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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
与此同时自然有很多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顾枳身上,而她仍旧蹲在地上低头捡东西。这一刻她倒希望能一直蹲着捡东西不起来。
事与愿违。一只好看、节骨分明修长的手落入她的视线之中,捡起她掉落一旁的手机。
“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淮北的声音在她耳旁几乎是炸开的,惊得顾枳一把夺过手机,站起来。
过高的鞋跟令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江淮北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不着痕迹收回,轻声对她说:“晚些我再和你解释。”
他知道顾枳是生气了,这偏离了他的想象。当初她猜出他就是hj幕后老板之一的时候分明没有任何不开心或者负面情绪。他不懂为什么等到了这次,他主动坦白了反而适得其反?
皱皱眉收回情绪后江淮北起身后继续大步向前,站在他身后的是忽然之间不知所措的的顾枳。
这一瞬间,顾枳才发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原来那么远……
她不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只想要离开这里,她甚至不能再面对江淮北那张脸。
慌乱打开一扇门,夺门而出后她发现自己无意之间走到了酒店的人工花园。这样也好,换个环境让她先冷静冷静。
江淮北就是Asa总裁Kyle这件事对她的冲击着实不小。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江淮北总是要有事情瞒着自己?难道她是这样的不可靠的一个人吗?高秦知道,韩钦慕和亓遇一定也知道,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唯独她……唯独她一人不知道……
这个感觉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即使隔着门,依旧能听见门内传来江淮北透过话筒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顾枳捂着额头努力让内心的慌乱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重新回到会场。他说会解释,那么就听听他怎么说。
推门进去江淮北仍旧站在台上说着什么。他视线落在刚进门的顾枳身上顿时软了不少,嘴角也不觉有了弧度。
她倚靠在拐角靠近楼梯的位置,一个不显眼却能完整看到江淮北的位置。
顾枳手无意识拧着裙摆,虽然眼神看着台上,可思绪早已飘远。甚至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看来你不知道Kyle就是淮北?”韩苋楚大腹便便站在她身旁。
顾枳冷冷看她一眼,不予理睬。
“骗你的是淮北不是我,你没必要对我甩脸色。”韩苋楚到不太在意,脸含笑意着说。
“他没有骗我,他会和我解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顾枳确实是赌气的成分居多。
韩苋楚嗤笑一声:“你以为……如果淮北够重视你的话会瞒着你?”
顾枳终于转过身来直视她,问:“你想说什么?”
“知道高秦是Asa代表律师的时候我就知道Asa的总裁是淮北了。”
“那又怎样?”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如果不是你,淮北怎么可能会拒绝我?”
“韩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肚子里怀的是你前夫的孩子吧?一个抛弃了淮北去结婚生子的人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
像是被提醒了一般,韩苋楚双手抚上肚子,脸上一瞬而过狰狞的表情取而代之是满脸温柔模样,她一边抚着肚子一边说:“是啊,如果没有它就好了……”
察觉出她话语中轻微的不对劲顾枳立即反问:“你想做什么?”
见韩苋楚对她忽而绽开一抹笑,对她伸出手:“来,你要不要摸摸看?”
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顾枳吃不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枳一时不觉,被她抓了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
放上手刹那,那圆滚滚的肚子传来一阵胎动,惊得她几乎想要立刻收回手。
韩苋楚扣着她的手不让其收回,说:“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可是啊……”她忽然向顾枳身后望了一眼,笑意扩大:“有它和你在淮北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
原本与她并肩而站的韩苋楚不知何时已经与她面对面,背对着长长的台阶。
长长的台阶仿佛一个无底的旋涡,顾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现在脑子很乱根本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什么。
韩苋楚压低身子附在她耳旁,轻声说:“在他心里你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听到她的话顾枳下意识伸手想要隔开两人的距离。
她明明没有用力,甚至指尖不过堪堪拂过对方的衣料。可韩苋楚居然直直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小心!”
韩苋楚身后就是二十几阶的长梯,若是滚了下去不敢想象!行动先于理智,顾枳立刻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看见她伸出手来韩苋楚嘴角阴阴向上勾起,顺势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双双滚下了台阶。
痛!
在一阵天翻地覆的翻滚之后顾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般,不知撞在了哪里她的后背火辣辣疼着,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视线能看见一抹淡淡的红色,怕是额角受伤流血了;不用去看也知道此时她穿了恨天高的脚一定肿得不像样子。
韩苋楚!
