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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伐
她又做了一个梦。
昏暗潮湿的环境里,她被一群女生推搡着撞在墙上,她攥紧拳头却因爸爸妈妈的教诲没有还手,可却被薅住头发朝着一旁墙壁猛烈撞去。
她再也忍不了,一把攥住对方手腕,反手一掰,只听清脆声响后,那人手腕竟生生被她掰骨折。
旁边女生见状勃然大怒,纷纷冲上来,她扯着对方手臂一个过肩摔砸到几个,又一脚踹过去致使那一排都摔倒在地,趁这功夫,她拿起盥洗池里的拖把,杵在地上脚下一踩,生生踩断拖把头。
操着棍子便冲了上去,一通行云流水的棍法将几个女生全部打到在地。
不过她下手到底是有轻重,除了第一个生生被掰断手腕的,余下的不过是皮肉伤。
她扔下棍子,走出厕所。
眼前光景倏然闪过,她再次被一群人围住,这次那些女生站在他们身后,而围住她的则是一群男生,她双拳难敌四手,几番回合后被暗算落了下风,对方一拳砸向她的脑袋,她有一刹被抽离神智,再度回神时已然被丢入湖中。
她会游泳,但不算精通,如果不被干扰她能游出去,可那些人明显是要她死。
甚至游进水里摁着她的脑袋不许她换气,她憋得呛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她想这回是真的嗝屁了。
可偏偏余光处有人突然游过来给那人暴揍一顿,拉着她浮出水面,她意识昏沉,只记得拉着她的手很暖。
因多次呛水导致意识迅速昏迷,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在医院。
医生说什么她甚至都听不太清,幼年的噩梦让她对医院极度恐惧,只听旁边的人都在哭,好像是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她听见医生说了两个名字。
苏清越和关祈。
她听见心脏监护仪发出声声爆鸣,紧接着一群医护围了过来,剧烈的心肺复苏拼了命跟死神赛跑。
十分钟后,终于停止爆鸣,医护松了口气,可旁边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顿忙活。
她想了想,医护真辛苦啊,但她又不敢直接死掉,他们都这么辛苦了,死在他们班上,又要给人家添工作量了……
意识像是水面被拨开,渐渐清明,她好像从梦境抽离出来,耳畔响起说话声。
“温大将军又去议事堂了?”
“是,温大将军说了,何时陛下肯重罚殿下,他何时罢休。”
“立心,你自幼伴在福韫身边,只最了解她心思的人,难道你什么都不知情吗?”
“娘娘,奴婢以为殿下是个识大体的人,她会出手杀温小将军,一定是有她的考量,奴婢相信殿下不是为了私欲。”
“可如今,朝臣非议,陈平衍和何知平带头讨伐,如今朝堂之上竟像是对好了口径非要置福韫于死地。”
“可殿下守城有功,宋将军也是力挽狂澜……”
“这些,只够保下她的命,如今温礼衡已死,若是陛下不能给一个好的答复,以温磬的性子,恐怕是会造反。”
谢华妤微微蹙紧眉头,她是还没睡醒吗?为什么会听见宋云蘅的声音?
“母亲……”
帐慢后的两道身影急急奔来,立心掀开帐慢,宋云蘅则扑在谢华妤榻侧,满面担忧道:“福韫,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宋云蘅真的没死?!
那……
谢晟只是在提醒她,是系统在骗她!
“母亲……”
谢华妤开口时声音沙哑的仿佛声带被人摘去,立心忙倒来一杯热水,宋云蘅扶着谢华妤起身,饮下这口热水,谢华妤这才找回嗓子。
“母亲,父皇没有对你如何吧?”
“没有,其实这都是他的局。”
谢华妤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胸腔里多种情绪交织,倏然红了眼眶,她微微别开脸,缓解几分情绪后说:“母亲,骅宁府的案件审理了吗?父皇如何处置的反贼?百姓和将士如何了?”
