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沉灵2
萧鸢把在客栈里俞轻风留给自己的那封信也放了进去。
酒肆刚开门没多长时间,就有人注意到了,走进来买酒。
“老板娘,你可算回来了。”那个买酒的人和萧鸢攀谈着,“这不就快小年了吗?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喝不上这么好的酒了。”
萧鸢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应了一句:“前些日子回溧阳探亲,多在那边留了几日。”
“老板娘你是溧阳人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广陵人。”男子有些惊讶,拎了两壶酒。
“我母亲的一位好友是溧阳人。”萧鸢随便编了一句,搪塞了一下。
“这么回事儿啊。是这么多吧。”男子把银子放到台子上。
“嗯。”萧鸢收下银子。
“诶,老板娘,听说你这儿酿的琼花酒是咱们广陵城的一绝啊。我和我家娘子这不刚从北方搬到这边儿来吗?听说这琼花酒酿的甚好啊。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卖我一坛。”
这个男子虽然刚到广陵没多长时间,但也听说过琼花酒是这家酒肆的招牌,一壶难求。
看见萧鸢沉默了,男子连忙道:“哎,老板娘,您要是有的话,可千万别不卖啊。不然我家里那位可要闹了。”
提到自己的妻子,男子脸上的神情就透出一股温柔。
“自然是卖的。”萧鸢起身,“我去拿。”
“哎,谢谢您啊!”
因为琼花酒不随便卖,萧鸢的琼花酒都是放在酒窖里的。这样,酒的口味也不会很容易就被周围的温度影响。
萧鸢拿出一壶,递给男子。
“谢谢,谢谢。老板娘您真是爽快人啊,我听说这酒一壶都难买的很。多少银子啊?”
“不要钱。”萧鸢笑笑,“嫂子喜欢就好。”
男子有些惊讶,道了谢,带着酒走了。
琼花酒赠有情人。萧鸢手上还残留着刚才酒壶上的寒意。
生活又步入了正轨,萧鸢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现下在何处,俞轻风又怎么样。
想到这些,萧鸢垂下头。
快过年了,许是人们觉得过年酒肆就要关门,生意很好。
忙完这几天,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年关将至。这几天里,萧鸢也去过几次济世阁,想问问褚玉烟是否得知萧桐的下落。
萧鸢问了问路过的人,才得知济世阁已经有一月未开张了。
济世阁没有开张,那之前住在济世阁的沈沂去哪儿了?
在回到酒肆的两日后,萧鸢就去了一次岚山镇,那里果然已经没有受到任何法力场的影响了。
萧鸢不眠不休地找了四天,试图用萧氏玉佩的感应来捕获一点萧桐法力的细微波动,可是玉佩根本毫无反应。
回到广陵酒肆之后,又开了几天,萧鸢算了一下近几天的账,又是不小一笔。
想到了沈沂和沈湘的下落,萧鸢去了一趟沈氏,除了那堆废墟以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月湖楼和沈湘之前经营的那家客栈也一样,也没有什么变化。萧鸢去了几次月湖楼,没有见到罗梦澄和夕雾,沈湘就更不用说了。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八,街边一些卖年货的铺子开得正在风头上。
中午,萧鸢坐在酒肆后面那个小院子里,拿了一坛琼花酒,倒在一个白瓷小酒壶里,就这样将就一下罢。
萧鸢倒并非不会做饭,但平日萧鸢一个人在酒肆的时候除了会去济世阁吃饭之外,平日里懒得开灶,要么不吃,要么去周围的客栈买些简单的吃食就着酒随意吃一些。
萧鸢喝了口酒,靠在门边,看着那方小院子。庭中那棵琼花树光秃秃的,周围的几棵梧桐枝上覆着一层薄雪。
喝了几口,萧鸢手里轻轻晃着酒壶,若有所思地看着琼花树下那个鼓起来的小土包。
细细算了一下日子,距离自己埋下这坛琼花酒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坛酒正是最香醇的时候。
萧鸢把手里的酒壶放到一旁,走到树下,拿起一旁的铁锹把上面堆的结结实实的土铲到一旁,把土下面的酒坛拿出来。
隔着酒坛,萧鸢几乎就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混着花香的酒香气。
