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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
百里珩将居室打量一圈，屋内除了一张窄榻和一叠薄被，几乎空无一物。但他离京多年，风餐露宿惯了，这般简陋于他而言，反觉平常。
“这里离你的寝居有多远？”
江焕压低声音道：“你想做什么？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她凑得近了，他低下头便能看见那双灵动的眼眸在幽暗处闪着细碎的光，身上还飘来一阵清雅的气息。
百里珩眼中一暗，声音变得幽沉：“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被别人发现又如何？”
江焕拧眉瞪了他一眼，让他觉出几分娇嗔。
“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若是让人看见与王爷私会......”
私会。
百里珩在心中细细琢磨这两个字。
“如何？”
江焕埋怨道：“对王爷您的声誉多不好啊！” 您以后可是要娶戚惜的人啊，怎么能和戚悦扯上关系？天庭那帮老古董要是看见了，肯定会说您不洁的！
百里珩蓦地唇角压了下去，冷淡道：“是么。”
江焕点点头：“其实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回临安王府？”
百里珩避而不答，将她推出门外：“本王累了。”
江焕眼看着门合上，感到莫名其妙，原书上可没说百里珩在戚府寄宿过一段时日，这又是哪儿来的剧情？
江焕瞪了屋内一眼，转身小声喃喃：
“有家不回，有病。”
第二日一早，江焕用早膳时才想起来百里珩住的偏院连口水都没有，恐怕他一晚上没吃东西，心中有些不忍。她悄悄将早膳装进食盒想要送去，却刚走出房门就迎头撞上虞夫人。
虞夫人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盒，拧眉问：“这是要去哪里？”
江焕答道：“我想去街上铺子转一转，早膳没用完，到那里再接着吃。”
虞夫人反常地喝道：“这么着急像什么样子。”说着就向屋内走去，江焕见她面色如铁，向灵芝递了一个疑惑的神情，灵芝小心地摇了摇头跟在虞夫人身后，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江焕扶着虞夫人坐下：“娘，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是谁惹您不开心了，我去教训她。”
虞夫人瞪她一眼：“还有谁？还有谁？我就只有你和戚惜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江焕“哦”了一声：“原来是戚惜。”
虞夫人猛拍桌子：“是你啊！我问你，你昨日真的见到林公子了？”
江焕明白怎么回事了，没想到一个晚上就露馅了。
虞夫人见她默了下去，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怪不得你，林公子说他昨日有事耽搁了，今天一大早就送礼赔罪。东西虽然不贵重，但还算得体。他又约你今日去风尚居听曲，你赶紧准备一下。”
今天？还来？
江焕被摁在妆台前，虞夫人亲手为她梳妆，凑到她跟前看着镜中人夸赞道：“我的闺女真漂亮，定叫那林雁书看了魂不守舍。”
江焕轻笑起来。
声音落入藏在墙外的百里珩耳中，心里又涌上一股奇异的郁结。
不是对林雁书没有心思吗？怎么又要去见他？还笑得如此欢心。
这次没有屏风隔开的厢房，林雁书早已等候在桌前，见戚悦从门外迈进来，眼睛一亮，唇角先是微微勾起，而后故作矜持地正了正身姿，待她走近起身作揖：“戚姑娘。”
江焕默不作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长相秀气，身姿颀长，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虽然比不得男主的面貌，但作者也算给了他一副拿得出手的皮囊。
江焕颔首道：“林公子。”
林雁书伸手招呼：“请入座。”
待江焕规规矩矩地坐下后，他目光灼灼地描了她几眼，解释道：“昨日实在抱歉，我本是到了卷云楼的，不知怎的家中突然有事让我赶紧回去一趟，马车的轮子断了一根轴，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再赶回去时你已经离开了。”
江焕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百里珩做了手脚，顺着他的话说：“不碍事，你聊表心意的礼物我收到了。”
林雁书颔首：“那就好，那是我从盛京城外那座很灵的寺庙求的紫檀珠串，定能保戚姑娘平安顺遂。”
紫檀珠串？江焕有点明白为什么虞夫人说虽然不贵重但也算得体了。
“是锦城山上的昭华寺？”江焕问。
林雁书笑道：“戚姑娘也知道？听说那家寺庙求姻缘很灵。”
“是么？你觉得灵吗？”
林雁书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是去拜过之后，才能见到戚姑娘。”
