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史八十一难

　　季染彤目不斜视，淡淡地对秦蓉说道：“廉太后还在的时候，常请本宫喝茶，现在季修都出生了，她老人家却没能看到。”
　　秦蓉不忍心去看贤妃的脸色，皇贵妃看上去一直在避其锋芒，然而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攻击？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娘娘不要伤心，太后在天有灵看得到，如今见您有身孕，只怕更是开心。”
　　“嗯，傅橙这两天可还好？”
　　“比之前愿意听话了，白天还看见她和傅彬玩。”
　　“那敢情好，你好好教教傅橙，等她对傅安不那么仇视了，就带着两个孩子来熙兆宫。”
　　季染彤闪着母性的慈爱光辉，和秦蓉一来一往，愣是没让贤妃插进一句嘴来。而且，这些事情，她想插嘴也没东西说。
　　但是指望贤妃就此识趣离开，那也太天真了。皇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讲各自便宜女儿的事情正讲到兴起，韦白莲忽然蹙眉，轻轻地道：
　　“两位姐姐，”她咬唇，见只有德妃望过来，扯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来，道：“妹妹肚子有些不舒服，可否帮妹妹请一下太医？”
　　季染彤嗤笑一声，扶着肚子站起来：“既然贤妃不舒服，德妃你就帮忙看一下吧，本宫先回去了。”
　　秦蓉看着脸色骤变的贤妃，心里摇摇头：名声对于这位来说，可从来不是能吃的东西。
　　贤妃对此委实不解，对心腹丫鬟道：“你说，皇贵妃离后位只差一小步，对最有竞争力的德妃却那么亲厚，这不是很奇怪吗？”
　　碧溪点头，附和道：“是很奇怪，皇贵妃之前因为‘磨镜’之说遭到了很大的非议，虽然后来平反，到底于声名有损。奴婢好几次听到人议论，皇贵妃却没有出手封杀过这些流言。“
　　和竞争对手相处融洽，对有碍于声望的蜚语听之任之，皇贵妃难道无心后位？贤妃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去库房取个东西送给德妃，说谢谢她今天对本宫的照顾。”
　　碧溪应声去了。
　　剩下另外一个大丫头碧池小心翼翼地给自家娘娘捏腿，回忆起下午三个女人的一台戏，作为后宫的女人，直觉告诉她，虽然自家娘娘占着个妃位，相比于德妃来说，那份雍容华贵确实差远了，更不用说皇贵妃了。

　　晚上皇上翻了熙兆宫的牌子。
　　怀桂圆时还有“play”兴致的季染彤，今年就不乐意了。
　　傅其轩从背后抱着她，吮吸的力道逐渐大起来，白皙的颈窝上是不规则分布的吻痕。
　　（只是亲亲亲亲亲亲亲。。。。。。。。。。。。。。。。。。。。。。。。。。。。。。。。。。。。。。。。。。。。。。。。。。。。。。。）
　　“不要，好累。”
　　（不想亲而已）
　　身后的动静停下。
　　季染彤恍惚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再一想可不就是她落水时一层梦境里的场景嘛。梦里面的她固执地认为彼傅其轩非彼傅其轩，硬生生叫那个把她扶上后位，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憋了几个月。
　　呵呵。
　　呵呵！
　　这尼玛还是第二块石头里的虐狗日常！
　　想到这点季染彤整个人都不好了。胃里翻江倒海，早就好了的孕吐不合时宜地发作了，黄公公及时地送上银盆，季染彤看着盆面上自己难看的脸色，讽刺地想到了做彤史时打碎的那个茶盏，和因此被罚掉的一个月俸禄。
　　“染彤还记得你做彤史时打碎的茶盏吗？”
　　季染彤心里一震，用盐水漱了漱口，状若无事地答道：“自然记得。”
　　“朕当时只罚了你一个月俸禄。”
　　本宫不需要跟你这么心有灵犀！
　　“皇上莫不是从那时就怜惜妾了？”季染彤收拾好自己，转身又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芙蓉面。
　　傅其轩久久地看着她，直到她心里开始发毛，才揽过她：“睡吧。”
　　季染彤泪面满面地盯着箍在自己胸上的手臂，正确姿势难道不应该是傅其轩平躺好，自己可以趁他睡着了把腿翘在他身上吗？
　　神转折发生在半夜。
　　据说孕妇的野望会有增强。
　　怀桂圆的时候，季染彤并没有很强烈的体会，然而半夜在酥痒中醒来，发现自制底裤湿哒哒大概脱下来能拧出水来之后，她默默地搓了两下腿。
　　忍不了。
　　作者自暴自弃地不写了不写了不写了。。。。。。。。。。。。。。。。。。。。。。。。。。。。。。。。。。。。。。。。。。。。。。。。。。。。。。。。。。。。。。。。。。。。。。

