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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开始掉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那种状态类似于,难过的不能够去相信已经发生的事情,脑袋怎么都别不过弯,所以干脆就哭不出来了。只是仍旧时不时的会听见那一句‘我不会原谅你的’它像是按在脑袋里的不准点报时器,吃饭或者做任何事的途中,都会冷不丁的冒出来。
心里不知道因为它苦笑了多少次,但没有一回可以顺顺畅畅地大哭出声。或许,也是别的事情太多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没时间去好好难过。
其中有一日是去了立海大。
理事长办公室里,妈妈跟理事长两人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在旁边走心地听着,害怕下课铃的打响,我们这边又刚好说完,于是遇见点尴尬的事情。幸好他们的谈话内容很简单,当妈妈最后扯着我的袖子要我弯腰道谢时,我瞄见了墙壁上的挂钟只转动了两个五分。
班主任那边也是相似的状态,不过他比理事长对我有点感情,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去了新学校,也要努力交到朋友才是啊。”
——也要努力的交到朋友才是啊
细想想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我要交上朋友很困难么?因为他使用了努力这个词,因为努力这个词的前提条件,就是指不容易办到的事情。不容易重新去放开心去接受小澄之外的朋友,也不容易忘掉这里的一切,赤也,柳前辈,吉泽,甚至是牧槐。
没有去上学的第十四天,二月二十七号,离去北海道还剩二日。
我终于给二郎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长达我也难以掐算出时间的静默状态是我预料之内的。二郎压抑着情绪一次又一次试图缓和呼吸也是听的出来的。只是在那之后他突然的笑出声,用鼻腔喷吐出丝丝的声音,让我有些预料之外。
“好,祝福你能把病治好。”
“你不会觉得很突兀很难以接受?”
“我们现在本来也见不上几面,这个隔得远远的状态早就习惯了,现在不过是变得更远了一些,而且你是去治疗的……嘛,虽然那个SEN我完全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不过能治好你的眼睛,有一丝机会也是要抓住的。”
“你是谁……”觉得他实在很不正常,不仅这样问道,但问了之后脑袋立马开窍了,“你是不是在高兴另一件事……”我离开横滨也就是更赤也隔开了,跟赤也隔开,他自然是乐意见到的……
二郎却在那头继续装傻,“什么事?”
既然他要继续装,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捅破,“没什么事……”
“哦,那你走的那天,需不需要我来送送?”还不等我回答,二郎又道,“好了我听到你点头了。”
——我听到你点头了。
这句话切换到小澄这边,她用了‘我一定回来送你,拒绝也没有’来代替了它。和二郎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却一样的淡然。就是这种淡然给我一种错觉,像是我得了重病,他们为了隐瞒住我的病情只能给我看到轻松的笑脸,给我听到轻松的语气。背过身却立刻偷着难受。
我背负着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压力,无法不顾及却改变不了的定局。就连一句我其实都知道了,也说不出口。我知道你们很难受,知道你们跟我一样的难受。也知道你们比谁都要期待,我能胜利的归来。
临走的前一夜,爸爸来家里住,他和妈妈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在替我检查行李以及商量去之后的各种问题。妈妈此次决定不跟我前去,我还可以住校,她却没有地方可以留,于是干脆在这边等我。我虽卧在床上,想也知道时无法入眠的,就一直一直的握着手机,让屏幕反反复复的暗了又亮。
想起少年那双温暖的手,想起任性或是撒娇的语气,想起少年永不言败的斗志,想起赛场上,藏着太多不甘与势在必得的眼神。想起很多很多。想起刚来横滨时,电车上的初遇,想起饥饿的半夜在便利店的巧遇;我递给他的关东煮,以及他满脑门的汗水,似乎至今还留着味道。
想起运动会时少年从我头上扯下的头绳,想起关东赛,想起山梨的烟火大会,想起少年说出,“不想再走散了。”“让我代替西川古祀来喜欢你”时的表情。
想起的事情太多,足够我用排比句,来造满整整一页的句子。
手机屏幕最后一次按下去的时候,房间似乎也入了最为黑暗的时刻,我听到空空的一声啪嗒,心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被关掉了。我没有等到赤也的电话和邮件,也没有等到他让小澄来给我的带话,哪怕是一句一路顺风。我们之间像是被谁用剪子强行剪断了,连一个冷淡的过程都没有,直接转入了老死不相往来。
我想,我就是握住剪刀的那个。而那把剪刀,并非摩天轮,其实应该是SEN。
第二天出发,妈妈害怕实在舍不得干脆留在家中,小澄跟着我们的车一起去的机场,二郎则说在机场等我。半路上的时候我抓住了小澄的袖子靠着她的手臂看窗外。小澄频繁地嚷嚷着,“你别这么矫情!”却也不推开我。
一路无话的到机场,爸爸去办理登记手续的那会儿,我听见有人在我身后喊了一句,“鼻涕虫!”