她想,这壶酒有了可以送的人。
除夕当天,清晨,萧鸢难得换了一件带着白色绒毛的红色棉袍和披风,坐在酒肆里算账。外面传来鞭炮的响声和小孩子们的欢笑声。萧鸢出门的时候,街道上还有散落的鞭炮碎屑。
“老板娘,明天就要关门了吧。”一个过路人见萧鸢靠在酒肆门边,冲她打趣道。
萧鸢笑笑,应道:“是啊。您要进来买坛酒吗?明天您可就买不到了。”
那人笑道:“我前几天刚来您这儿买了几坛,等过了初五再说吧。你的酒酿的真好。”
萧鸢道:“谢谢。”
“老板娘,你听说了吗?明晚在城北那边有庙会,听说这次的阵仗比往年的都大。”
萧鸢一愣:“没有。是吗?我到时一定去看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待那人离开之后,萧鸢回了酒肆,有些自嘲地喃喃道:“庙会啊……”
自从灭门一事之后,萧鸢的认知里就好像没有了过年这个概念。对萧鸢而言,听着不远处传来燃放鞭炮的声音,躲在某个破败的庙里,落寞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就是过年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后来,萧鸢和萧桐的姑姑遭遇不测之后,二人只好一边躲避各种追杀,一边想一些营生的法子。那时没有店家愿意让两个小女孩做事。
大约在萧鸢十四五岁的时候,两个人饥一顿饱一顿,夜里就挤在没有人供奉的庙里睡觉,竟然勉勉强强攒了一些钱。
那时,就在那座破庙附近,有一户人家死了人。此人不知是染了什么病,胡言乱语,七窍流血,最后疯癫而死。那户人家觉得此人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赶紧从那个宅子里搬了出去。
那家人好面子,对外人就说是病死的,但还是把东西都搬了出去,从此这座宅子就空了。
萧桐几经辗转,找到了那家人,希望可以买下最前面的那栋小楼。
本来那栋小楼就是凶宅,已经废了,留着也没什么好处,能赚一些是一些,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买卖。
原先,这栋小楼是萧桐开的一家典当行。再后来,就成了济世阁。
回忆到这些事,萧鸢沉默地摇了摇头。
虽然历历在目,但都过去了……
萧鸢苦笑,不提也罢。
月湖楼,罗梦澄正在桌前剪着窗花,她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色衣裙,脸色发白,看着像大病一场,但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看。”罗梦澄把手里的红纸展开,是一张精致的“福”字。
沈湘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罗姐姐剪的果真好看。”
罗梦澄声音放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过年了,别愁眉苦脸。”
沈湘抿了抿唇,一手抚摸着自己腕上的岫玉镯子,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她手上戴的岫玉镯子是沈浥和沈沂送的,水头很好。
罗梦澄放下手中的剪刀,似乎是哪里不舒服,眉眼微微瑟缩,调整了一下坐姿。
看见沈湘有些担心的目光,罗梦澄笑道:“沈小姐,明日城北有一场庙会,我们一同去看,如何?”
沈湘缓缓摇头:“我便不出门了。我身体不适,在楼里歇着便好。”
“听闻这次的庙会很是繁华,你定然会喜欢。”罗梦澄道。
沈湘还是摇了摇头,耸了耸鼻尖,用力吸了两口屋子里弥漫的麝香,不语。
罗梦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全当是去散散心。”
沈湘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罗姐姐,你不必担心我。”
罗梦澄看她逞强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剪刀和红纸:“沈小姐,你别伤心。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沈湘点点头。
罗梦澄起身:“我去拿些糕点来吧。你要和我一同去么?”