宋云蘅见谢华妤一睁眼问的便是这些,眼底不由升腾起几分心疼。
立心回道:“刘洵屠三族,凡涉事官员全部满门抄斩,投靠大颂军队的王家成为骅宁府新任节度使,谢丞安与其勾结被撤亲王头衔,手中的实权一并收回,百姓目前也得到安顿。”
谢华妤点头,竟是掀开被子说:“立心,陪我去议事堂。”
宋云蘅一把摁住谢华妤的手,眉峰微凛,她知道谢华妤已然听见她和立心的对话,宋云蘅没有解释太多,只道:“你刚醒,尚且虚弱,不能出去。”
可谢华妤却执拗地非要下床,“既然因我而起,自然也要因我而停息。”
“可他要你的命,你要怎么停息。”宋云蘅急了,竟是厉声斥道。
谢华妤微微仰起头,虚弱的身体却迸发出巨大的坚定,“如果我的命能平息温磬的怒火,止戈为武,我死得其所。”
宋云蘅神色一顿,泪光为颤:“福韫……”
沉吟半晌,宋云蘅抹去眼泪,说道:“眼下不仅温磬在议事堂,大臣们也在议事堂,若你贸然前去,你父皇会因为你意图会丢皇家颜面而震怒。”
宋云蘅说得对,谢晟如果知道谢华妤打的是把命给温磬的主意,断然不会由着她胡来。
“而且如果你一旦去了议事堂,这件事就不是你和温磬之间的事了,而是涉及到政治。”
谢华妤不由懊恼,果然是关心则乱,这件事如果上升到了政治层面,温磬敢杀谢华妤,谢晟就敢屠了温磬全家。
“但你也不能私下去找温磬,他死了儿子,又是你亲手杀的,这件事他不可能原谅,我只怕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所以福韫,一会儿母亲先去,待到其他朝臣散去,只剩温磬时,你再来,那时你想如何解决,母亲都由你……”
谢华妤心头一震,鼻子有些酸涩,轻轻抱住宋云蘅。
她不知道关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梦里,但既然他死了那应该是回到了现实世界,而自己跟他断联多年,找到他道歉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
不如,再等等。
哪怕宋云蘅只是长得跟妈妈一模一样,可她也舍不得这张脸落泪。
“好。”
二人抹去眼泪,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宋云蘅便带着她来了议事堂,谢华妤缩在马车里,等待着宋云蘅的传唤。
半晌她听见马车外有脚步声,似乎是朝臣散去,不消片刻,宋云蘅贴身侍女走来告知谢华妤可以入议事堂,她这才走下马车。
议事堂内一片祥和,谢华妤进入时温磬正跟谢晟激情“对骂”,谢华妤抖了抖,不愧是自幼长大的情谊,谢晟这都没说把他脑袋割下来。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温大将军。”
谢华妤清冷的声音引起二人注意,温磬目光当即落在谢华妤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谢晟见状猛地起身冲下来,可温磬却只瞪着谢华妤,什么都没做。
“建安公主既然来了,我倒要问问公主为何要杀我儿!”
可谢华妤却不答复,只径直问道:“温将军想如何处置我。”
谢晟闻言立即抢过话机:“福韫,朕相信你事出有因,你告诉父皇,父皇定会护着你的。”
毕竟谢华妤是皇女,怎可由臣子随意处置,岂不是打皇室脸面,更何况谢华妤虽杀了温礼衡,但守城有功,怎可随意打杀功臣呢?
温磬怒火中烧:“陛下,她亲手杀了我儿,您还要护着她!要我说就该斩首示众!”
朝臣中宋鄞猛地站起身:“温磬,这是我大颂公主,更是平定骅宁府之乱的功臣,你谨言慎行!”
温磬却不理会宋鄞,只对谢晟说:“陛下,你我多年情谊,我是给足了您面子,若换做第二人,恐怕我早就翻脸了。”
这话几乎是委婉地说如果你谢晟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就造反!
谢华妤率先开口道:“温大将军,是我杀了温礼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请您不要殃及池鱼。既然是我射了温礼衡一箭,这一箭,您可以还回来。”
谢晟脸色骤变:“福韫!”
“父皇,大颂律法杀人偿命,不能因为我是皇女就有特权。”
宋云蘅几乎是带了几分恳求意味:“可福韫此行到底是功臣,她以命相护将士和百姓,这骅宁府上下有目共睹,若是温大将军当真杀了建安公主,于将士和百姓又当如何交代?”
温磬经历过战场,深深明白一个主帅能舍命相护将士百姓是多么的不易,谢华妤身为娇滴滴的皇女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然是其心可嘉,可他死去的儿子呢?他又如何能原谅呢?
温磬闭了闭眼,颤声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华妤直视着温磬,一字一顿道:“温大将军,这一箭,您随时都可以还我。”
“你……”
谢晟见谢华妤俨然一副犟的要死的样子,于是递出台阶道:“福韫,乐兴说当时旁边全是反贼,温小将军也被反贼掳走,她说你是失手,你是不是失手了,但因不想逃避责任才非要扛下来?”
谢华妤知道,只要她应下,她就能活。
可是她总觉得这样不磊落,她随是女子,可也堂堂正正,她要还温磬这一刀,是因为在这里温礼衡是他的骨肉至亲,杀子之痛不共戴天,或许其中掺杂了几分对故友的愧疚,但再多便没了。
好女子,自然行得正坐得直,她敢去做,便有承担的勇气。
“谢晟,别说我不顾大统,不顾我们多年情谊,砚白是我的骨肉,是娇娇给我留下唯一的血脉,驻守幽州十三年的风霜都是他陪我度过,我实在不能原谅。”温磬转过头,道:“还有四日头七,头七那日,我们光明正大比试一场,别说我欺负你个女娃子!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我可不负责。”
“好。”
四日也够了,处理好后事,再跟宋云蘅相处几天,也算是这个世界的结局了。
既然是梦,总是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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