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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国(一)
和尤怜说得一样,外加两个小朋友没别人了,是家宴。不过这次比上次隆重些,多了生辰时专门用得菜。金灵道人看到他,赶忙让他坐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眼神看着他。
薛省这样受着,感觉师傅好像灵猎大比一别之后,变了好多但他又说不上来,他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大比那个面具旁边的少年……
“阿省又长大一岁了,为师这把老骨头却是又老了一岁了。”金灵道人比划着,“从前见你这么一点,到如今撺这么高,”他叹息一声,“转眼间就及冠了,岁月不饶人啊!”
金灵道人一直保持年轻时的模样,除了医术剑法符咒杂七杂八的都懂一点,说话很健谈,平时他们师徒间薛省也察觉不到太大的年龄差距。
可如今这一番话却是沧桑,薛省有一瞬间觉得,师傅他好像老了……因为某个人……
是不是长辈在某在特别的日子会有很多的感慨,薛省还有印象,小时候祖母也是这样,把他抱进怀里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很温暖。
老人怀里有一股味道,不难闻反而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抱着他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说想看着他长大,等他再大一点想看他驰骋沙场作为将军府的将领,可惜祖母没机会看到阿省长大……
以前对他横眉冷对的尤清仁,在这个日子里,难得有个长辈样子,眉不松不皱,颇为和谐。
薛省和尤怜挨坐在一块,两个小孩子和江风晚左右两边,三个小朋友挨在一起。
“让一让啦!”江风晚手里端着一个大碗,脚步不急不徐地走了过来,放到了薛省面前。
薛省猜测肯定是长寿面,以前他过生辰的时候都是师姐做得长寿面。果然,他揭开碗盖,朝着江风晚笑了笑:“谢谢师姐!”
果然不错,是长寿面。
江风晚拿手帕擦了擦手,也笑了,“别客气,喜欢吃就行,你们吃得高兴师姐也高兴。”
尤凌义摆了摆手,“好了,听白。,都忙活一天,坐下来用膳休息吧。”
江风晚点了点头,取下了肩膀上的襻膊,落座于尤青的旁边,小声道:“阿青若是夹不到,要叫师姐。”
尤青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师姐。”江风晚点了点他的酒窝,“笑起来更像女孩子了。”
尤青也不恼接受度颇高,“我长得俊嘛。”江风晚噗嗤一笑,“哪里学的蜜话。”
尤凌义举了举酒杯,“此乃家宴,大家都不要拘束。”想了想也没什么话说,对着薛省说了些生辰贺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敬着他,都是一口闷,尤青和尤清漱年纪小喝的是茶。
“家宴”薛省心念一动,抬眼望去确是全部是家人,亲眷。
高兴之余有一丝丝落寞,没由来的。他也说不清楚。
尤怜注意到他的神色,轻轻地勾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入手冰凉,握在手里却又无比的暖。人蝇营狗苟一辈子,不就是有个归处吗?
薛省还有幼时的记忆,男人穿着一身铁甲,把他抱入怀里,铁甲带着丝丝的寒气,他忍不住抖了抖,那是他的爹爹,对他说过:将军的归处从不是战场,是万家灯火里的一盏灯,是芸芸众生的一所归处,一个落脚点——
这时候有个人总会怒嗔他几句,从爹爹怀里接过他,说,铁甲太凉,小心凉着孩子。还有薛大将军别拿你那套诓孩子,你上次哄他去剪了陈老的胡子,可把陈老气得不轻,连带着阿省也要去罚写。”
男人大笑了几声,“那不是陈老太迂腐了,更何况阿省这个字也着实需要练练。”
小阿省顿时鼓起了嘴巴,像只金鱼似的,撒娇道:“娘……”
夫妇俩都笑了起来。
——他来时不知归处,如今他有灯,有了风雪之后的归人。此后再不怕风雪,他也将战无不胜。
面擀得很细,是废了不少时间的,俩三口的样子,不像水芙镇分量很足。那时候是他们没吃东西多做了些,今日不一样是他的生辰,要留着肚子多吃点别的。
薛省挑起面滋啦两口全吃完了。抬头,他观望尤怜的神情,毫无变化。
一大桌子菜都是江风晚做的,味道都是极好。知道薛省爱吃甜食,桌上还摆着好几道糕点。满满一大桌子菜,大朋友已经辟谷偶尔动下筷子,不多。两位小朋友吃得倒是挺欢,不过胃小也吃不了多少。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糖醋排骨,薛省看着那只还未来得及伸回的手,不禁莞尔一笑,夹起来尝了一口,身旁低声道:“尤三哥哥夹得糖醋排骨都不酸,变甜排骨呢。”
尤怜的脸皮似乎抽了抽,怼了他句,“好好吃饭!”
真不经逗!薛省暗叹一声滚去乖乖吃饭了,为了不浪费基本每个菜都尝了个遍,觉得特别好吃的,都夹给尤怜尝尝。他也不说什么话,默默地吃着夹给他的菜。
这一切都被尤凌义看在眼里,眼珠子里是一种很难说得清的情绪,金灵道人自然捕捉到了,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吃得正欢的傻徒弟。
都说能吃是福,可这福气太猖獗了吧!想起以前带他的时候胃口也没这么大啊!