　　次日清晨，季染彤突发奇想地把两个孩子叫起来，第一次坐在一块儿吃早餐。
　　傅安和两口粥眼神就飘忽到自家父皇身上去了，自从来了熙兆宫，见到父皇的次数比之前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画风最正常的是包子桂圆，他一会儿要母妃喂，一会儿又抢了父皇手上的包子，是不是传出的“咯咯咯”，充分表明了三皇子的好心情。
　　“昨天和德妃喝茶，她都已经开始教二皇子识字了呢。”季染彤终于想出了一个能交流的。
　　“成礼比桂圆大。”
　　“只有几个月而已。”
　　“桂圆还没到三岁。”
　　“妾觉得桂圆挺聪明的。”
　　帝妃二人互看了一眼，最终放弃了在饭桌上讨论幼儿教育的话题。
　　饭后皇帝上朝，季染彤和便宜女儿一起打络子，闲话家常。
　　“安安，你对于本宫真的没什么要问的吗？”
　　傅安摇头，道：“母亲临走前让我一切都听娘娘的。”
　　“嗯，”季染彤满意地点头，道：“那如果以后见了傅橙，你就完全无视她。”
　　“傅橙是在德妃娘娘那里吗？”
　　“嗯，你父皇的意思是就先这样了。”
　　小姑娘放慢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欲言又止。
　　季染彤瞧这好笑，故意不开口，等着看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自己说出来。
　　“娘娘和德妃娘娘关系好吗？”傅安挣扎了半响，还是开口了。
　　季染彤的心霎时间像是被大被子包裹起来，热乎乎的像外面的天气：“本宫和德妃，关系还不错。”
　　傅安长舒了一口气，认真道：“那您提醒德妃娘娘小心傅橙。”
　　季染彤眉目一肃，把养女的话放在了心上。不过她不能没头没脑地就去给德妃传这个话，一来宫中没有绝对的信任，二来光凭孩子一句话，德妃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德妃带着傅彬来了。
　　秦蓉一脸歉意地说道：“橙橙不舒服，所以就没带她过来。”
　　傅安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兴高采烈。
　　季染彤忍不住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能细致地打量傅彬——长得像德妃。干净，有一点小冰山的感觉，妥妥的高冷男神系。
　　“没关系，看样子你跟傅橙处得不错？”
　　秦蓉道：“本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忘性大。真说起来，我和淑妃生前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孩子就算受她母亲的影响，也不至于多讨厌我。
　　“对了，一阵子这孩子学做针线，昨儿还做了个香包给我，硬是要我带着。”
　　季染彤看着秦蓉眼角眉梢的温柔，决定还是不转告傅安的提醒了，德妃比她会看人，而且人又是在她自己宫里，没道理她连自己的宫里都管不好。
　　“真不错，我们安安编绳也编得很好。”
　　傅安往奶娘身后躲了一下。
　　季染彤看出德妃有事相商，便让奶娘带着三个孩子到隔壁房间。
　　“贤妃一直和我有交情往来。”
　　德妃既然开门见山，季染彤也不藏藏掖掖，挑眉道：“本宫知道。”
　　自从上次的喝茶时间后，贤妃便借着答谢德妃帮忙的由头送礼，这一来一往的，也是有些时候了。凭季染彤现在的人手，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
　　“我想着娘娘也是知道的。对了，还要恭喜娘娘的两个升官。”
　　秦家没落了，但秦蓉这点消息还是能得知的。
　　这件事无疑是皇贵妃娘娘今夏好消息之一，她得意一笑：“彼此彼此，本宫还要谢谢你弟弟秦风，要不是他，本宫的二哥不死也得伤。”
　　这样一看，皇贵妃和德妃的交好也不是全无道理的，对吧。至少她们的兄弟是好战友。
　　想通这一点的贤妃把手上的小孩衣服一扔，烦躁道：“碧池，皇上有多久没来长春宫了？”
　　明明自从娘娘您怀孕后就没有男人来过，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碧池答道：“有一些时候了，娘娘。”
　　擦边球的答案成功避免了主子的狂化，贤妃正与再问些什么，碧溪进来了。
　　“怎么样？”
　　“放心吧，娘娘，这次的是老夫人亲自采买的，保证能成功。”
　　韦白莲重新绽开了甜甜的笑颜。
　　相隔半个后宫的季染彤忽然打了个喷嚏，连带着好像肚子都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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