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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
68 心结
新年初一,林且闲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有点涨疼涨疼的。她掀开被子爬起来,从保温瓶里边倒了一杯热水喝下,看见茶几上摆着的一桌子冷菜,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真是鬼迷心窍。”她撑着额头暗自嘀咕,“连做梦都梦到那个人。”
昨晚的梦清晰如真实一般。当自己期盼有人陪伴的时候,他便来了,陪着自己等到新年来临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那人表现得太过温柔,林且闲差点要以为他真的来过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到元宵节就开学了。林且闲看了课表,由于大一、大二以及上学期安排的课程相当紧密,这个学期只有三门课,并且集中在开学的头一个月上完,其他时间学生自由安排实习。
刚开学,辅导员就通知,本专业今年多了一个去意大利R学院留学交流的机会,三年级的名额只有两个。
R学院是一所顶尖的传媒学校,其广告设计专业更是翘楚。当天林且闲就接到了岑副院长的电话,他问得很直接:“意大利R学院的名额,你要不要?”
“要。”林且闲回答地很干脆。且不说该校的知名度,就看它在意大利,她也要去。对她来说,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在意大利,如果有机会,留在意大利也未尝不可。
经过了一整个孤单的寒假,她甚至期盼自己回到小时候,起码不必一个人在家,不必在除夕的夜晚做梦都梦见有人来陪她。
尽管有岑今的推荐,然而出国交流的名额还是需要院里领导共同决定的。林且闲的成绩排名在前五,在申请人成绩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岑今建议让每人都提交一份作品,让所有导师参评作品再做决定,毕竟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岑今在自己的课上宣布了作品主题和申请人名单。林且闲听到苏婷的名字,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相隔不远处的苏婷也恰好看过来,神色莫名。
薛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哎,有的人就是自不量力,明知道自己脑袋里全是浆糊,硬是要凑上去自取其辱。以为R学院是家里蹲啊,想去就去?”
苏婷的面色顿时有点扭曲,牙尖嘴利地反驳:“总比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连申请的资格也没有,英语六级都没过,真是可悲呢!”
“你!”薛旎又要跟她吵,讲台上岑副院长目光扫过,她俩顿时低下头,跟鹌鹑一样。
下课后,岑今问林且闲:“你有把握吗?”
林且闲有点惊讶,自己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一直对自己很信任,问出这种话反而让她有点不解。
“我有十足的把握。”她肯定地说,迟疑了一会,“难道有什么内幕?”
教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岑今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你放心去做,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你的成绩。”
林且闲听了他的语气不禁有点沉重。岑副院长对自己很欣赏,然而整个院却波涛暗涌。身为正院长的张教授和岑今最不对盘,两人理念相差很大。岑副院长在社会上的财富和地位远高于张院长,这让张院长对岑今特别记恨,顺带对林且闲这个岑今的得意门生也是恨乌及乌。
平时争取资源的时候都是张院长每次斗志昂扬最后败北。岑今这次面色凝重,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林且闲一路思索着回到了宿舍,走进宿舍的时候看见地上放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苏婷从洗手间端了一盘洗干净的蛇果,说:“来吃水果,这是进口水果,味道特别好。”林且闲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薛旎和王杏君在门口踢踢踏踏地走进来,看到行李箱和苏婷,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呦~,富家少奶奶怎么又回来我们这个贫寒的宿舍了?难道是被抛弃了?”
苏婷的脸色僵了僵,又恢复了一脸笑容,说道:“我在外面住每天事情太多了,干扰学习,这个学期我想以学业为主,所以先搬回来了。”
“切,这个学期才三门课,谁信?”薛旎不屑。
苏婷好像没听到一样,笑眯眯地递给她们每人一个蛇果:“来,吃水果。大家今后还住一块,有什么意见慢慢说。”
薛旎和王杏君接了水果,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
林且闲径自打开笔记本,弹出软件界面。苏婷过来熟稔地说:“且闲,你还是这么勤快。离交稿还有半个月,你这么快就开始准备了?”
