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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暗红嫣
【玉楼春】
秋波似染,笙歌轻曼。
长秋宫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皇后不住地给大长秋使眼色。咸宁心知,又一个阴谋正在缓缓地拉开帷幕。
果不其然,舞姬去后,六个模样俊俏、身姿窈窕的华裳美人,在大长秋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
“皇上”,皇后起身,巧笑道,“这是数月前臣妾为皇上选的家人子。皇上一直推脱有事,从不曾召见她们。可怜了几个妹妹,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臣妾今日便斗胆将她们带了来,以便一睹天颜。”言毕,皇后又看向咸宁,“邓贵人想必不会介意吧?”
咸宁举起酒卮一饮而尽,浅浅一笑,“皇后娘娘说笑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都能如此大度,尽心尽力为皇上充实后宫。妾身不过是一名贵人,又何来介意之说呢?”
皇后哑然失笑,“邓贵人不介意便好。”
“妾身马瑶华、梁瑾瑜、裴猗兰、孙喜妹、上官凤儿、方紫雪,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几位家人子齐齐行礼。
“马瑶华,”皇上低喃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皇后便道:“皇上想必不记得了。她是翟乡侯马防的长女,先前曾入过宫的……”
“哦。这些人倒也罢了,怎么瑾瑜也被召了进来?”
原来,梁瑾瑜便是梁琬琰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皇上的表妹。她自幼时起便倾心于皇上,因而此番闻信便去求了父亲入得宫来。听到皇上询问,瑾瑜便红了脸,低低唤了一声,“皇兄……”
皇上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尴尬地望向咸宁。
咸宁嘴角始终挂着笑,不发一言。
裴玉烟死死地盯着裴猗兰,却见她忽然开口道:“妾身裴猗兰,是裴贵人的幼妹。我们姐妹几年未见,如今入宫得与姐姐团聚,实在是天赐之福。妾身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哦?”皇上笑道,“裴贵人,朕怎么从未听过你还有个妹妹?”
“怕是妾身容貌粗鄙,姐姐唯恐说出来有污圣耳罢!”裴猗兰抢先说道。
裴玉烟用寒冽的目光望向裴猗兰,裴猗兰亦笑中有怒地望着她。
皇后柔声相问:“皇上,您看几位妹妹应当如何安置啊?”
见咸宁缓缓地放下杯盏,皇上忙问:“可是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咸宁浅浅地点了点头。
蛾儿拿来了披风,皇上起身为她系上,转身对皇后道:“有关家人子的安置,就交由皇后定夺吧!”
皇后不禁呆住,殿下之人亦唏嘘不已。
咸宁醉意朦胧,皇上携着她缓步走出了大殿。
路过那些家人子身边时,咸宁忽感有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向她袭来,她定睛而望,那些人却都紧张地低下头去。
待皇上与咸宁去后,大长秋方问:“娘娘,这些家人子……”
皇后气急败坏地摆手道:“先送她们回永巷吧!”
“娘娘,”玉烟开口道,“妾身可否向娘娘求一道恩典?”
“你说。”
“妾身与幼妹多年未见,可否让家妹随妾身先回云台殿,一话家常?”
“好。”皇后懒懒地说道。
其余几人回到永巷,便叽叽喳喳地议论起了今日长秋宫之所见。
首先开口的是马瑶华,她说:“我早就告诉过几位妹妹,这个邓贵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要她一日受宠,便不会有我们的出头之日。你们可有看到,连皇后娘娘都忌惮她三分呢!”
“姐姐说的正是,”上官凤儿接着说,“我看皇上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她一人身上。因怕惹着她,都不敢多看我们一眼呢!”
梁瑾瑜冷“哼”一声,“皇兄自幼便喜欢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论姿色,我们并不在她之下。听说,她的脾气又是一惯的傲慢古怪!”
方紫雪和孙喜妹却早早地回屋,并未参与其他三人的讨论。
“妹妹睡得倒也早。”躺下之后,孙喜妹忽然没了睡意,便与方紫雪攀谈了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农家之人,习惯了早睡早起。”
“妹妹你,倒是与别人不同。往常我所见之人,大多是虚伪势利。有一百两银子,恨不得说成是一千两;只在皇城根下歇过脚,都敢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妹妹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方紫雪“嗯”了一声,“都是身外之物、虚名浮利罢了,何必在意?”
孙喜妹赞叹道:“妹妹果然不同。亏得我与妹妹分到了一个房间,若是与她们同居一处,怕是日日都难得安眠了。”
“不早了,姐姐快睡吧……”
孙喜妹低声答应,转身向内而卧。
【旧仇难消】
云台殿内,裴玉烟屏退左右,这才恶狠狠地问裴猗兰:“你入宫,究竟是何目的?”