沈湘道:“我便不去了。罗姐姐剪的窗花真是漂亮。我先回去了,罗姐姐若是有什么事,唤我便好。”
罗梦澄抿了抿唇,笑了一下:“好。拿到了糕点,我送到你屋里去。”
“不必了。”沈湘也站起身,一手虚虚地搭在小腹上,“我先回去歇息了。”
无言。
初一当天,随着傍晚来临,萧鸢看着街道上的人流,也决定去城北看看。
毕竟现在沉灵阁不在城北,自己身上的那只血眸也在沉灵阁的那次打斗中找不到了。程阁主现在应该没有任何办法找到自己。
想到这些,萧鸢放松了不少,也跟着人们向城北走去。
看着不远处灯笼描画出的一片暖红与橙黄交织的色彩,像是被烧起来的半边天。
萧鸢手里也提着一个漂亮的小灯笼,光晕照亮了提灯的手。
萧鸢不愿和众人挤在一起,走的路线比较偏僻。期间,还被几个玩闹的小孩子拉着嬉戏了一番,小孩子们给她塞了两块饴糖。
两块小小的饴糖攥在手里暖暖的,萧鸢心上也涌上一股暖流。小孩子的善意永远是最纯真的,浅黄色的光晕悄然爬上了萧鸢的眉梢。
这时,萧鸢在不远处的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女子手里提着一盏绘着兰花的灯,整个人被环抱在光影里。
她也正好抬起头来,和萧鸢的目光撞了个满怀。萧鸢这才看清她的脸。
那个女子看到萧鸢,脸上有一丝惊讶,也走过来,率先开口道:“萧小姐,好巧。”
萧鸢也向她致意:“罗姑娘,好久不见。”
萧鸢看着眼前的罗梦澄,她脸颊和鼻尖因为寒冷微微泛红,但是脸上的神情莫名透出几分疲惫和病态。
想起第一次自己从沉灵阁出来时在城北遇到的那位手捧野花的姑娘,那时,罗梦澄那种明媚又坦然的笑容却深深感染了萧鸢。
原来只是如此短的一段时间,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多。
正月初一这样美好的时候,萧鸢不太愿意说煞风景的话,没有询问罗梦澄为何脸色这样差。
倒是罗梦澄先开启了话题:“萧小姐,许久未见,你身子还好吗?”
“还好。”萧鸢也顺势道,“罗姑娘怎么样?”
“我啊……”罗梦澄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天气寒凉,身子总是有些不适。”
萧鸢道:“那罗姑娘要保重身体才是。”
罗梦澄浅笑:“我会的。”
两人一同并肩前行了很久,罗梦澄突然开口道:“萧小姐,我有一事,说出来可能会坏了你的兴致,但我又不得不说。”
萧鸢也停下步子:“罗姑娘但说无妨。”
两人站的地方人不多,罗梦澄也没有换地方:“萧小姐,沈小姐她……”
提到沈湘,萧鸢微微低头。
罗梦澄道:“萧小姐,如果您可以的话,我还是要像之前那样说,你把她带走吧。她没有和月湖楼签任何的卖身契,你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带她走。”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罗梦澄轻轻呼了口气,面前升腾起一股白气:“萧小姐,我知道你和沈小姐都在顾忌什么。可是……如果现在还不带她走,我担心她……可能会想不开。”
听到这个,萧鸢一惊:“她……做了什么?”
罗梦澄缓缓摇头:“她没做什么。但是萧小姐,沈家的女儿,她不像我们这般低贱,也不愿意卖笑卖身。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
萧鸢道:“若是我现在去,能不能带走她?”
罗梦澄点头:“可以。”
萧鸢道:“罗姑娘,我现在去。”
之前不让沈湘出来,是因为迫于娄诗泠和程阁主,背后那么势力的牵扯,沈湘一个女孩,如果真的被卷入什么,倒不如在月湖楼里待着安全,毕竟性命不至于受威胁。
可现在自己已经算是和程阁主撕破了脸,也没之前那么多好担心的了。
到了月湖楼,楼中传来琴声,有很多人驻足欣赏,自然吸引了很多人进去。
突然,站在月湖楼下的人群一阵骚动。
萧鸢顺着人们的目光向上看去,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身影在月湖楼上摇摇欲坠。裙摆在寒风里飞扬,她整个人像一张苍白又脆弱的纸。
萧鸢一愣,就听见罗梦澄惊呼一声:“沈小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