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

　　马车很快到了家门口。

　　克拉默老爷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他认为小女巫提出的条件是不知好歹，简直就是在刁难他克拉默家族。

　　因此，他心中不免有些怒火。

　　“爸爸，妈妈，”

　　小米卡倚靠着城堡的大门门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只能茫然地朝马车的方向晃动脑袋。
　　她欣喜地问道，“小女巫请来了吗？”

　　还没等人回答她，她的手就摸到了自己的眼睛上，情不自禁地憧憬道：“真想马上就能看见这个世界啊。”

　　克拉默老爷的心马上就软了下来。

　　他大步上前去，将米卡搂进自己怀里，心疼地说道：“米卡乖，小女巫已经答应给你治眼睛了，不过很不巧，她这两天还有点儿事，等过两天，她就来咱们家。”

　　克拉默夫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忿然高声道：

　　“小女巫不会来了。”

　　“她以为她是谁啊！”

　　“还想讹我们一千金币，门都没有！”

　　“米卡乖，咱们不要什么小女巫，等咱们到了梅亚卡巫师岛，那里有大把厉害的巫师。”

　　克拉默老爷马上扭头，瞪了夫人一眼。

　　米卡一听小女巫来不了了，瞬间变了脸。

　　她生气地推开克拉默老爷，躺到地上打起了滚。

　　“呜呜……

　　不，我现在就想把眼睛治好，现在，就现在，我一分钟也不想等。你们都能看见东西，只有我看不见，我太难受了，我不管！”

　　“米卡，你懂事点儿吧。那个小女巫朝我们要一千金币，我们哪里拿得出来嘛？”克拉默夫人皱着眉头叹息道。

　　“不，”

　　克拉默老爷打断了她，将那张纸条递到了她手里，“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怎么会如此贪得无厌呢，我看不过是想逼迫我们给饥民放粮罢了。”

　　克拉默夫人很快扫了一眼纸条，有些难以理解。

　　“施粥？”

　　“好端端的粮食拿去给流民吃，那不是糟蹋粮食吗？”

　　见克拉默夫人仍在犹疑，小米卡闹得更厉害了。

　　“呜呜……我不管，我要小女巫马上来给我看眼睛，呜呜……”

　　“看来又不得你我了，”

　　克拉默老爷望了一眼夫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快点儿起来，爸爸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第二天一早。

　　路过的流民给聚居地的人们带来了好消息——克拉默老爷家门口有粥喝了！

　　大家欢呼雀跃。

　　纷纷捡起破碗，往城堡跑去。

　　粗汉从草堆里钻了出来，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快走吧，去克拉默老爷家喝粥去。”

　　诺娜从山洞走下来，经过他时好心地提醒道。

　　粗汉赶忙抄起自己的破碗，跟了上来。

　　“小女巫，我不是很明白哎。

　　这么抠门的克拉默老爷今天怎么就肯给我们大家吃的了？你看他昨天那个样子，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

　　“他到底发的哪门子善心啊？”

　　修女笛卡尔抿嘴笑了。

　　“克拉默老爷不发善心不行啊，他要是不发善心，他女儿的眼睛就好不了这么快。”

　　“你的意思是……”

　　粗汉回过头来望着诺娜，“小女巫，你已经把他女儿的眼睛治好了？”

　　“嗯。”

　　“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晚上。”

　　“那他给你一千金币了吗？”

　　诺娜笑着扬起手里的破碗，欢快地转了个圈，反问道：“你说呢？”

　　“这么说，你没问那老东西要钱，只让他给我们大家饭吃？”

　　粗汉呆住了。

　　他昨天夜里还在心里后悔，不该帮小女巫演戏。

　　要人家老爷一千金币？

　　这个小女巫也太贪心了吧，虽说克拉默老爷是个有钱人，可咱也不能看人家家有钱就死命地喊价吧。

　　多少有点儿坐地起价的不地道了。

　　要是我，别说一百金币，就是不给金币，光给饭吃就足够了。

　　现在他的脑子转过圈来。

　　“恩人啊！”

　　望着诺娜远去的背影，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向她磕了几个头。

　　城堡前是黑压压的人。

　　等到诺娜和修女笛卡尔走到的时候，一大锅粥早就见底了。

　　先到的饥民们呼噜呼噜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没人在意后面来的人有没有吃的。

　　负责打粥的仆人朝她们后来者两手一摊，便开始收捡东西。

　　“啊，粥这么快就没了。”

　　修女笛卡尔叹道，“早知道我们跑快一点儿。”

　　粗汉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一看摊子都收了，气得直嚷嚷，“克拉默老爷可真是个小气鬼，这么多人，就熬了一锅粥，怎么够吃吗。”

　　诺娜舔了舔嘴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她给小米卡看好眼睛时，克拉默老爷很爽快地许诺，每天会拿出五十斤小麦，在城堡门前煮上一大锅粥，持续三个月，决不食言。