突然!金灵道人想起了灵猎时跟薛省提过一嘴的玩笑话,看了看正点头说笑的江风晚,一桌子菜都是人家忙活的。
当初还问过他呢,还否认!金灵道人暗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了。
当年那件事很少有人知晓,屈指可数,尤清仁是那五根手指意外的人。他看着薛省给尤怜夹菜,脸色有些微微发青,竟然用自己的筷子!
而自己的得意弟子竟然毫无避讳,人家夹什么他就会吃什么,这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了。
眉心突突地跳,来时还缓和的脸色,迅速变成了横眉冷对。
薛省感到一冰冷的眼神,这熟悉程度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心道:尤老头又怎么了?莫非年纪大了内分泌失调?可那不是女子才有的吗?而且他年纪这大了,哪来的内分泌失调?
他没去深思,继续吃着碗里的菜,看到尤怜的碗空了,迅速给他夹满。那道冰冷的视线更冷了,简直要戳穿他的脑门。
薛省不明所以有点受不了,碰了碰尤怜的手肘,小声道:“你二祖父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
尤怜只抬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用筷子夹了一块糕点,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犹豫夹那块,但最终夹了那块杏黄色的杏花糕。
当糕点落在碗里的时候,也就明白尤老头的眼神为什么凶神恶煞恶了,他没用公筷。
薛省立马心领神会,紧吸了一口气,用公筷给尤怜夹菜,当他的呼吸声落下的时候,那道凶神恶煞的视线终于不在他身上。
夹起那块杏花糕,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十分好入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好像在哪里尝过,里面却又略微的不同。
倏地,他感觉又一道视线盯上了自己,到底有完没完阿!
在那道目光中,薛省艰难地咽了下去,心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被盯,衰神附体?他又不是花。
抬头望尤清仁在喝茶,见薛省在瞧自己回了一个眼刀,他缩了缩脖子,转头看见尤怜看着自己。
“好吃吗?”尤怜问。
薛省不明所以,尤怜直接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糕点好吃吗?”
这才回过神来,“好吃!”
尤怜转头:“我也觉得蛮好吃的。”
……
卧槽!三清的傲娇小公举竟然会说糕点好吃!他喜欢吃糕点!薛省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尤怜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师姐身上也有。
尤怜下山接他,把他抱怀里就感觉到了,就是一直想不起来。
寿宴散场,薛省收获了不少的礼品,师傅送得和往年一样,是清心铃,不知是不是错觉握在手里像比去年重了许多,和前世一样的辞言,“若是烦闷,摇一摇铃铛。”
薛省点了点头,“谢谢师傅。”确实这铃铛有魔力,摇一摇心中的烦闷确实会消减大半。江泽离江风晚送得都是讨他喜欢的东西,就连尤青和尤清漱都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赠与自己,薛省当然没收。就尤清仁,看他送得是什么东西……!
一整套的《天文野史》还要他熟读深通,可恶的是他还不能拒绝,只能笑嘻嘻地接下,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果然是他的贴心小宝贝,尤怜送的是一段火红的剑穗,尾端还系着一块勾玉,薛省摸了摸像是自己亲手编的,瞧瞧这一对比,伤害立马就显现出来!还没看够尤怜冷不丁的合上盒子,看起来有些恼怒,小声道:“回去看!”
薛省不厚道地勾了勾唇,轻轻地去勾他的手,却被尤怜轻巧地避开了,心道:“还生气呢。三哥哥的脾气日日见长了啊,没办法自己惯的,跪着也要哄。”
礼物都送了,也差不多散场了。尤青趁着大家给薛省送寿礼的时间,不知拿了谁的酒杯,灌了两口,脸红得猴屁股似的。
向来听话的尤清漱脑袋也是摇摇晃晃,江泽离扶住她,摸上他的额头不烫没发烧,尤清漱指了指自己的茶杯,江泽离端起酒杯闻了闻,发现里面被掺了酒水,想都没想无奈似的转头看向尤青。
那红猴子一脸的痴笑,指着那酒杯含糊不清地道:“酒……好喝吗?我倒的……”
尤青打了个酒嗝,倒在江风晚怀里睡过去了。倒了两个宴席也基本散场了。
一抹月色处,两道声音并肩而行。忽然,薛省福至心灵想起来了!
他靠近尤怜,果然熟悉的棠梨花香夹杂着淡淡的烟火气,难怪一直没想起来。
去撩尤怜的手心,干干净净。心道,洗得倒是干净。
尤怜察觉手心有点痒,不自觉地缩了缩,“怎么了?”
“你进厨房了?”薛省道。
尤怜眉睫一压,“没有,只是去瞧了阿姐做的菜式。”薛省“哦”了一声,拖出长长的尾音,静静的笑着,片刻才道:“我摸到你手心有面粉。”
尤怜下意识抬手去看,掌心一片雪白,没有半点痕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脸上有微微红晕,眉头倒竖起,怒道:“薛梦成!”薛省赶忙“唉唉”了两声,带着一串笑往前跑去,“尤怜!”
薛省突然停住,道,“你做得杏花糕很好吃。”
一句话让尤怜顿时没了脾气,多年残留的犟性却不肯服输,小声嘀咕道,我只做这么一回……
循着薛省的脚步一路一步走去。脸依旧面瘫,眉眼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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