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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阳12
第二天起了个早,做好早餐又收拾了一下房子,李岁安才去卧室叫卫斋起床。
少年平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腹部。他睡姿安分,额前的散发乖顺地贴到脸上,纤长的眼睫在初阳下,在精致的面庞上撒下一道阴影。
都说人睡着了总是容易卸下一身防备,看起来会更平易近人。可不知为什么,卫斋睡着时的样子却没有往日那么温和,反而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也许是因为他嘴唇太薄,又或许是脸上没有了平常惯用的笑。
李岁安看了一会儿,凑过去轻轻喊他:“班长,班长,起床吃早饭了,吃了再睡好不好?”
也许是昨天晚上真的累着了,卫斋醒后眸中还是带了点儿倦意,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李岁安,柔声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李岁安笑了笑:“昨天在医院晚上那不是睡过了嘛。”
也是。
“班长你先去洗漱,我今天出去买了新牙刷和毛巾,弄完就可以出来吃早饭了。”
“嗯。”
李岁安做的是简单的稀粥,以及一两个下饭的小菜。
他做的很多,不是两人份。卫斋也看见了,不过他并没有问。
直到李岁安提着保温桶站在玄关换鞋,他才撩起眼皮问他:“怎么了呢?”
“去医院。”李岁安头也不抬地换好鞋,将保温桶抱在怀里,再抬起头对卫斋笑了笑:“现在还早,班长你可以再睡会儿啊,我去看一下贺迟,给他送个早餐就回来。”
舀起一勺稀粥送入口中,米香在味蕾上炸开。卫斋没再看过去,只轻轻“嗯”了一声。
医院离家不算太远,李岁安坐公交车也没用多少时间,等他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医护人员上班的时间。
他昨天晕了过去,后续都是卫斋在打理,也不知道贺迟住的到底是哪间病房,于是他走到前台问:“姐姐,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病人住在哪里呀?就是那个伤的很严重,高高瘦瘦长得很帅的那个。我是他的同学,但是我找不到他在哪。”
“稍等一下啊,我看看。”
“好。”
等了一会儿,却听护士姐姐疑惑的说:“你说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叫贺迟?他今天一早醒了就出院了。”
李岁安一愣,“出院了?”
“对啊,上面是这么写的。”
“啊,这样,那谢谢了。”
“不客气。”
走出医院后,李岁安抱着保温桶站在太阳底下,他脑海里是贺迟昨天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还乱跑,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总归是有些不放心,李岁安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台式重新迈开脚步,往贺迟家那边走去。
反正多做了一点儿粥,不送也是浪费。
贺迟家的那几条道李岁安早就摸了个轻车熟路,甚至比原主自己家摸的还要熟。他舍不得那几块钱的打车费,想着反正也不是特别远,于是干脆走过去。
在城市拔地而起的高楼之间仍有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他走的就是这么一条小路,明明是早上八九点的时间,正该是人群最热闹的时候,可这里却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孩子在附近玩耍,窜来窜去。
李岁安自从上次被在巷子里被贺迟掐过脖子之后就再也没走过这种路,心里多少有点儿膈应。本想着快点送完快点回家,却没想脚边突然窜过去一只小狗,慌里慌张的瞎叫唤。
咋了这是?
没等李岁安好奇,前面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更高的叫骂声。
得,这怕是又有人在打架呢。
听这动静还闹得挺大,李岁安结合自身实际条件并不想多管闲事,脚步往后撤,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电话亭报个警,可别闹出什么人命。
他这么想着,抱着保温桶没走出几步,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下意识蹲了下来。而几乎就在下一刻,头上就响起一道风声,有一根铁棍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李岁安:“……”
操,幸好他反应快。
“操,奶奶的,没看到这里还有个人,差点儿没打到人家。”
身后有人在说话,只是语气一点儿歉意都没有,反而吊儿郎当满是不屑,流里流气地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李岁安站了起来,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就立马垂下了眼睛。
面前慢慢走来了一个人,面容还有些稚嫩,应该是十几岁的同龄人,寸头,穿着一件背心,裸露初来的臂膀上纹满了纹身,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寸头见李岁安瘦瘦小小,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就这么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这儿,怀里还抱着个破保温桶,穿着一件白色外套,一看就是一个胆子小的学生。
李岁安个子矮,于是别人还误以为他是一个初中生,“赶紧去上学吧小屁孩,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真是你运气好,要不今天把你怎么着了还会被人笑话欺负小孩子。”
李岁安头也不抬,听到这话转身就跑。
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就举报他们聚众斗殴。
见人跑了,寸头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捡起地上的铁棍,冲着人群中站的笔挺,却面色苍白的人说:“行了,这下没人打扰了,我们来好好算下账吧,贺迟。”
没跑多远的李岁安脚步一顿。
他听到了什么,贺迟?