风尚居的厢房由几扇雕花门扉从中隔开，百里珩将耳朵贴在隔壁厢房的门扉上，眉间紧蹙，听见林雁书最后一句话，顿时眼神一凌。若是他的目光是刀，这堵门早就四分五裂。
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回到位上坐正，装作若无其事四处打量的样子，待进门递茶的小厮一走，又挪回门边。
隔壁的声音模糊不清，他将门扉上的窗户纸戳了一个洞，从洞内隐约看见林雁书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戚夫人碗中。戚夫人居然没有避讳，小口吃下，眼中还有惊艳之色。
“这是这儿的招牌，戚夫人还喜欢？”
江焕点点头：“不错。”
“原以为来的是戚二姑娘，没想到是戚夫人，恕我刚才冒昧。”林雁书放下筷子，唇边的笑带着一丝不自然。
江焕不在意道：“是么，我家妹妹年纪尚小，还在读书，只有我一个适龄的女儿呢。”
林雁书多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惋惜：“不过能见到戚夫人，也是在下的荣幸。戚夫人二嫁，定是想找个靠谱的如意郎君，先前还相看过旁的人吗？”这话让隔壁的百里珩眉头拧得更深，手不禁扶在门上，想要推门喝止。
江焕有些不悦，但未表现出来：“林公子多虑了，先夫亡故的消息传到盛京不到两年，我哪有功夫相看旁的人。”
林雁书转动酒杯，浅笑道：“这样啊，那我与戚夫人真是有缘。”
江焕没有搭话，林雁书又自顾自说起来：“戚夫人有没有听说最近盛京出了几件怪事？”
“什么？”
林雁书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听说最近盛京发生了几起年轻男子失踪的案子。”
“官府查了几个月也没找回来，现在盛京不太平，寻常男子都不敢随意抛头露面，越是年轻貌美的男子越危险，搞得人心惶惶，我都不敢轻易上街了哈哈。”
江焕故作疑惑：“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雁书的笑容一僵，咳咳两声，抿唇道：“我也算是盛京新晋小生，有不少女子心仪，若不是因为这事，想找个知根知底的......”
江焕听明白了，人家是怕被姑娘骗走性命，才来找她这个老实人。
不过她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如此，她也有个说法同虞夫人交代。
回府后虞夫人来问她情形，江焕婉言拒绝，说人家以为是戚二姑娘才答应。
虞夫人敛眉道：“这是他说的？可我们明明说了是你呀。”
江焕心中呵呵一笑，那林雁书约莫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想借此打压她呢。
这一事了，江焕急急忙忙往百里珩所在的偏院去，穿过月洞门还没踏入院子就和人影撞了一个满怀。她受到惊吓在百里珩中一缩，看清来人面庞后，赶紧退开半步。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她四下张望，确定附近无人，攥着百里珩的袖口，将他拉回偏院。
“你去见林雁书了？”百里珩看着她轻熟稔地拽着自己的袖口，明知故问道。
两人回到偏院客房，关上房门，江焕狐疑道：“王爷怎么知道的？”
百里珩撩袍坐下，瞥了她一眼：“我看到了。”
江焕思索怎么正巧被他看见，百里珩又道：“林雁书字字句句都在贬低你，你为什么不反驳？”
江焕带着几分诧异：“你还听见了？”
百里珩冷哼一声。
江焕垂下眼睫小声道：“他说的也没错......”
百里珩一记眼刀扫来：“你就将自己看得这样低？连林雁书那个七品也能欺辱你？”
江焕抿抿唇：“王爷，他七品虽小，也是个官儿。我没必要同他计较。何况，他是七品，您又是什么？”
“你说什么？”百里珩面色铁青。
江焕顶着莫大的压力婉言劝道：“王爷，您若是不回到临安王府，不昭告天下您还活着，你现在就什么也不是。”
“大胆！”百里珩大喝一声。
江焕吓得看向窗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知王爷究竟遇见了什么，但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还请王爷赶紧想一想对策。”
百里珩蓦地沉默下来，戚夫人的话突然点醒了他，他一个王爷留在臣女府上，若是让人知道，是贻笑大方的事。有人想要他性命，若是不拿回王爷的名号，如何和那些歹人抗争？
他不仅要回临安王府，还要光明正大地回去。
“你说的对。”百里珩起身刚迈出一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狭眸扫向江焕：“不对，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本王说话？”
江焕垂首毕恭毕敬道：“我也是为了王爷好。”
这句话拂去了百里珩心中的愤懑，让他无法继续指摘，他转头故作冷然向外走去，留下一句：“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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