裴猗兰便笑:“姐姐何必如此厉声厉色,视我如仇敌呢?我可是姐姐的亲妹妹啊!”
“亲妹妹?”裴玉烟冷“哼”一声,“我们不过是一个父亲罢了……”
“姐姐现今自然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可当初,若没有父亲,你如何能顶替我的机会入得宫来?你欠我们母女的,我自然会一笔一笔地和你讨算清楚。这,便是我入宫的目的。你,满意了?”
原来,自裴玉烟被济北王拒绝以后,她便想着为自己寻求一条新的出路。一次,她无意中听到了妹妹裴猗兰即将入宫成为家人子的消息。于是,她便声泪俱下地去求了父亲,这才将妹妹入宫的机会抢了过来。
不仅如此,在此之后,她为了给自己受苦多年的母亲一个名分,也为了自己入宫之后不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而受人鄙薄。她竟然作苦肉计,诬陷裴猗兰母女给自己下毒。裴猗兰母女便被赶出了裴府,玉蝴蝶便成了名正言顺的裴夫人。
裴猗兰和母亲被赶出府后,不得已栖身破庙。裴夫人因着连日来的悲愤和自身境遇的改变,竟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吐血身亡。
裴猗兰一身孝衣地出现在裴府之时,裴玉烟已入了宫。好在,玉蝴蝶心软,答应了裴老爷将裴猗兰留在裴府,并将她视为己出。裴猗兰见玉蝴蝶待自己如此,便知当日之计,应是玉烟一人所为。于是,这些年来,裴猗兰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入宫找到裴玉烟,以报母亲之仇。
玉烟劝她道:“我们都是亲人。事情既过去了这么久,妹妹何苦还念念不忘?”
“破庙之中,我母亲的血泪染湿了被榻。敢问姐姐,你当日可曾顾念过丝毫的亲人之情?”
“你既看不得你母亲受苦,也应当理解我当日的心情。我母亲出自风尘,在府中处处受人排挤,我若是不能让父亲给她一个名分,她如何能安享晚年呢?”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她从一个风尘女子,成为了裴府二夫人,本已是殊荣。都是你自己太过于贪心,不想让自己是庶出,于是一心想让她成为主母,这才使计将我们母女赶了出去。”裴猗兰冷笑道,“你的母亲得以安享晚年。我的母亲,却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你居然还有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真真是让人恶心!”
裴玉烟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相劝,反而坦然地坐了下来,“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够打败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人子,不知得过多少年才能与我平起平坐,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苍天有眼,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裴玉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我等着那一天。”
裴猗兰身心疲惫地回到了永巷。
上官凤儿见她回来,赶忙披衣起身,一面问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裴贵人不是将你留在云台殿了么?”
“哦,我毕竟只是家人子。住在她那里,于理不合。我们不过闲话了一会家常,我便回来了。”裴猗兰敷衍她道。
“哎,姐姐真是好福气。”上官凤儿羡慕地说道,“你有个做贵人的姐姐,往后在这宫里,谁也不敢欺负你。梁姐姐和马姐姐就更不必说了,她们本就出身高贵。只我和方妹妹、孙姐姐三人,是最无依无靠的了。”
裴猗兰本已疲极,却只能强撑着安慰她道:“妹妹你也不必丧气。我听说玉藻宫的冯贵人,原也是出身贫寒。只是因为与邓贵人十分亲近,这才一跃而成了贵人。想来,这位分高低,并不是全凭出身决定的。”
上官凤儿惊喜地说道:“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自怨自艾了。也是,如果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哪里还有人会计较你的出身呢。看来,以往都是我多虑了。姐姐,你不愧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妹妹过誉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向皇后娘娘和各位贵人请安呢!”
上官凤儿欣然答应,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嘴角却仍挂着一丝对未来拥有无限憧憬的微笑。
裴猗兰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心里像蕴了一团火似的,焦灼难安。她轻轻起身,吃了一盏早已冷却的茶水,这才略微舒适了些。
窗外已透出浅浅的光亮,她叹了一口气,和衣出了门。
方行至院中,裴猗兰却见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摆弄几盆花草。裴猗兰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竟是方紫雪。
“妹妹怎的起这么早?”裴猗兰问道。
方紫雪略带歉意地说:“我在家时养成的习惯,天露出些些亮光就醒了。莫不是惊扰了姐姐吧?”
裴猗兰笑道:“没有。许是昨夜吃酒闹肚子的缘故,我也睡得十分浅。因怕扰了上官妹妹的清梦,我便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妹妹你在种什么花?”
方紫雪一惊,忙道:“只是些寻常花草,怕入不得姐姐的眼。”
裴猗兰一笑,也不再多问,“早起的露还是有些凉的,我回去加些衣服。妹妹也别在风里站太久了。”
方紫雪这才舒了一口气,赶忙答应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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