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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不了自己
陈黛的房间门被推开,陈母看着赵楚樟倒在门前,全身像是泡进血池中,急得不得了,“大人你还好吧?怎么会这样?”最近一直都有人来暗杀,若不是大人和张守信在保护,女儿早就死了。
之前大人就为了保护女儿受了伤,伤口还很深,大夫说只差一点大人就没命了。伤口还没有长好,如今再次受伤,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张守信多想将人扶进房间中,也里面的陈黛现在还见不得生人,只能作罢。为了局势他低声对陈母说:“大人还好,麻烦你不要对外声张。”
这边的赵楚樟忍受着剧痛,转头看着被吓哭的沈昭先,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拉住了沈昭先的衣角,挤出了一个笑容,有气无力道:“别担心,我没事。”
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没事?但也知道这是不让自己担心,沈昭先擦干眼泪,带着哭腔说:“我知道了,大人,大夫应该快来了,你别睡。”
“好,我不睡。”赵楚樟看到沈昭先的眼中再次蓄满眼泪,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他想上前安抚,但实在没有力气,也能感觉到自己一动,血流得更多了。张守信也发现了,他紧紧扶住大人,“大人你别动了。”
“你别哭,我也不动了。”赵楚樟感觉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幸好房间内的陈黛没事。
……
赵楚樟房间外,沈昭先看着里面从里面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几乎站不稳。还是谢秋衡将人扶住,张守信也守在里面一直都没有出来。
曹判官还有闻讯赶来的骆成骧也同沈昭先一样站在门外,院中还有几个捕快自责的低着头,若是处理的速度再快些,是不是就能及时赶上,就不会让大人受伤。
门内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沈昭先的心猛地揪紧,眼前又浮现出他苍白泛青的唇色和被血浸透的手帕。她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赵楚樟拉她衣角时挤出的笑容,明明疼得冷汗涔涔,还要强撑着说“别担心”。
一个年轻捕快猛地捶打自己的大腿,声音哽咽:“都怪我……当时要是再快一步,挡在大人前面……”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轻的大夫擦着额头的汗走出来,衣袍上沾着斑驳血迹。众人瞬间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聚焦过去。他的神态略显疲惫:“问题不大,就是之前就有受伤,这旧伤加新伤难免危险一点……”
话说完,抬头就看到如遭雷击的众人,尤其是那位画师,更是哭了起来。这位医者清了清嗓子,连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幸好大人底子好,医治及时。问题不大,但是也不要打扰大人休息,大家都散了吧!”
听了这话谢秋衡长舒一口气,她转身想问沈昭先要不要离开,却见她双眼有些红肿。没有了危险,处于放松状态下的人忽然察觉到不对,这姑娘刚刚似乎在哭。那捕快哭是因为自责,沈昭先哭什么哭啊。
她忽然回忆起刚刚遇到危险时,是赵楚樟将沈昭先拉进自己的怀里保护……
谢秋衡看着沈昭先那副魂不守舍,眼睛红肿的样子,再结合自己刚才捕捉到的那个念头,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她轻轻拍了拍沈昭先的胳膊,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促狭的弧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啧,我说沈画师啊,你这眼泪……怕不单是为咱们开封府的顶梁柱大人流的吧?”
沈昭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谢秋衡这突然贴近的耳语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她。谢秋衡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毫不掩饰的打趣,沈昭先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发烫。
“你、你胡说什么!”沈昭先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赧,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对方,只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痕,“大人……大人是为保护我们才受伤的,流了那么多血,谁看了不担心害怕?我哭怎么了?换做是你,你也……”
她试图用理直气壮的语气来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可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哎呀呀,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可是大人没保护我啊。”谢秋衡双手摊开,看向沈昭先的脸上还挂着调笑。
“你……我不和你说了。”沈昭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热的,若是这里有镜子她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耳朵连带着脖子都是红的。
只是离开前她又回头看向赵楚樟的房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就算大夫说还好,那之前的旧伤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之前就有受伤吗?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谢秋衡见此情形也不再调侃,若是微生久受了这么重的伤,谁这样调侃,自己都会生气,她上前安慰:“大人现在不方便探望,里面还有张守信照顾。实在不放心,明天过来探望也不迟。大人也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他会心疼的。”
————————————
回家后的沈昭先趴在桌子上在想谢秋衡的调侃,自己似乎对赵楚樟太过关心了。可是那是因为赵楚樟保护了自己啊,自己关心也很正常。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被他保护了,之前在颖昌时……虽说那次运气不好。但他也保护自己了,自己被他护住的时候确实是有安全感的……
沈昭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埋进臂弯。
“因为他保护了我,我才特别担心……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她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换做是张守信或者兄长为了保护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我也一样会着急、会害怕的!”
“不对,兄长一定会保护我的,被家人保护没有这种……异常的感觉是正常的!赵楚樟他是个外人,有这种异常的感觉很正常。”
可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赵楚樟最后拉住她衣角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强挤出来笑,还有他费力说出“别担心”时微弱的声音。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闷的疼。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猛地直起身,目光落在桌案上散落的画稿上。那是自己之前为新作配的插图,一张男人裸露上半身包扎伤口的图。不知道为何现在看着这张图,就想到了那次被骆成骧算计,不小心看到了赵楚樟洗澡的场景……
一想到那个场景,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骂着自己,“沈昭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自己写话本时,女主角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是——喜欢上了男主!难道说自己是喜欢赵楚樟?!
沈昭先被自己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惊呆了,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她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怎么可能!”她低声反驳着自己,声音却虚得发飘,“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我……”她似乎想不出赵楚樟对自己有哪里不好。似乎除了第一次见面闹出不愉快,之后好像没什么问题……
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执拗地说,他明明疼得脸色发青,还要强撑着对你笑说“别担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被他几次护在怀中时在想什么?
沈昭先烦躁地扑倒在桌案上,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凉的桌面。她试图给自己找无数个合理的解释,是感激,是愧疚,是目睹上司重伤的惊吓,是身为下属的关切……任何一个理由听起来都比“喜欢”二字站得住脚。
但似乎都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次日沈昭先一大早就来到了开封府,坐在椅子上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昨晚就被自己的那种想法折磨得无法入睡,原以为今天会困,没想到还十分的精神。
她见谢秋衡也没来,开封府也只有昨晚值夜的人在。一个人就在偌大的开封府到处走来缓和下内心,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等她察觉到不对,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双臂环抱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张守信。
沈昭先仔细一看,自己竟然不小心逛到了赵楚樟在开封府的住处。她对着这位,明显也没怎么休息好的人笑笑:“怎么早,你还……好吗?”
张守信想说怎么会好,大人昨晚叫了半宿眼前人的名字,一直要她别担心,要小心。不过还算她有良心,知道今天要来看大人。大人的心意自己不能透露,但让大人见见最想看到的人,自己还是能办到的。
他侧身让开,心里再说,大人我就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于是便说:“大人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了。”
听到张守信让自己进去,沈昭先有些意外,“啊?”
“你不是来看大人的吗?”发什么呆?
沈昭先连忙点头:“是啊,我……这就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她的心又揪紧了几分。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只有窗棂透进的几缕晨光。她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那张靠墙的拔步床。
赵楚樟正半倚在床头,身上盖着被,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到她进来时,似乎亮了一下。他显然是强打着精神,试图坐得更直一些,但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他的眉头瞬间蹙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昨夜那些纷乱的念头让她再次见到赵楚樟时有些意乱。她想开口问候,想问他的伤还疼不疼,想问昨晚到底有多凶险,想问那所谓的旧伤是怎么回事……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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