脑袋片刻清明,顾枳马上想到了一同滚下来的韩苋楚。
她费力转动视线,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韩苋楚,她身下不停涌出鲜血,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裳。
“韩苋楚……”她挣扎着想要过去。
她身边闪过几抹黑影,原来是江淮北、高秦和周宴安出现了。
至此,顾枳终于明白过来刚才韩苋楚向她身后看一眼的含义了,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命做一场赌局!
江淮北大步跨过越过顾枳,高秦看一眼现场情况后先于江淮北抱起地上痛苦呻、吟的韩苋楚,对他说:“你看下弟妹,我送她去医院。”
他是Asa的总裁,更是顾枳的丈夫,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于情于理他都不合适。
江淮北扭头看了眼顾枳,后者已经忍着痛坐了起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狼狈地颤着手把碎发绾在耳后,掩饰着慌乱与害怕。
“我是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路上有我陪她去更保险。二哥你去看看顾枳。”江淮北收回视线,从高秦手里接过人抱在自己怀里。
一瞬间顾枳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掉的声音,她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渐渐龟裂开来。
他抱着人再次经过身旁时顾枳伸手拉住他的裤腿,仰起头望着他:“江淮北,我疼。”
看见她额角的鲜血和她清澈的双眼,江淮北眸光很深,只是他终究没有弯下腰来。他就这样站在她身前,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说:“苋楚现在很危险,我要送她医院,我让二哥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顾枳抓着他裤腿的手不松,眼神坚定:“我真的很疼……”说她任性也好,闹脾气也罢,怎样都行了……
怀里韩先楚情况越来越糟糕,这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一尸两命!江淮北一时间冷下了脸,“别闹了顾枳!二哥你帮我看好顾枳。”
说完他用力将裤腿从她手中抽走。
一同抽走的,还有顾枳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他就那样离开了,甚至不曾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
高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着她满身狼狈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顾枳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他陌生的决绝。然后顾枳推开了他伸出的手,脱下高跟鞋站起来,忍着来自全身的疼痛和心脏的抽疼,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大门方向走去。即使再狼狈也会挺直背脊向前走,这样才是顾枳!
当她的后背完全露出在众人视线中时,高秦这才发现她因礼服而露出的光洁后背此时已经遍布了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淋漓!他立刻看了眼刚才顾枳摔倒的位置——她方才坐着的地方打碎着一只花瓶,碎片上沾着点点鲜血。一定是刚才她们从楼梯上滚下来后不小心碰碎的,而她正好整个人摔躺在了上面!
——江淮北,我疼。
高秦脑海里猛然响起顾枳说的这句话。
索性酒店会场离江氏医院并不算远,江淮北在车上已经和医院通过电话,所以一下车就立刻有医生上前来。
他随着急救病床一路疾行,可他不是妇科医生,而且没有换无菌服,于是他选择站在手术室外等待。
期间他想打电话问顾枳的情况,手摸到裤袋里才发现出来的匆忙手机落在了会场。
他摸出一支烟点燃,其实他已经很少抽烟了,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点燃烟来抽。
酒店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都看见了事情的发生,他担心现场那么多的媒体会将事情报道出去从而对顾枳不利。至于韩苋楚……只是处于一个医生的职责,优先抢救更需要的病患罢了。
漫长的等待中江淮北去问过,医院里并没有顾枳的入院记录。
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口,医生正好结束手术出来。
“林医生怎么样?”
林医生取下口罩重重呼出一口气说:“病患的命是保住了,但是院长……孩子真的尽力了……”
这要是预料中的,江淮北并没有太大意外,嗯了一声继续说:“她摔倒的时候可能压到了一个碎花瓶的碎片,来得匆忙我没有检查,情况怎么样?”
林医生脸上浮现疑惑:“病患身上我们并没有看到有明显外伤,院长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他明明看到顾枳那边有一小摊碎片,上面粘着鲜血的。不是韩苋楚的……
——江淮北,我疼。
五个字像是一柄锋利的箭,豁然在他心脏上划开一道口子。
只见他捂着胸口攥紧衣料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抵着墙。
是他先入为主了!看见顾枳安然坐在地板上所以下意识放弃了她、放开了她的手……可是他忘了,顾枳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如何鲜血淋漓,她始终会把最安然、最坚强的那面表现出来。
当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呢?她又是以何种心情向自己说出那句话?
眼看江淮北的脸色瞬间苍白,林医生被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院长你没事吧?”
