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跑图找人

作者:蒜泥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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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情伶(二)


      之后的时日里,池凛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有机会就从宗门里跑出来见归笙,归笙只需要按照戏本上的指示抵达指定地点,就能遇上正要找她池凛。

      由于这是提亲之前必要的情感积累,归笙全程一丝不苟地对待这些情节,无论时间,无论地点,风雨无阻地和池凛见面。

      比如眼下,二人就在江上舟中会面了。

      江面冷雨淅沥,小舟晃晃荡荡,窗间漾开一泓柔暖的烛光。

      矮舱中铺了绒毯,池凛枕在归笙膝上,勾着她的头发玩。

      归笙则闭着眼睛,皱眉研读戏本。

      片刻之前,她发现戏本中有关烛烬那个角色的部分全部消失了。

      薄情伶道:“这岂不是正合你意?”

      归笙忧心忡忡:“但这样毫无缘由地突然消失很吓人啊!他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薄情伶这才说实话道:“不用担心,他和你情况一样,嫁衣鬼把他的记忆还回去了。”

      归笙一愣:“真的?那你不需要分个身过去,也监督他么?”

      薄情伶懒洋洋道:“没必要,你不是知道么?后面就只剩下两个关键情节了,只和你还有你膝盖上的那个有关,另一位就随他去吧。”

      归笙:“这样。”

      结束和薄情伶的对话,归笙又往后翻开戏本,想找一找得等到何时才能提亲。

      尚未找着,胸口蓦地一沉。

      归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低头一看,就见池凛不知何时坐起来了,双手环住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锁骨上,正歪头盯着她瞧。

      见她看来,池凛眉尖一蹙,不满地撇了下唇角:“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理都不理我一下。”

      归笙回过神,抱歉地摸摸他的脸:“你方才说话了?”

      池凛任她摸着,唇角微微上扬,道:“嗯,我方才说,你过几日要不要来我的宗门赴宴?是专门招揽散修的一场宴会,谁都能来,我也不会把你和我的关系说出去,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就当来吃点好吃的……”

      还没死心呢?

      归笙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道:“你再这样试探来试探去,我下回可就不见你了啊。”

      池凛脸色一变,唇色苍白了几分。

      他低下头,埋进她的胸口,咕哝道:“不去就不去,说这种话做什么,你太过分了。”

      归笙眉头一跳,仰头看舱顶 ,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虽然知道有戏本中穆氏少主设定的性格影响,但时至今日,她仍是不太能适应,眼前这黏黏糊糊的家伙和鼎外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账竟然是同一个人……

      而且她发现,自从她恢复记忆,这家伙还变得越发黏糊了。

      对此,归笙猜测是因为戏本进展到了后半程,穆氏少主对这散修女角越发情根深种,因而更深刻地影响到了池凛的表现。

      安静没一会儿的薄情伶突然笑出了声。

      归笙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薄情伶笑个不停:“没什么,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罢了。”

      它笑成这样,归笙不免好奇:“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我也听听。”

      薄情伶清了清嗓,娓娓道来:“想到我以前戏班子里有个姑娘,榆木脑袋不开窍,人家看完戏的向她提亲,她非认定那人喜欢的是她演的那个女角,三年回绝了上百次才反应过来,终于喜结良缘。”

      归笙听得乐了:“那确实挺好笑的,不过结局是好的。”

      薄情伶继续笑去了。

      归笙被薄情伶的笑声感染,心情也愉悦不少,身子变得暖烘烘的,开始觉得舱内有些闷热,便伸手掀起帘子,打算邀点江风进船。

      方才掀帘一角,她视线一凝。

      随后,归笙若无其事地放下帘角,对池凛道:“我有点饿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岸上买两块糖糕来。”

      池凛略觉疑惑,但想到二人确实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她饿了也属正常,便恋恋不舍地从她膝上直起身,乖乖道:“好。”