　　若是光流民聚居地那些人，这么一大锅粥是肯定够吃的。

　　但让人没想的是，又从都城涌来的不少流民。

　　这样以来，一大锅粥就不够了。

　　“喂，把你们碗里的粥都分一点给小女巫。”粗汉跑到喝粥的人们面前呵斥道。

　　那几个人马上捂住自己的碗，不服气地叫道：“我们自己都还没吃饱肚子呢，凭什么给她呀。”

　　“因为这粥是小女巫帮你们争取来的。”

　　流民们嗤笑起来，没有一个人相信粗汉说的话。

　　“算了算了，明天我们来早点儿就是了。”

　　诺娜劝阻了粗汉，省得他异常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诺娜姐姐！”

　　一个声音从城堡的城垛上传来。

　　是小米卡。

　　她扑闪着一双天真可爱的大眼睛，热忱地盯着诺娜，“你上来陪我玩好吗？”

　　诺娜犹豫了。

　　她并不想跟克拉默老爷家产生太多关系。

　　小米卡着急了。

　　她慌忙往下跑去，只可惜一个刚刚恢复光明的人还不适应这个世界，脚步反而比失明的时候还要跌跌撞撞。

　　库房里，克拉默老爷和夫人正在清点家里储藏的粮食。

　　“小麦，一共还有十二袋，每袋一百斤，一共是一千二百斤；土豆，五袋，每袋二十斤，一共一百斤；牛肉，还有一百斤……”

　　克拉默老爷嘴里说着，克拉默夫人重复着。

　　之后，她掰着手指计算道：“咱们一天煮粥要耗费五十斤的小麦，那一个月五十乘以三十，就是一千五百斤……”

　　于是她马上扭头望着克拉默老爷说道：“你可是答应了小女巫施粥三个月，可咱们这小麦一个月都不够呀。”

　　克拉默老爷一拍脑门。

　　懊悔地说道：

　　“唉，昨天答应的太草率了，我以为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粮食呢……”他哼了哼鼻子，骨碌了几下眼珠，“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到时候再去村子里征收一次粮食。”

　　这时候厨房的女仆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饭菜做好了，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好的，你先去叫小米卡下来吃饭吧。”

　　“夫人，我刚去叫过了，可小米卡正跟那个小女巫玩的高兴，不愿意下来吃饭。”

　　“她们在玩什么呢？”

　　“我看见那个小女巫在教小米卡学写字。”

　　“哦，天啊，”克拉默夫人立马回过头去，拉扯住克拉默老爷的衣袖，惊喜地说道，“小女巫会写字，就让她当小米卡的家庭教师吧。”

　　自从去年小米卡失明后，她的家庭教师就被辞退了。

　　现在，她视力恢复了，克拉默夫人正愁要去哪里再请一个家庭教师来，结果就被小女巫送上门来了。

　　“唔……”

　　克拉默老爷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请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巫当家庭教师？

　　这要是传出去，克拉默家族的脸岂不是要给丢干净了。

　　不，不行。

　　可是小米卡又急需一个家庭教师，好教她读书识字，这该怎么办是好。

　　若是能给小女巫一个身份……

　　想到这里，克拉默老爷干脆地说道：

　　“这样吧，

　　我们不如收小女巫做我们的干女儿。

　　反正小米卡也刚好缺少玩伴，小女巫也跟她大不了多少。

　　这样的话，小女巫不仅能随时随地陪伴米卡，还能教她读书写字，多好呢。”

　　见克拉默夫人脸上有疑虑。

　　克拉默老爷又赶紧补充道：“你也知道的，小女巫的身份……是不便让那些贵夫人们知道的。”

　　“那好吧。”

　　克拉默夫人答应了。

　　外面的粥摊已经收了回来。

　　流民们早已四散而去，城堡外又变得空荡荡了。

　　女仆确定流民都走光以后，才敢回到厨房将锅里香气扑鼻的饭菜弄出来。

　　在克拉默老爷的特意交代下，今天的午餐又多了两道菜——一道炖牛肉，一道鹿肉汤。

　　女仆知道，这一定是为了款待小女巫而准备的。

　　一家人都落座后，黑猫笛卡尔也溜了进来。

　　喵呜……

　　它在饭桌下发出饥饿的叫声。

　　小米卡从饭桌上趴了下去，卓有兴趣地看着它。他们全家已经知道，这是小女巫的宠物猫，于是没有人会去驱赶它。

　　午饭开始了。

　　诺娜虽然很饿，可是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吃相，小口小口地吃着。

　　克拉默老爷和夫人满意一笑，便乐呵呵地将之前的那个决定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什么，你们要收我做养女？”

　　听到克拉默夫妇的要求，诺娜的反应有些吃惊。虽然她确实羡慕小米卡有一个温馨的家，可是，她对克拉默家并不是很感兴趣。

　　黑猫笛卡尔在桌子下挠了挠诺娜的脚，用腹语跟她说道：

　　“傻瓜，还不赶紧答应他们。以后我们每天就有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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