林且闲一向对自己不关心的人不假辞色,她一个眼色也没给苏婷,合上笔记本拎起背包就出了宿舍。
坐在图书馆里,面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家》,对于从小家庭就不完整的林且闲来说,家的定义太过单薄。一个以《家》为主题的公益广告,必然少不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这样的角色。然而林且闲从小就没有任何亲戚,只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爸爸也是时隐时现,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她可以模仿其他的广告做出一个绝对过关的作品,然而对她来说,从来就没有模仿二字。
坐在图书馆里呆了半个小时毫无建树,她最后还是收拾东西下了楼,坐在图书馆前面的镜天湖边的草地上。
湖里的水很干净,能看到一群一群的小鱼儿游过。林且闲揪了身边小草的叶子,然后扔在水面上,看到小鱼儿游过却并没有吃。倒是有两只黑天鹅优哉游哉地划了过来,在水岸边啄着什么。她伸长手摸了摸天鹅的长脖子,天鹅抬头叫了两句,然后两只天鹅居然踩着水上了岸,大摇大摆地踏上了草坪。
听说镜天湖的两只天鹅特别傲娇,生人勿近。林且闲试着摸了摸其中一只背上光滑的羽毛,那只天鹅在她面前站住了,抖了抖翅膀。看它没有走远,林且闲欣喜异常,半跪在地上,抱着天鹅的脖子顺着长长的脖子往下轻抚,天鹅发出一声似乎享受的轻鸣,啄了啄她的衣袖。另一只天鹅昂着长颈,神态自然地在草地上散步,阳光正好。
给天鹅顺了顺毛,又亲了亲它的头顶。林且闲似乎有人看自己,她抬起头,便看到王致烨含笑站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他穿着一件棒球服,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清清爽爽地蓬松着,比平时足足年轻了七八岁。
他大步走过来,蹲下,一手捞住另一只天鹅,随意抓了抓,把天鹅脖子上短短的羽毛抓得凌乱,天鹅在他的手里挣扎,发出叫声。
“你把它抓疼了,快松开!”林且闲忙说道。
王致烨把手松开,那只黑天鹅忙不迭地跑了,林且闲怀里的天鹅也不安分了,她只好松开手,看着两只肥天鹅双双扑腾进了湖里。
林且闲不禁瞪了他一眼,孰料他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自己的身边,一手勾住她的脖颈极为自然地亲吻。这个吻既温柔又缱绻,唇瓣被轻柔地吮吸包含,如春风一样和煦。
一吻结束,林且闲惊呆地看着王致烨,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自己见到的王致烨是王致烨吗,这么温柔的亲吻以及恋爱般的感觉绝壁不可能是现实。
她呆呆的样子很可爱,尤其是嘴唇仍泛着粉亮的光泽,王致烨不禁低下头,又亲了上去。
林且闲终于回过神,把他推开一尺远,抬起自己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疼痛过后,白细的手臂留下两对牙印。
王致烨错愕不已:“你做什么?自虐?”
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梦中,并且清醒着,林且闲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王先生,我觉得我上次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她指的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所说的老死不相往来。
“是啊,我已经答应了。”王致烨含笑说,“你是不是应该改个称呼了,不觉得王先生太疏离了吗?”
“王总,王董?您喜欢哪个称呼?”
王致烨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这才发现林且闲的表情凝重,就像她曾经一贯表现的那样,对他恭敬又冷漠,像一只刺猬一般。明明前一刻还是柔软的内壳,而现在把所有的刺都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就怕自己伤害了她。
他的心里本应该如从前一样不喜,然而现在却既心疼又后悔,回想自己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自己把她当□□慕金钱的女孩,除了野蛮的掠夺,竟比对待员工还要严苛。
王致烨上前一步,朝林且闲伸出右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突然而来的一句“对不起”让林且闲始料未及,看着他的眼睛,林且闲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林且闲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莫名地酸楚,眼眶一热,眼泪就开始在眼睛里蓄积。她仰起头看着天空,眨眼,让眼泪倒流。数十秒后,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她张了张嘴,眼睛又泛起一股酸意,“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王致烨放下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怜意更甚。这样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心神的感觉,他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我喜欢你。”他认真地说 ,“比我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
听到他的话,林且闲的心里有喜悦,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谢谢。你的话让我觉得我过去的一年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她转开眼,看着平静的湖面上划出两道航线的黑天鹅,“他们说我劈腿甩了李赫,虽然他们捏造的证据都是子虚乌有,可是我没有辩驳,因为我早已经从心里背叛了他。你不知道,当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想,怎么会有人朝着我预期的目标长的?他长得高大阳刚,成熟而有魄力,仿佛是为我量身订造一般。所以,他明明是个有妇之夫,我还是抛弃了自己的矜持与廉耻和他在一起。”她回身看着王致烨的眼睛,“我曾经恨你那么对我,刚刚那一刻忽然想明白了,因为你不曾给我期待,所以我现在还是我自己。”
她说完,朝王致烨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王致烨朝前跨出一步,看见她抬起右手捂住嘴巴,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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