转头,看到二郎压着肚子拼命喘气,不久后他遍朝我走了过来,喧闹的机场大厅,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拥住我,非常非常用力的压住我的背。我奇怪我竟不想哭,只是下意识的去回拥他。二郎又加大了一些力道,语调中蒸腾出前所未有的悲伤。
“我会等。”
我伸手去拽小澄,将她拉住了自己另外半张怀抱。小澄的头发磨蹭在我的脖颈,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不多久,我便感觉到一片温热的液体。不间断的,愈来愈多的,打湿了我的衣领。
“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回来……”
我在最后也没有成功流泪,甚至不想回头多看一眼,即便小澄已经哭的头发全部粘在了脸上,即便二郎拼命的喊我的名字,即便广播里还未通报我所乘坐的航班,我也逃离似的,人了关闸。
坐到飞机上后我取出了手机,爸爸则在座位边朝着行李箱塞行李。我看了一眼那个小信封图案,点开它,短短的一行字却叫我看愣了神。
[有些话,不说出口也未必不好,那么,一路顺风。]
关机前的最后一份邮件,带着叫人摸不透的隐藏性话语,名字属于柳前辈。
那个少年依然,没有留下任何话语给我。
+++++++++
因为我怎样都不肯去爸爸现在的家住,所以爸爸只好在到了札幌的当夜,就领着我去见SEN。我们在晚上七点左右下了飞机,之后爸爸给谁打了一个电话,我猜是他的情人,因为我看见他脸上难以抑制的温柔的微笑。
我们在出租站点等了很久的车,是室外,天降大雪,头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雪堆。我等的意识恍惚,觉着自己到的其实是北极,指不定下一秒就有只北极熊跑出来一爪子挠死我。不过那样的话到也好了,什么都一了百了,我的痛苦也可以随之终结。
“很冷吧,再忍一会儿就好了……”爸爸跟我说,可是他的牙关也在打颤。我没有回答他,视线躲开他看向他身后的路人,那伙计已经夸张到把围巾当包头布了。于是我也效仿他,爸爸立刻噗地一声笑出来,我瞪了他一眼,他拳头抵着嘴唇努力压下笑意。
札幌的第一段旅程我没有好好欣赏,在车上时只是把目光对准了某个方位发呆。爸爸很多次找我搭话我都没有注意,比方说要不要先去吃个饭,比方说给妈妈打个报平安的电话吧,比方说现在不怎么冷了吧?我总是事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想回话时却又觉得没必要了。
最近这一阵我把父母冷落的挺厉害,我承认我是故意在闹别扭,这股别扭的劲并不会因为他们为了我好就消除,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消除。
司机师傅从爸爸的口音里听出我们并非当地人,于是便开始宣传起他们这里好吃好玩的地方。他大抵以为我们是来旅行的,说到后来甚至有些激动。他粗犷的嗓子和着当地的方言音;一种听起来舌头有些打结的日语,让爸爸几度说出,“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而我不知是中的什么咒,瞪着后视镜里头爸爸应对陌生人太过热情而无法拒绝的笑脸,竟捂着眼睛,弓起背,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所有被屏蔽的,可以够得上为悲伤所使用的感官知觉,突然毫无预兆的,全部复苏,并且持续的爆发着。
“冷礼,所有的一切,都是爸妈对不起你……”
爸爸从前座伸过来的,落在我头顶的宽大手掌,以及安抚的话语,终于让热情的司机大叔觉察出微妙的地方,乖乖闭了嘴。而我则是彻彻底底的醒悟过来,原来我早已离开他,离开横滨几千公里之远。这段几乎沾满了日本地图一半比例的距离,远的实在恐怖。
半小时后车靠着结冰的河川停下,面前是一座神社。SEN把她的店开来了札幌,还是非常不起眼的小店,就躲在这神社后头。我不清楚父母当初来找究竟找了多久,但应该是非常久。爸爸在前头带路,偶尔会回头提醒我小心路滑,或者看不见了就去抓他的衣服。我在空隙中听见一种哐哐声,像是热水烧开时,盖子发出的撞击。它从心底发出来,沾着头顶的雪,也一样无法平息。
然后这种声音,终是在见到SEN后,变成了实际的物体。
我几乎没有停顿的冲向她,她在灰亮色的烛光等后抬起眼睛妖娆地冲我一笑。我将她桌面上的东西集体挥扫到地上,复又踩上矮桌用力抓住她的领口大声嘶吼,“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来北海道!我也不会跟赤也还有小澄隔开那么远的距离!也不会被赤也说永远不原谅!都是因为你!”
我边吼边哭,情绪完完全全的失控,我甚至觉得我的体内藏着什么猛兽,它正要吞噬掉我的躯壳,让我丧失人类该有的理智,“为什么非要远这么远的地方!以你的能力在哪里不是治疗?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远的这么远!故意让我落入现在这么痛苦的境地!”
我的胃灼烧一般的疼痛,喉咙里翻涌出太用力嘶吼后带起的腥甜,“他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为什么没办法跟好好解释我来北海道是因为要治疗……因为我明白我说了之后他一定会傻傻的回答要等我……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但是我又好后悔自己没有解释……又害怕极了他的讨厌……这种矛盾快把我折腾死了……”
我垂下后,有几滴眼泪滴在了SEN的脸上,她一直在微笑着看我,读不透的双眸有常人匹敌不了的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无礼,似乎认准了我会在不久后安静下来,又似乎是懒得同我起争执。我看着她那样的眼睛不久后就丧失了生气的能量,说话的气势也减弱了,“现在回去也没有任何用了……被恨就是被恨了……我彻底失去赤也了……”
SEN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插入我的发丝,一遍遍整理着我的头发,每一根手指似乎都带着可以瞬间消去我暴躁的魔力。她的声音在我头上传出,像是一种咒语,听着听着就不想再做任何抗争了,而能做的,只剩下顺匀自己的呼吸。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她的手指顿住了,拍拍我的背,“但是哭完后,你必须重新振作。我并没有害你之心,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我死死地抓住SEN的领口,呜咽声划破理智的最后底线,转为撕心裂肺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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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跟大家报告一下写这章时的状态。
我三岁的表弟每隔十分钟就口齿不清的来问一句,“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或者,“姐姐,我想看小兔乖乖呀……”
或者,“姐姐我们来玩凹凸曼呀”
包括打作者有话要说的时候…………(orz)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QAQ
写到一半被我母上抓去超市采购……带着我弟弟……
但奇怪的是,还算挺顺畅的……
我是抖M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