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峰衍生-隐凡-长老的恶作剧之吻

　　丁隐找来百草仙人，请他瞧了小凡。
　　老人白眉紧蹙，屏气凝神。望、闻、问、切，以医之纲领反复斟酌，谨慎判断。他平日号完脉便能迅速断诊，今日他却手执《桃源医典》查阅良久，仍是未有结论。
　　丁隐紧紧握住小凡的手，着急地向百草仙人询问结果：“小凡到底怎样了？”
　　百草仙人并未理会，依旧低眉寻思。
　　小凡白藕般的手被长老握到有些泛红，他倒没觉得很痛，只是脸上多了一股灼热感，本该是再熟悉不过的碰触，因记忆的残缺，一时还未能适应长老的主动。
　　小凡看着长老，眉眼含羞。
　　丁隐看着小凡，五味杂陈。
　　丁隐并非没有感受到小凡秋波暗送的倾慕，可他发现，小凡的眼神缺了一种用年岁筑起的情长。
　　又过了好一会儿，百草仙人终于有了结论。
　　他说：“小凡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未有异样，可见缠身月余的风寒之症如今已无大碍。”
　　丁隐问：“那小凡为何会失忆？”
　　“小凡的失忆确实是因生子而起，他久卧病榻也是由于生子的缘故。庆幸的是，小凡只是丧失部分记忆，心智尚未受到影响，而他的失忆症是有药可医的，但是……”
　　丁隐紧张道：“但是什么？”
　　“那种药，不好找。”
　　“什么药？”
　　“确切来说，能治好小凡的不是药，而是人——一个仙桃族人。”
　　丁隐愕然：“是要以命换命？！”
　　长老的猜想令小凡当场就急了：“百草仙人，我丢失的记忆可以慢慢找，就算找不回来，也不能让别人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性命换我仅仅四年的记忆啊！”
　　“你还想慢慢找？！时间紧迫，可容不得你们慢慢来。”百草仙人指着《桃源医典》，“书中提到，仙桃族男生子后若出现失忆的症状，三个月之内病情不会恶化，一旦超过三个月，病情将不可控。我们需捉紧时间，于期限内寻到一位年龄不超十岁的仙桃族孩童，取其桃树之花烧为末，淬酒连服七日，每次服药后再请他/她为你施独门功法，药物与法术两相补益，不日便见痊愈。”
　　小凡得知不用牺牲他人性命，便稍稍松了口气。
　　可丁隐还是不禁担心和疑惑：“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怎会有足够的功力为一个大人运功疗伤呢？”
　　百草仙人答道：“上天既然能折腾他们，就会给他们解决问题的法子。那种独门功法用于同族人之间的各种互救，唯有仙桃族的人懂，也只对具仙桃族血统的人管用。你让族里几岁的孩子去施法救外族人，那些小孩自然是没这个道行的，可他们族人之间因为有这神奇的血统羁绊，所以能可以打破年龄、性别等一切界限，互为依靠、互相搭救。也正因如此，那条原本稀薄的仙桃族血脉才得以延续千百年之久。”
　　丁隐黑眸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曙光：“小包子身上流着仙桃族的血，他是不是也有互救的能力？”
　　“你们家包子啊，虽有仙桃族血统，但到底是不纯的，那能力难免大打折扣。救他小爹爹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当被救的那一个，还是可以的。万一日后小东西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仙桃族人没准能帮得上忙。”
　　小凡苦笑道：“就算小包子血统纯正，可他这般小，终究是无法为我运功疗伤的。”
　　丁隐的眼神分明又黯淡了不少：“我知道，我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小凡问百草仙人：“如果找不到您所说的那个孩子，我会变成怎样？”
　　老人神色凝重道：“若是找不到，你的记忆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拖得越久便消失得越快。不出一年，你将记忆尽失，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原来，情况并没有丁隐和小凡想象中那么乐观，那残酷现实像晴天里一道横空的霹雳，狠狠地击碎了二人的期盼。
　　百草仙人试图安抚他俩：“你们不要灰心，眼下正值花期，桃花开得正是时候，只要在这三个月之内找到同族人的孩子，小凡就会没事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错过了今年的花期，那岂不是要小凡再等一年？可是他一年之后便会记忆全失，换言之，若这次救不了，以后都救不回了？”
　　“丁师侄，你非得用这么悲观的角度去想事情吗。”百草仙人认为小凡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我记得惊羽曾经说过，当年草庙村被屠村后，除了他和小凡之外，还有一对仙桃族的夫妇也幸存了下来。这对夫妇是七年前成的家，想必现在也生儿育女了，是吧，小凡？”
