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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弦惊,风露渐变(2)
我的眼前片段零星一闪,就有一团白影直直的向我冲来。
耳边似乎还有嗒嗒落落的马蹄声。
是吓得出现幻听了?
那团白影急速的膨胀到我的面前。
好眼熟。
咦?是一匹白马?
“阿语!”我听到突利一声惊呼,才幡然醒悟。
天!这,这匹马要,要撞到我了!
完了,我刚刚还在寻思这马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这回也不用寻思了,摔一回,什么都清楚了。
身下的马开始躁动,狂奔。
这该死的马,干嘛跟我一样后知后觉!
我死命的拉住仅有的缰绳。
能迟摔一会儿是一会儿。
整个脑袋嗡嗡的充盈着马蹄响的声音,激进的风声也不甘示弱的统统灌进耳朵。
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什么感觉也没有,脑袋昏沉沉的都是潮水一样的往里头拼了命的挤。
什么叫挤破了脑袋我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
唯一有知觉的就是手,被缰绳勒的痛就像吃了烧红的铁的虫子,直往你皮肉里钻。
其他的器官已经不知道在不在了,反正都搁在半空中漂着。
突然,旁边有一股极大的力道,硬生生的把我扯下马。
四肢百骸一瞬回归。
他被我的冲劲一带,两人一齐滚下去。
他紧紧地抱住我,却没有护住我意思。只是紧紧地,霸占性的抱住我。
滚得停下来,头昏,手痛,脚发软,身体发虚。
只觉得身边的人一撩衣角就要站起来。
我也忙坐起来。
“你要干嘛?”
他用手背一揩嘴角,朝我展开一个自信飞扬的笑,“等着!”
眼睛里已经是泛出红光。
那是猎人见到猎物时独有的光芒。
只见他一段小跑,几个翻身就跨上马背,不等他动手。那马把蹄子一掀,他无处着力,即刻被掀翻在地。
“好马!”
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一个翻身又跃上马。
人影马影交错袭来,怔得人眼花缭乱。
那马翻天覆地,前仰后合,极尽翻腾之能事。突利巧妙的起承转合,忽扬忽抑,配合的滴水不露。
随即,他冲我骄傲的伸出一个指头。
说时迟那时快,白马急出险招,整个马身轰然坠地!
我惊呼一声。
突利如在悬崖峭壁,腾空连番几步,才脱离马体,虚虚的在一旁喘气。
“好烈的马!”突利唾一口唾沫,麻利地搓搓手掌,疾步上前,揪住马头,抡起拳头,作势欲打。
“住手!“我还未惊觉,就已经惊叫出声。
突利诧异的回头来看我。
就在这时,白马轻巧一挣,脱出魔掌,疾奔到一旁。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脱口一句,“让我试试。”
我像受了蛊惑,不自觉的朝那马儿走去。
突利横出手臂拦在我面前,“不要过去!这马虽是好马,却实在难驯得很!它会伤了你!”
我了然的朝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它不会伤害我。”
我打掉他的手,兀自过去。仔细的看那马儿。
这是一匹纯白的野马,可是整日在风沙里打滚的它,身上却没有半点污迹。
我喜欢它的白色,是很纯粹的雪的颜色,如丝绸光洁晶然,似乎是沙漠里呆久了的缘故,周身竟镀着若有似无的金光。
它比起一般的马儿更娇小一些,倒不像是这大草原生养出的膘肥体壮的战马。
而是一只,怎么说呢,我觉得它是一匹有贵族气质的宝马。
我很温顺的注视它的眼睛。
动物的眼睛都很干净美好。
那水灵灵,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像纯黑的晶石。总是汪着一潭清水,惹人爱怜。
马儿的眼睛不会骗人。
我相信它对我没有恶意。
我甚至有一种异想天开的感觉,它是来找我的,或者,它是在等我的。
我轻轻的把手指埋进它的绒毛里,慢慢的理顺它的鬃毛。
它摸起来是这样暖和。
抱着它就像抱着丝绒毛毯一样干净舒服。
它很亲昵用脸蹭蹭我的手。
突利已经看呆了,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你这个‘见马就傻的人’也会有制服好马的一天?”
