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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尼诺端着热巧克力，在韦恩酒店里尽情享受他安静祥和的夜晚。
白天，基金会的重组正在有序推进——起码明面上在有序推进，蝙蝠们不分昼夜地排查基金会所有工作人员的详细背景，但在真相水落石出前，这都同尼诺无关。
晚上，尼诺已经动用关系在英国下属的几个岛屿上开了匿名账户，帮助杰森·陶德合法合规的避税同时，也偷偷将基金会里的资金转移出来。只等红头罩找到好的门路，这笔钱周转后就能按照原本名单发放了。
一切都很美好，很平静。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布鲁斯和杰森及时的打款拯救了尼诺快要见底的存款。他的爱情也一帆风顺，尽管马特并不赞同他的职业选择，却从没干涉过，纽约在手和会倒台后也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夜魔侠每晚都能安全回家。
这样的夜晚非常适合喝一杯高热量的热巧克力，和他的男友打个晚安电话，把所有工作甩在脑后，一口气睡上奢侈的整整八个小时——
直到夜翼的身影倒挂在了尼诺房间的窗口外。
尼诺端着白瓷杯，他本来上翘的嘴角猛然下垂，不情不愿地挪到窗口去打开窗户，他瞧见了夜翼正挂在酒店的房檐上。
“虽然你很英俊，格雷森，”尼诺瞪着翻下来的蓝色身影，猛灌一口热巧，“但我必须要说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也有女朋友了，尼诺。”打扰他愉快夜晚的人熟门熟路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次你打算坚持多久——行了，我从高中就开始从报纸上看见你的绯闻了，你找我做什么？”尼诺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开始毫不客气地赶客。
夜翼面具下的脸缩成一团：“嘿！这真的很伤人！”
尼诺端着杯子，站在卧室唯一一把椅子前瞧着夜翼，大概是面具阻挡了尼诺嫌弃的目光，也可能是夜翼在蝙蝠侠的注视下久经磨练，迪克·格雷森依然用一种坦荡而真诚地表情回望着尼诺：“我给你带了宵夜。”
他手里的纸袋是哥谭那家流动热狗摊的招牌，热气腾腾的辣热狗格外加了碎牛肉和洋葱末，上面的酱汁不是平平无奇的黄芥末酱，尼诺只尝得出店主的神秘配方里额外加了青柠汁。
“不。”尼诺坚定地推开充满诱惑的食物。
夜翼对哥谭人竟然能拒绝这家辣热狗大为震惊：“你上次还说我是你最爱的超级英雄！你现在甚至不愿意吃我带来的宵夜！”
“现在哪怕双面人站在我面前拿枪对准我，稻草人给我灌上十瓶液态恐惧毒气弹，我最爱的超级英雄也是夜魔侠——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夜翼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伸手在面具的边缘轻轻挠了挠。
尼诺没去催促他眼前的年轻人，毕竟即使夜翼不再是他的超级英雄排行榜第一了，但尼诺几乎的大半个青春期，都经历过迪克·格雷森的罗宾时期。介于尼诺对夜翼带着童年滤镜，他总能在尼诺这儿得到小小的优待。
“他回来了。”夜翼说。
不必多说，尼诺也能明白夜翼指的是红头罩。他艰难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地讲道：“如果我没记错，我还在纽约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人头袋子放在哥谭警局门口了，现在说这句话会不会有些太迟？”
夜翼像是对食物完全丧失了胃口一样，他手里那份辣热狗被他捏到变形：“有时候你很难分辨那个在酒店大开杀戒的男人就是我已经死去的弟弟。”
“嗯，蝙蝠侠认出来了，”尼诺指出，“看起来你们还不够了解对方。”
“是。”夜翼苦笑。
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热巧克力冷在杯子里，杯口变成了难看的褐色，尼诺在内心默数，他本想用些话圆过这个局面，然而夜翼没过几秒，又振作精神开口：“我听说他同意了和B的合作，上次双面人的行动似乎没有人去世——”
一瞬间，尼诺几乎要开始心疼杰森·陶德，为了他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隐私的家族里。
“停，红头罩不是杀人狂好吗？”尼诺伸手，“并不是他每次活动都会有人停止呼吸。”