　　小凡心脏咯噔了一下，飘忽的眼神略显慌乱：“当、当年村子里就只有我和惊羽逃过一劫，怎、怎还会有其他人这一说呢，哈哈……”
　　小凡自己听着都觉得心虚，更何况是长老和百草仙人，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关的呢。
　　“小凡，隐瞒顾衍去向会严重影响的你病情，万一错过了今年花期，明年的这个时候，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你当真忍心忘掉自己最喜欢的丁隐，还有你家最可爱的小包子吗？顾衍是救你的最大，也是最后的希望，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些年你与他可还有书信来往？” 百草仙人语重心长地游说了一番。
　　小凡犹豫不决，欲言又止。他和惊羽曾经起誓，为保二人和顾衍一家余生周全且不殃及蜀山，此生都不再提起血浮屠与前朝旧事。而如今惊羽违背誓言，向长老和百草仙人坦白他们的身份和过去，小凡知道惊羽出此下策是一心想救他性命，但如果连自己都供出顾衍的下落，万一害他们身份暴露，再次陷入险境，小凡不仅愧疚一生，也再无脸面苟活下去。
　　小凡的为难与挣扎，丁隐都看在眼里。丁隐的确不想错失顾衍这根救命稻草，但若要小凡一五一十地说出他的行踪，丁隐认为眼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百草仙人，既然小凡不愿说，我们便不要为难他。我想，总会有其他法子解决的。”
　　丁隐趁小凡不注意，给百草仙人使了个眼色。老人看懂了丁隐的这招缓兵之计，便配合他装出一副不深究样子，不再多说什么了。
　　翌日，丁隐独自去了一趟草庐，与百草仙人商议对策。
　　百草仙人正忙着抓药，见丁隐来了，手上的功夫也没闲住，还不忘差遣丁隐帮忙干活：“替我把药斗里的白术取过来再与我说话。”
　　丁隐早年跟百草仙人学过药理，在草庐呆了一些时日，全部药材的位置他已烂熟于心，无需借助药斗上的文字标记就能找到药材所在。
　　很快，丁隐便找到了对方要的白术。
　　“白术治胎像不稳，”丁隐把药递给百草仙人，“蜀山又有人怀了？”
　　“你家小凡怀包子的时候的确服用过白术，但白术的功效不仅限于安胎，还能健脾益气的嘛。别一看到白术就想到治胎动呀，难道我教你的药理也跟着小凡的记忆一起忘光了吗。”
　　“百草仙人的谆谆教导，丁隐自然不敢忘，只是我一直悬心于小凡，所想之事不免都围绕着他。我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小凡的失忆症可还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有啊，你在这茫茫人海中再找一个仙桃族人出来呗。皇帝老子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人，他要是发现仙桃族，巴不得就地正法呢，才不管是不是血浮屠残部。你说，还有哪个嫌命长的人敢承认自己仙桃族的身份。丁师侄，与其另寻他路，不如想法子让小凡说出顾衍下落吧。你都守了他一天一夜，可问到什么吗？”
　　“目前得知顾衍家生了一个儿子。小凡说孩子三岁了，但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四年前，照理推算，那孩子今年应该是七岁。”
　　“这孩子的年龄正合适啊，只要找到他，小凡一定可以恢复记忆~”百草仙人挥动白术手舞足蹈，“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有法子令小凡告诉你这些，那干嘛还问我有没有别的法子救小凡啊？”
　　“顾衍的消息并非小凡主动告知，而是惊羽私下与我说的。昨日您离开点苍峰之后，小凡悄悄找惊羽聊了一些顾衍的事，今早惊羽便将他和小凡的谈话内容都一一向我禀报了。”
　　“看来小凡信惊羽这个发小多过你这个枕边人啊。”
　　“小凡无论是心态，还是对我的信任，都回到了四年前。从他的认知上看，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过了入室考核不久的蜀山弟子，与我相识不足一月，论信任，怎比得上与他一同长大的发小惊羽。”丁隐是可以体谅小凡的情况，但面对他无意识的疏远，丁隐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丝失落。
　　“那顾衍的下落呢，惊羽问到了没？”
　　“他要是能问到，此刻我就不在草庐，而是早已御剑下山了。小凡把顾衍的情况几乎都说了，唯独对他行踪依旧守口如瓶。可即便他真告诉了惊羽，那也是四年前的消息，谁能保证逃难的人几年都不搬家。”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设法让小凡松口，没准顾衍真的找到安居之所落地生根了呢。”
　　“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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