我不屑的朝他摆摆手,翻身上马。
然后就是,紧紧地搂住马脖子,整个身体和白马儿贴在一起。
“好马儿,跑吧!”
风掠过我的衣裳,衣袂纷飞。
白马撒了欢的跑起来。
突利刚开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指手画脚的只想笑话我。越看到后来就越不再嘲笑,只捡了清欠细碎的微笑,懒懒的着看我。
风卷长发,一下子撤走我的发带,我下意识的揪住发带,攥紧在手心。
发丝如墨菊迎风初绽,泼墨而开。
飞而未翔,清逸冠绝。
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天地也前所未有的开阔,仿佛整个大漠就是天下,仿佛我想去哪里都是一瞬间的事。
人们常说,天涯海角,我只能说,这里是流浪者的天涯。
偶尔,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或者我是那样的风也说不定。
前尘往事,仿佛都可以随风而逝。
只是仿佛而已。
奔的累了,我俯在马上,第一次居高临下看他。
我觉得很有些骄傲,清扬嘴角。
他携了一丝玩味而不怀好意的笑,微睐着眸子看我。
“我可是生平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骑马。”
嘿,我无所谓!
我刚刚想从马上支起身子,只觉得他的笑意加深,一把就把我从马上给扯下来了。
我这回可再不由着他了,连马我都制服了,还能载在你的手里?
我猛地顺着下马的力推了他一把,飞快的把手抽出来,提气点地,越到他的身后。
背过手,微微斜扬着脸乜他。
他轻巧的打一个响指,回过身去拍我的好马儿。
可恶的是那小白马竟去了大半脾气,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现,反倒自得其乐的眯上眼睛。
哼,这么快就分不清是敌是友了。
我心里的醋意横生。
嘟着嘴向他抗议,“喂,不许你碰,那是我的马!”
“嗯,这的确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大漠悍马虽多,可这种戈壁荒漠出来的野马可是少之又少。”
他自顾自的欣赏起马来。完全忽视我这个主人的存在。
“喂!”我蛮横起来。
不知道是冲马,还是冲人。
径自过去,用占有者的姿势抱住马的脖子。
“我的,我的,你听到没有!”我开始撒泼耍赖,外带敲了小马一记,“你个不听话的坏马,刚刚的脾气都到哪里去了!”
小马无辜的睁着眼睛看我,眼光闪啊闪。
他无语的瞅我,无奈的摇头叹气,“可惜了。一匹好马就葬送在……”
“咳咳咳!”我拼命的用眼白看他。
他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仔仔细细的把我连同马打量了一回。
我咬牙切齿,“干嘛?”
他拂拂头发,一脸无辜。“不过怪也怪,它怎么竟听你的话?要是公马也就算了,可这又偏偏是一匹母马!”
什么意思嘛!
“好了,不跟你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待会儿我替你备一副马具换上。”
我正顺理小马的毛,听得这话,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我的马儿戴这么多累赘的东西呢。它会不高兴的,是吧?小白?”
“小,小白?这就是你给它取的名字?”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哭笑不得。“我原以为你就算不是一个才女,至少也会取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竟然……”
“你难道不知道大俗即大雅的道理吗?”我走过去,狠狠锤了他一拳。
“我觉得挺好的。是吧?小白。”
小白同志很争气的蹭了一下我。
我乐得上蹿下跳,大叫大嚷,“哦,小白喜欢。小白!小白!”
他走上前,揽过我就往前走。
“你又要干嘛!”我挣扎了几下,用手肘往后推他。
“还不舍得回家?”
“回家?”我一时失神。
是谁,是谁在催我回家,哪里可以算作是我的家呢?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跨上马,正催马向前。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就用你那种骑法?”他语气的嬉笑味丝毫不减,不过似乎掺杂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叫人捉摸不透。
我要逞强的话卡在喉咙里。
很习惯性的想俯下身去。
他把揽住我的手往后一带,我就靠在他胸膛上。
“干嘛!”我耸耸肩膀,身子前倾一点。
“不要总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试试看不要抱着马,试试看直立起身子,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语气竟然很温柔,就像在哄小孩一样。
我的鼻子忽然一酸。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流露出的样子,那么像……..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直立起身子,手搭住缰绳。
“嗯,不错。学得很快啊。”
我不再搭话。
小白很聪颖的跟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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