“我没有这么说！”迪克反驳，“我清楚过去我同他算不上模范兄弟，即使他回来后我们也并不亲密——我只是在想，这是不是一个他愿意开始同我们交流的信号？我最近有个他一定会感兴趣的案子！”
尼诺捏住眉心，他放下杯子：“不。”
“你甚至还没听我说这件案子。”
“停住，停住，”尼诺比了个手势，“格雷森，我知道你能和我说这些是出于信任，我也感激你的信任，但你同我说这些，是因为头罩也同样信任我，而你知道关键点在于哪儿吗？”
尼诺无奈道：“在于我一旦替你开口，头罩他就再也不会信任我了。头罩，他和你们的矛盾点从不在于你有没有向他伸出橄榄枝，就连他同蝙蝠侠的合作，我想这也不是为了和解或者原谅——他是为了犯罪巷里的那些孩子。”
夜翼坐在尼诺的椅子上像一块坚硬的岩石，尼诺独自站在一旁叹气，思索着这个美好的夜晚是究竟怎样变到这种地步的。椅子上的石像被尼诺直言不讳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会夜翼才缓缓开口：“……可我们仍是他的家人，我总得做点什么，指望B或者头罩主动向前一步，那我不如指望宇宙毁灭。”
家人和家人也分很多种，尼诺忍下了这句话。有的家庭如同他和凡妮莎，如同康斯坦丁和他的父亲，即使朝夕相处却仍觉得陌生。有的家庭譬如弗吉，譬如马特，即使家人不在身边，留下的爱也足以支持他们继续前行。
尼诺希望杰森能比他运气好点。
“你得亲自告诉他。”尼诺轻声说。
他打开窗户，示意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夜翼跃起，像只真正的鸟儿一样落在窗台上。
“尝尝辣热狗吧，”他笑着说，“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份感谢礼物，就当感谢你告诉了杰森还活着的消息，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不客气，格雷森，”尼诺咬了一口罪恶的高热量食物，他含糊不清地说，“下次你再在深夜来拜访我，我的收费就不止一个辣热狗了。”
*
高热量食品带来的后果是血糖的急速上升。
辣热狗带来的饱腹感和热巧克力带来的满足感让尼诺比原定更早的时间入睡。他躺在韦恩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即使打定主意拒绝工作了，夜翼的到来还是让他下意识过了一遍明天的工作流程。
上午九点有个韦恩集团的会议，很好，闹钟订了。
下午的时间得消磨在文书工作上。
晚上去冰山赌场那儿看看杰森的准备情况，尼诺总有种预感，杰森·陶德准备的方法，要么会让他心梗，要么会让布鲁斯心梗。
再悲观点，也有可能这是红头罩针对韦恩集团的阴谋。
尼诺甩甩头，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他听见了有人敲打窗户的声音。
尼诺刚刚泛起的睡意一扫而光，他默默地拉起被子盖住头，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噩梦。可敲击玻璃的人仍不死心，在哥谭的深夜，两道鲜艳的身影挂在尼诺窗外，像雨夜的幽灵，又像是撒旦派来折磨社畜的亡灵。
“如果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发誓——”尼诺踢掉被子，今晚第二次打开窗户，吊在窗外的两个青少年笑嘻嘻地闯进来，在酒店地毯上踩出一串雨水印。
尼诺满肚子的刻薄话，看见那道陌生的紫色身影后被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新玩家？”尼诺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金发女孩，“你成年了吗？算了，当我没问。”
“叫我搅局者！”女孩热情地伸出一只手，“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尼诺迷茫地被女孩拉住手摇了几下，他转向在一旁憋笑的罗宾，提姆此刻肩膀上下耸动，直到他瞧见了一旁的纸袋——
“夜翼偷跑了！他竟然和我说今晚要去布鲁德海文！”罗宾大声指责。
“是不是那家热狗摊！我就知道，我能闻出来！大蓝鸟背着我们偷偷买宵夜，这太过分了！”那个叫搅局者的女孩也跟着附和。
“……给你们三秒钟，”尼诺重重一拍罗宾的肩膀，哪怕他清楚这两个义务警员大概都能一拳放倒他，这也不耽误尼诺瞪着两人语气不善，“再打扰我今晚的睡眠，明天你俩就告诉蝙蝠侠换个律师去。”
“哇哦，开始告状，”女孩一点也不害怕，她丢给尼诺一个U盘，“给头罩的礼物。”
“这里面是什么？”