李岁安赶紧回头,他刚才一直低着头没注意情况,现在这一回头,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站在一群社会小流氓中间的贺迟。
少年站在逼仄的巷子里,即使处于劣势也不露怯,反而神色倦怠麻木。他抬眼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眼皮上鲜红的小痣藏在了褶皱底下,又露出了眼睫下那双死寂的眼睛。
环视一圈,最后他将视线定在了不远处,抱着一个保温桶的李岁安身上。
于是他眼睛里的东西立刻就变了,虽然仍如死水一般沉寂,但好歹泛起了一些涟漪——尽管这些变化全是蚀骨的恨意。
李岁安看见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只看了一眼,贺迟就收回了视线。他的声线平缓,似是漫不经心,又或许是普通的恶意挑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只是站在这儿,说:“想死就来。”
这话听着霸气,李岁安知道作为一个世界的主角攻实力很定很强,但前提是如果贺迟身上没有伤的情况下。
他甚至还看见了,贺迟的衣服上还渗着鲜红的血。
他昨天晚上刚做的手术!
贺迟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就见寸头那群人被挑起了情绪,一个个嘴里骂着最不入耳的脏话,抄起手里的铁棍就要往贺迟身上招呼过去。
这么一棍子下去不伤也够呛,李岁安可算时知道了昨天贺迟身上的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随手捡了一块脚边的碎石扔过去,嘴里大喊:“别打!别打!”
他这话的确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有些下手快的人已经出手,停也停不住。
李岁安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铁棍挥了下去。
贺迟没躲开,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躲,由着铁块儿撞击骨骼皮肉,一声沉闷的响。
李岁安就这么看着,有一大片血色在贺迟洁白的衣服上晕染开来。
贺迟眼神狠厉,他根本没去管身上的伤,靠疼痛刺激神经保持着冷漠与清醒,他顺势抓住了握着男人铁棍的手腕,手下发力,以一个恐怖的力度将那人的手腕翻折,在惨叫的同时抓住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狠狠地撞向墙面,闷响过后,皮肉绽开,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那人头上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低落至地上,不出一会儿便成了一小滩血泊。
周围静了一瞬,李岁安也懵了。
贺迟缓缓松开了手指,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发僵,卸力过后还不能完全伸直手指,他也没管,只随意垂着手,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铁棍,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举起铁棍朝着就朝地上不知生死的人狠狠砸了下去。
砰!
血肉迸裂。
李岁安睁大眼睛:“贺迟!!!”
这样是要出人命的!是犯法的!
他赶紧丢下保温桶跑了过去,抱住贺迟的腰身把他往后拉,边拉边喊:“别打了!别打了!他晕过去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的!”
贺迟没看他,只是手腕稍稍一转,于是那根铁棍落到了李岁安身上。
毕竟在他眼里,李岁安那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说错了。为什么没有区别?
他明明更恶心,更让人想吐。
更让人恨不得杀了他。
李岁安睁大眼睛,他说不出话。
怎么说呢,很疼。
铁棍落在身上的那一瞬,李岁安疼的大脑有一瞬空白,他张着嘴痛呼出声,所有的劝告都被锁在了喉咙里。
贺迟冷着声音,里面满是疯狂的恨意与嫌恶:“放开我。”
李岁安因为疼痛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指仍然抓着贺迟腰上的衣服。
这时候寸头那群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头上开花,伤口狰狞恐怖,人也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都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然后抄起棍子朝贺迟逼近。
“他妈的,弄死他!”
“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狂?砸他的头!砸碎!把兄弟身上的伤还回来!”
“奶奶的,打死他!往死里打!”
周围纷闹,甚至还引起了好几家住户的注意,他们打开窗户往下看这场闹剧,好以整暇,却没有一个人报警叫救护车。
寸头那群人在不断逼近,铁棍撕裂风声,叫嚣着要往人体脆弱的地方挥舞下来,势要让他们记住痛苦,得到教训。
贺迟仍然没看,他昨天才在手术里缝合好的伤口裂开,血液滴到了李岁安如白纸一样的脸上,又顺着面容的弧度缓缓下滑,在他的脸上画过一道血线。
贺迟恶狠狠地、带着些临近界限的疯狂,他对李岁安嘶吼,用力到胸腔振动,手腕发颤,厌恶极了李岁安的靠近。
他通红着眼睛吼:“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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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觉得逐阳挺难写的,如果这个世界的主要对象是卫斋不是贺迟,我可能写的无比顺畅。
但贺迟真的太难写了,他的感情是最难写的。我没经历过那些,我才疏学浅,我表达不出来那种绝望,怎么写都不满意。
但是自己开的坑,哭着也要填完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