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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习武之人耳力惊人，司珩又是其中佼佼者，车后传来动静他就注意到了。
迟了一刻钟，臭小子还算守时。
司珩如常在前头骑行开道，偶尔向后瞥去一眼，看孟珎贴着马车缓行，一副小意温柔的作态，明知如此又带点忿忿的情绪涌上心头。
当看到晏璇笑意盈盈，从车窗中探头递了什么东西给孟珎，他心里的郁气更甚。
两人之前还有所收敛，不知从哪天起，姓孟的在他眼前越发胆大了。关于泑山司家，司珩有好些事还未曾谈及，虽然阿姐下落不明，但晏璇始终是司家血脉，凡司家女子欲与外族结连理并非易事，阿爹就是例子……
司珩眸光沉沉，似怒火中烧，花奕骑马落在他身侧不远，见状笑道：“前辈，莫气。缘分天定，比起外头不知底细的，我觉着师弟他……也不算差。”
“不算差？那好在哪？”
“唔，唯阿璇是从？他啊，孤儿一个，除了师父就属阿璇最在意，阿璇想如何便如何，叫他往东都不敢往西。”
“惺惺作态！”司珩哼道，“只是听话有何难，不过是一同长大，拿捏住了小璇的性子。”
花奕：“正是一同长大才清楚彼此的为人，前辈，你是不舍得才焦心多疑，且行且看嘛。”
司珩：“你师弟的身体好像不大好，一点内伤养了好久。”
“什么？”花奕愣了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欲言又止尴尬地眨了眨眼。
孟珎受伤未愈，大半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
司珩继续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既叫我看那我就看看。记得叫他给自己补补，把身体养结实了。”
花奕：“……”
养结实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往后他还要找孟珎试拳脚？谁能打得过他啊。
说完，司珩一拉缰绳往前去了，徒留花奕风中凌乱。
几人紧赶慢赶，与司珩估算所用时间相差不差，入夜时分抵达了湖心镇。
杜若领着他们入住了一家客栈，晏璇看着酒旗上“雀来客栈”四个大字，微微一笑。
凭金雀山庄的实力，在哪开店都不成问题，若是出于商业规划，大抵不会选在这偏僻角落，既然开了，大概率与住在岛上那位密不可分。
时天辰说，他娘剩时墉一个弟弟，打小便捧在手心里宠着，事事依着，这辈子就没让他吃过苦受过委屈。推算起来，那人同自己的爹娘差不多大吧，岂不是一个超级老巨婴，晏璇不禁怀疑医不好的毛病是惯出来的……
到了镇上，杜若显然得心应手多了，给众人安排好食宿，说明了明日的出行计划。
晏璇在马车里闷够了，不想接着关在房里，便提出饭后去街上走走，孟珎自然跟在她身边。
司珩没说什么交待了句小心些便走开了，花奕拽着晏曜不知有意无意，很快窜没了影。
湖心镇比不得南塘，是与云边小镇差不多的一个小镇。晚间，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亮着灯的只一些酒铺、杂货店和几个卖熟食的摊子。
孟珎推着晏璇，沿着石铺路走走停停吹吹风。
“只剩我们两个了。”晏璇笑道，这回没有司珩念叨还有些不习惯。
孟珎低头看她：“这样，挺好。”
他说得轻缓自然，晏璇微愣，夜色中瞧不清他的神情，只隐隐感到今夜的他……有些不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说这样的话？”孟珎似听到了她的心声，接着道。
他平时总是稳重而克制，话也不多，活脱脱一个闷葫芦，晏璇确实没想到今日的他意外坦诚。
孟珎：“对你，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想做许多你想不到的事……”
“……”
夜风吹散了他的低语，卷过晏璇的耳畔，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如此陌生的直白，晏璇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平日里，可只有她敢对他说些虎狼之词。
“师兄你，可是听了些什么？”莫不是受了别人的言语刺激，例如司珩找他“谈心”了？
“没有。”
孟珎停住，在她侧边蹲下，仰头看她的双眸里盛着一片月色，“是我想靠你更近。”
近到她难过的时候不会想不到他，除了爹娘，还有他为她欢喜为她忧。
他伸出手，指尖在她嘴角摩挲起来，不知是她体温过高，还是他的手指温凉，触感太过分明，每次的触摸不像只停留在那，而是顺着她的脊背撩拨着她的神经，止不住麻意。
晏璇：“……”
他想做什么……
晏璇默默吞咽，木头人要进化成木头妖了？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唇上，如露珠般水嫩的地方，上一次她还显生涩，只感受到了柔软……
晏璇想入非非，听得孟珎低笑了声：“好了，擦干净了。”
什么干净？
晏璇望向他的指尖，见他用指腹一蹭。
“是糖屑。”孟珎道。
方才在路上，她确实嚼了块糖。
“哦，谢谢。”她呆愣着回道。
她以为他这番动静是……晏璇脸颊微热，若没有期待怎么会会错意，她是不是太饥渴了些？
晏璇轻咳转移话题：“师兄白日是不是去了河山镇？”
孟珎：“……嗯，去拜祭了下故人。”
顿了会，晏璇笑笑：“我早该猜到的，下回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抱歉，阿璇。”孟珎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心头一紧。
晏璇摇头：“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说只是不想我多思。”
