饼脸，好像它曾经一头撞在了砖墙上。它原本在赫敏怀里打呼噜，这时候忽然惊醒了，目光炯炯地扫了哈利一眼。
“我买了这只猫。你瞧，它多好看呀。”赫敏说，高兴地摸着它柔软蓬松的毛，“我打算给它起名叫克鲁克山。”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很明智地没有继续与赫敏讨论什么叫“好看”。
他们七手八脚把高布石收起来，沿着卵石路走回破釜酒吧。
路过丽痕书店的时候，他们看到玻璃后面放着一个很大的铁笼子，大约一百本《妖怪们的妖怪书》纠缠在一起，气势汹汹地互相厮打着。笼子后面是一位满头大汗的店员，正准备戴上一副很厚的手套，为身后几位等得不耐烦的顾客取书。
“那本书简直就是一个灾难。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教授才会选那本书。”罗恩一脸无语，隔着橱窗都能听到那店员被一本书咬得哇哇大叫。
“你们知道怎么才能让那本书安静下来吗？”赫敏烦恼地问。她的书被五花大绑地放在一个单独的铁盒子里，总是发出砰砰撞击的声音。
“哦，我知道。小天狼星告诉我，需要用手在书脊上捋一捋。还挺管用的。”哈利咧开嘴笑着。
“你确定？”赫敏问。
“当然了。”哈利自信道。
“你们等我一下。”赫敏说。
她径直跑到丽痕书店里，冲那位被书咬着胳膊的店员说了什么。那店员如蒙大赦，对着书脊捋了捋，那书立刻服软了。
透过橱窗，哈利看到店员感激地向赫敏道谢，赫敏则冲满头大汗的店员摆摆手，很快从书店出来，回到他们身边。
“啧，她准备把一切闲事都管一遍，是不是？”罗恩对哈利说。
赫敏只是瞪了他一眼，顺着人潮向前走，重新路过了火弩箭的展示台。哈利和罗恩跟在她后面，往台子上看了几眼，就走不动道了。
“哈利，喜欢这个？”西里斯·布莱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小天狼星！”哈利闻声，回头冲自己的教父打招呼，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
布莱克家的人身材都很高挑，在人堆里显得鹤立鸡群。说话间，他机警地环顾了一圈熙攘的人群，生怕四周有什么坏人似的。
他神色有些高傲，看向哈利的灰色眼眸却很温和，“你小时候的第一把飞天扫帚是我送的，我当然知道。”
“什么？我小时候还骑过飞天扫帚？”哈利惊讶地问，“我都不知道——”
“当然。那时候你母亲写信告诉我，说你很喜欢那扫帚。真希望我有机会能看你比赛。要知道，你看向飞天扫帚的眼神，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西里斯微微笑着。
一瞬间，他似乎在透过哈利看自己的挚友。
这是，罗恩和赫敏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西里斯。他没有走神很久，敏锐地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和善地冲他们笑笑，他说：“哦，这就是罗恩·韦斯莱，还有赫敏·格兰杰吧？韦斯莱夫人让我来找你们，回破釜酒吧吃饭。”
于是他们与韦斯莱一家汇合，热热闹闹地吃完饭，最终在破釜酒吧一角的几张扶手椅上舒服地坐下了。
闲聊的时候，赫敏提起了在宠物店看到的事情。
“我进宠物店的时候，有一个傲罗正在检查宠物店的那笼老鼠，来确认老鼠的脚趾头是不是一根都没少……很可笑，不是吗？”赫敏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他们大概以为小矮星彼得又故技重施了，假装自己是一只宠物耗子什么的。说到这里，对角巷今天的傲罗真多，我看到好几个我爸在魔法部的同事……我以为他们都要被派出去抓小矮星彼得了。”罗恩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哈利平静地对自己的伙伴们吐露心声，“德拉科早就告诉过我了。小矮星彼得可能在找我们中的某个人。”
“他怎么会知道？连我父亲都不知道，他还在魔法部工作呢！”罗恩诧异地问。
“我猜，韦斯莱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了。他可能是怕你担心。”哈利说。
他干脆把德拉科给他写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罗恩被信的内容惊得目瞪口呆，赫敏拿着信看了半天，用手捂住了嘴。