江淮北推开林医生,这个人踉跄着颓然离开了。
从酒店出来后顾枳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提醒了她的一身伤痕。她缓缓坐下来,坐在路旁的绿化带。
街边放眼望去满是繁华。面对这灯红酒绿,顾枳的心底生出一丝疲倦来,带着点绝望的意味。她把脸深深埋进双膝之间,渐渐控制不住情绪,从呜咽转而哭出声。
“姑娘,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哭呀?”一个牵着狗的大妈走到她跟前问,一双不大清明的眼落在她身上。
顾枳闻声抬起头来,脸上的妆混着血和泪已经模糊不堪。
看着她一脸的狼狈大妈吓了一大跳,忙说:“姑娘你没事吧?这脸上咋回事啊?”
顾枳摇摇头,吸吸鼻子说:“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这……这大晚上发生啥了呀?真不要阿姨帮你报警或者送医院?”她的样子实在太过触目,以至于大妈一万个不放心。
顾枳又摇了摇头,说:“阿姨,您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我让我朋友来接我。”包和手机都落在了会场,打不了电话也打不了车。
大妈忙掏出手机借给她。
她拨通贺一一的电话,一阵忙音后那头传来贺一一慵懒的声音:“喂?”
听见好友声音的瞬间,原本顾枳已经忍住的眼泪又疯狂涌了出来,“一一,我疼……”
电话那头传来咚得一声闷响,贺一一也不顾自己跳下床被撞的膝盖,赶紧握着手机:“阿枳?你怎么了?这谁的手机?你在哪里?”
“你能不能来接我,我真的好疼……”
“好好好,你把地址给我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后顾枳双手还上手机,“阿姨谢谢您。”
“没事没事。姑娘,您这一身真没事吗?”
“我已经让我朋友来接我了,阿姨您不用担心。”
“唉……我闺女也和你差不多大,看着你这样我怪心疼的。人生啊没什么过不去的,看开点哈。”大妈看她穿着小礼服,打扮得也好,这附近又有个什么五星级的大酒店,心想可能是来参加前男友婚礼之类的,才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谢谢阿姨。”
“那成吧,没事阿姨先走了。”
大妈带着她的狗离开了,顾枳继续把脸埋进双膝间,身上火辣辣传来的疼痛无一处不在提醒着她今晚的挫败。
不知不觉竟昏睡了过去。
等到了再次睁眼,入眼的是一片白。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让她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醒了?”
顾枳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钻入耳内。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抬头想要扶额,摸到了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别摸,容易发炎。”周翰阳放下笔记本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她病床前。
“翰阳哥你怎么会在这?”顾枳问。
周翰阳,她三婶的侄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从小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
“来s市谈个项目,正好离你这不远想着来看看你。结果你倒好,人没看着。倒是把自己整进医院了,出息啊。”周翰阳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人,冷嗤一声。
顾枳现在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一动双臂冷不丁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她直吸凉气。
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周翰阳又是一阵讽笑,“还有,你结婚是什么情况?要不是念念和我提起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已经结婚了?”
一个头两个大!当初因为江淮北不希望公开的缘故她就没和家里那边的人提过这件事,后来虽然没有这个顾虑了,但也一直没想到去说这件事。
看她不说话周翰阳环胸的双手改而插在裤袋里,“呵,你大了我管不动你了,爱怎么怎么吧。”
“哥……”顾枳试图使出从小一贯用的撒娇攻略。
看穿她小伎俩的周翰阳再次呵呵,“你这身,他干的?”
“不是!”顾枳立刻给予否认。
“江淮北……这人我倒是听说过。之前说江氏年会他老婆闹事,我还说是谁那么彪悍。是你嘛……理解。”周翰阳眼里十二分的鄙视。他嘴巴毒起来可真是抹了毒似的!顾枳那张利嘴有一半是从他这学来的!
“……送我来医院的是一一吗?她人呢?”顾枳只记得晕过去之前打了一通电话给贺一一。
“和你嫂子去买吃的了,估计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打开了。贺一一和李暮可一起进了来。
“醒了?”李暮可见她转醒十分欣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嫂子……”顾枳立刻两眼泪汪汪,“你老公欺负我。”
李暮可闻言两记刀眼插在周翰阳身上,对顾枳说:“回去我帮你收拾他!”
“阿枳,你真的没事吗?”贺一一走到病床前探了探她的体温。
“没事……谢谢你啊一一。”
“跟我说什么谢谢。接到你的电话我都快吓死了!”一想到昨晚上看见顾枳满身狼狈晕倒在路旁时的情形她仍是心有余悸。
刚说完,她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贺一一看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推到顾枳面前,说:“昨晚接到你的时候你都晕糊涂了,就喊着不要见江淮北,我也没敢把你送江氏医院。江大院长已经打了一晚上我的电话,看你这样我没敢接他电话。你接不接?”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顾枳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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