尼诺挑剔地打量这个小小的物件，他不擅长电脑技术，即使清楚蝙蝠们不会对杰森下手，他也不能就这样把东西给自己老板。
他的手机在黑暗中震动，尼诺瞧了一眼罗宾，男孩示意他接起电话。
“里面是头罩最近针对双面人帮派的一些信息，告诉他不必费心查了，”另一端是个陌生的女声，“他清楚我是谁。”
尼诺在哥谭的深夜差点被蝙蝠们的戏剧化气笑，他扶着额头：“女士，可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这么熟悉头罩，为什么不走到他面前直接给他？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咳……咳咳！”搅局者夸张地清了清嗓子，罗宾冲尼诺连连摆手。
“因为我没法走到他面前，佩蒂特先生，”电话里的女声没生气，“你的回答呢？”
尼诺愣住了好几秒，没法走路……
戈登的女儿前几年被小丑枪击，哥谭再也没了那个一头红发的蝙蝠女孩。
“我……抱歉，”尼诺吐出一口气，他疲惫地摩挲着额头，“保证里面没别的东西？像是什么病毒之类的？”
“我用不着靠这个往头罩的电脑里装病毒。”另一端的女声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可怕的内容。
尼诺拿着U盘，他直冲房间里的两位青少年挥手，像是驱赶广场上的鸽子一样把孩子们赶去窗边。
“我马上就走，但尼诺，”罗宾回头，“你得换个地方住了——你住在这儿的消息在哥谭的地下简直是透明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是幢高楼的顶层，装修不错，安全性强，最重要的是绝对保密，你会喜欢那儿的。”
“我赌十美元他不会答应。”搅局者咕哝着。
罗宾立马用胳膊捅了捅女孩，尼诺惆怅地点起一根烟。
“是保护还是监视？别紧张，我没生气，毕竟韦恩基金会的律师的确是个高危职业，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他打开窗户，“我有去处了，聪明的小鸟，给别人一点空间吧。”
“你欠我十美元。”搅局者对罗宾说。
*
尼诺没去睡觉。
他静静地坐在窗边抽烟，窗户大开着，哥谭的暴雨卷进来点点水滴和海浪的气息，在尼诺抽完这根烟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印在了他房间的地毯上。
“唉。”他当着蝙蝠侠的面重重叹了一口气。
尼诺过去从不介意和当事人聊聊家长里短，也不介意和当事人的家人接触接触，指不定聊天的过程中就又会给他发展一个新案源 。但在接触布鲁斯·韦恩后，尼诺已经决心改掉这个陋习。
“韦恩基金会里有人往外送消息。”蝙蝠侠开门见山。
既然这是工作上的事，尼诺也强打起精神，“好吧，背后有哪些大玩家？”
“双面人，企鹅人，黑面具……”蝙蝠侠说，“很多人来瓜分这笔钱。”
“你之前完全没有察觉，说实话，蝙蝠，这难度很高，企鹅人拿了钱在冰山餐厅举办宴会，双面人的军火生意扩大了，而黑面具……看看那些流莺，可他们都不是牵头的那个，”尼诺捏着眉心，“谁会在基金会的系统里埋下暗门？谁能转移出这笔钱却又不炫耀——谜语人？小丑？”
尼诺说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蝙蝠侠的身影明显更紧绷，哥谭的噩梦沙哑着声音问道：“头罩有什么消息？”
终于来了。
尼诺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有罪，请上帝亲自来惩罚他，或者派马修·默多克来惩罚他，而不是让尼诺在哥谭的深夜听蝙蝠侠试图打探他儿子的消息。
“我上周和他一起吃了几次披萨，”尼诺说，“他讨厌热菠萝，而且酒量不行，比我都要更差点。”
蝙蝠侠静静地看着尼诺，尼诺摇着头：“我不像你那么了解他，蝙蝠，我过去只和他相处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但一个会抱怨哥谭本地啤酒难喝，会关注犯罪巷里避难所有没有漏雨的人，我想他没被死亡打败。”
“他能扛过去，即使生活对他不好。”
漫长的沉默后，蝙蝠消失不见，给尼诺的夜晚留下最后一句。
“我会处理基金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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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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