赫敏担心极了。
她先前只知道小矮星彼得逃狱，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这个犯人竟然说过那样的话，听起来非常有针对性。
无论是德拉科还是哈利，都处于极度的危险中。怪不得那时候，德拉科急匆匆地赶回家去了。
“你一定要特别小心，哈利，千万不要去找麻烦。”过了许久，赫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害怕地说。
罗恩也忧心忡忡地问：“哈利，你真的认为他是要来找你吗？”
“也许是我，也许是德拉科，也许是其他人。”看着他们的样子，哈利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你们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畏惧？”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以前从未有人这么干过。”罗恩不安地说。
哈利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犹豫着停下了。
他本想要把德拉科的猜测告诉他们，可西里斯似乎一直都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
“他们会抓住他的，不是吗？那些傲罗？”赫敏认真地说。
“你们别忘了，他可以变成老鼠。傲罗们可以检查宠物店，但不可能对着每只出现在对角巷的老鼠都检查一遍，我不信，这里的下水道里没有老鼠。”哈利嘲讽地说。
“你说，他抓你干什么？抓住你还是杀了你？难道对付了你，神秘人就能东山再起吗？”罗恩问。
“是伏地魔。”哈利板着脸纠正他说。
三人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克鲁克山在赫敏膝头上轻轻叫了一声，炸毛的尾巴左右摇摆，都快打到哈利身上了。哈利皱着眉头，对这只猫的异常举动并未在意。
“你们难道忘了，谁的法力是当今巫师界最厉害的？是邓布利多教授。只要他在霍格沃茨，就没人敢来捣乱！”半晌，赫敏故作欢快地说。
“说得对。”罗恩眼前一亮，附和着说，“而且说不定，他是来找我呢！”他开了个玩笑，又被这玩笑中的可能性吓了一跳，原地缩了缩脖子。
“这事儿，你告诉小天狼星了吗？”赫敏问。
“小天狼星倒是不怕，他还特地教了我几个恶咒呢！”哈利轻松地对他们笑笑。
“他这个假期一直在家陪你吗？”赫敏颇感兴趣地问。
“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他喜欢待在自己屋里。不过我有几次在半夜看他偷偷溜出布莱克老宅。”哈利说，“他好像干什么都有点疑神疑鬼的。”
“阿兹卡班对他造成的伤害一定很大……”罗恩有些畏惧地说。
“那地方一定很可怕。”哈利赞同道，“那天我翻出些他的老照片，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比一个月之前恢复了一些。他有些沉默寡言，但对我很好。”
“布莱克老宅是什么样子？我听说布莱克家是很古老的巫师家族，应该有家养小精灵。”罗恩好奇道。他的母亲前天又在抱怨，说家里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
“是有一个很老的家养小精灵，但是已经疯疯癫癫的了，他不太喜欢我们。布莱克老宅挺气派，但已经很多年没搞过卫生了。多亏德拉科家的多比，他在布莱克老宅待了好几天，帮我们打扫卫生，还帮我们清理了不少危险的黑魔法物品。”哈利说。
“哦，多比。我知道他。”赫敏说，不免想起在巴斯的时候，多比经常会帮她开门，“他是个很不错的小精灵。非常聪明，也很友好。”
“听起来可真不错。”罗恩羡慕地说。他们没有机会继续聊下去了，因为韦斯莱夫人叉着腰走到他们身边，勒令他们赶紧上楼睡觉。
困倦的情绪似乎能传染似的。他们哈欠连天地爬上破釜酒吧吱嘎作响的楼梯，各回各的房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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