孟珎抿唇，捞过她的手腕握着，垂眸道：“一路上，我想过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虽然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可之前，你无意中了那人的药，我知你不服气，一心想解他的药方，而且我也明白，那日你说的胡话并非全是胡话，我……还不够好，不足以令你全心信赖。”
“师兄，我——”
“先听我说完。”孟珎抚揉过她的手背，神色温和，“从小，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温柔包容，好似没什么脾气。”
他笑了下，接道：“殊不知走进你的心里很难。最初的我不懂珍惜，后来则是又喜又怕，喜你心里有我，怕你心里不止有我。我太贪心了，明明喜欢是我一个人生出的妄念。”
“阿璇，你给了我希望，你对我的好是独一份的。我有些闷甚至无趣，不知哪里令你另眼相看，总想着如今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梦，梦醒了，你回到斛县，而我就只是你的师兄而已。”
“不是梦啊。”晏璇忍不住打断，她知道孟珎性格使然会多想，忘了陷入情爱的人本易患得患失。
孟珎：“因为我的无用，总是没有护好你，我不想自己再影响你。”
“你已经影响了。”晏璇一下挣脱他的手，孟珎错愕之际，她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喜欢就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不对等的感情迟早会产生嫌隙。好比这次，你什么都未说，我仍旧猜到了结果而挂心，你自以为我会专心自己，可在我知晓你离开的那刻就已经被影响了。”
晏璇揉搓着他的瘦脸，叹道：“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我们之间明明白白的。做人都是先做自己，喜欢别人不表示没了自我。”
“喜欢，你说了好些个喜欢。”孟珎轻喃。
“是啊，我的傻师兄，我只喜欢你。”晏璇郑重道。
孟珎身体微颤，不知是喜不自禁还是做错了事的无措，他语不成调：“阿璇，我、我不想有事烦扰你，对不起，我……”
“不算烦扰。”晏璇心头坠坠的，像灌满了苦水的水囊，轻轻一碰就会流淌一地，“是我，没让你感到安心，所以你才会一味迁就我，我该道歉。”
“师兄，对不起。”
“不，阿璇，是我的错。”
两人争相认起错来，晏璇不由好笑地摇头。
“哪有我们这样的。”
孟珎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是我错，你永远不会错，没有迁就，我甘之如饴。”
“你……”晏璇语塞，她自己表白都不害臊，被他一两句话搅得心慌，说他木头吧，又语出惊人的。
“我这么欺负你，你爹娘会不会生气？之前你要是说一声，我还能问候一番。”
“没关系，爹娘的墓不在那。当年，师父帮我收殓之后，一起带他们回了雾山。”孟珎蹭了蹭她的手，轻声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你就是我喜欢的人，他们只会欢喜不会生气。”
晏璇：“……”
她思考了一瞬，道：“这些年我在雾山都不知你有去祭拜谁，难道师兄是偷偷去的？”
“不是。”孟珎望着她道，“除了等你爹娘，你怕迷路从不在山上乱走，以至可能一直未发现……”
晏璇：“……”
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她从未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未察觉。
说开了就好，每次他们谈话就有种把一点小事闹出大动静的架势。幸而，他们都会认真听对方说，也不会偏执吵闹，晏璇并不讨厌。
“师兄，我饿了。”气顺了就想吃点东西。
孟珎四处张望了下：“前边有个小面摊，吃面好不好？”
“好啊。”
摊铺老板见了来人，忙擦干净桌面招呼。
“两位客官瞧着面生，是途经本地？想吃点什么？”
晏璇瞥见旁边桌上的客人吃得特别香，细细的面条裹着泛着油光的汤水，隐约的葱花香飘来。
“那位客人吃的是什么？”她问道。
“是阳春面，客官也来一碗？”
“好啊，要两碗，有蛋吗？再加颗蛋。”
“好嘞。”
孟珎挪开木凳，将晏璇的轮椅推近，拿出帕子将她对着的桌面又细细擦了遍。
晏璇有些讪讪：“师兄，其实我没那么讲究。那个，什么的是意外，除了那个都没关系。”
“没事，擦过了你更安心。”
“……”
远处草丛中传来虫鸣不断，两人相视笑笑，对坐着静待食物上桌。
“少主，是晏姑娘。”墙角暗处，一个高大身影指着灯下的人惊道。
随后，另两人从他身后转出，立于树影之后。
“……和某个碍眼的男人。”其一人哼道，单手负在背后上前。
他定定看了两眼，脸上浮现笑意：“难道这就是缘分？她来这偏僻地方做什么，莫不是追着本公子而来？”
张口便是狂傲口吻，来人正是离去多日的苍翊，他一身暗色锦袍，眯着眼盯着前方的一双人影。
敬澈在他身旁歪嘴一笑：“一定是了，她拿了少主的秘药，必是想多谢少主好意。”
乔羽：“……”
苍翊轻笑点头：“瞧她气色是好了许多，看来有好好服药，也不知药效发作有没有把她吓到，哈哈哈……”
乔羽：“……”
“去查查她此番来到底做些什么，明日上岛前摸清他们的动向。”苍翊瞧了会，脸色渐沉，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是。”
敬澈和乔羽忙跟上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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