      归笙出了矮舱,一踏船舷,飞身落到岸上,又匆匆举起袖子挡雨,向那道高颀的身影跑去。

      听到疾来的步声,前方撑伞的人回过身,一眼在人群中望到了她,也是一怔。

      随即,他也快步走来,直到将归笙纳入伞下,又放出暖融融的髓华,将她一身冷雨打湿的痕迹消去。

      归笙气喘吁吁道:“烛……烛烬。”

      烛烬:“嗯。”

      很细微的声线变化,没了前些时日见面时的睥睨桀骜,添了几分平静的淡漠。

      是她熟悉的烛烬的语气。

      归笙这才确定,他真的也拿回记忆了。

      终于不是单人作战了,归笙顿感一阵亲切,简直要落泪了:“你可算想起来了……”

      烛烬看着她,低声道:“抱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归笙抹掉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摇摇头道:“你什么都不必做,等我把那样法宝取出来,这戏就结束了。”

      烛烬:“好。”

      对完进度,归笙松了口气,又疑惑道:“不过,你这个点怎么会在这里?”

      提到这茬,烛烬眉眼间浮出些许疲惫:“处理一点事情。”

      归笙奇道:“什么事情?让你好头痛的样子。”

      烛烬无奈道:“这个宗主的部分下属……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比我在北原见过的还离谱,下令禁止也不管用,应该是他们的戏本设定,我只能每天四处巡视,才能制止一些。”

      归笙:“……”

      他一股脑说了好多话啊,显然已经因为这个事烦闷至极。

      归笙举起胳膊,拍拍烛烬的肩膀:“辛苦了……”

      烛烬:“没事。”

      一时没再有别的话题,二人间倏然静默下来。

      归笙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有些烫到般缩回了手。

      她一边假装很忙地擦了擦颊边的雨水,一边忍不住从袖子的边沿偷瞄烛烬,不由自主地拿他和自己对比刚拿回记忆时的表现。

      嗯,他似乎并不介怀没恢复记忆前的那些事。

      比起烛烬,她还是太不淡定了……嗯?

      烛烬毫无征兆地伸出手,以指尖拭去她鬓边的最后一丝雨痕。

      他垂眸看她,轻声说:“之后要做的事情,小心一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找我。”

      归笙凝固了。

      却不是因为他这热心的话语,而是因为他这无比自然的举动。

      怎么回事?

      烛烬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他怎么还……

      突然,归笙浑身一个激灵。

      一股异样的气息蓦自身前之人身间漫开,似木叶焚烧的灰烬,又似燃沸挥发的甘醴,自她的鼻腔灌入四肢百骸,令她不可自控地两腿发软。

      归笙当然记得这个味道。

      没恢复记忆时,她在烛烬的大殿里就是因为陡然闻到了这种味道,才色令智昏了,之后的事才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在这一回的味道并不浓郁,不至于让她完全失去神智。

      归笙艰难按下将烛烬的脑袋一把搂下来亲亲啃啃的冲动,缓慢推开近在咫尺的胸膛,深呼吸几下,佯作严厉地诘问他道:“你们玄婴族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引诱术法?就是这个奇奇怪怪的气息!”

      如果明知如此,还这样放出气息引诱,害她平白无故出丑,也太过分了!

      “……引诱术法?气息?”

      听言,烛烬的神色间是真切的困惑:“我不清楚,也没闻到有什么气息。”

      怕她不信,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族人大多数时候都忙于逃生,我与他们分离时又年纪尚小,他们可能没来得及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

      归笙:“……”

      归笙良心抽痛,不忍心再追问下去了,稀里糊涂地和烛烬约定好事成之后再见,便面红耳赤地走掉了。

      临走前,烛烬把伞塞给了她,归笙便撑着伞,在街边的摊铺买了两块热乎乎的糖糕,揣在怀里往回走。

      江边风雨渐紧,船上的灯光在氤氲的水色间稀释朦胧。

      依稀间,归笙看到船首似有人影一闪,又转瞬消弭。

      归笙当即心头狂跳,闪电般跃回舱前。

      掀帘的瞬间,她还在责怪自己的大意:这小少主是偷跑出来的,一旦走漏风声,其他惦记穆氏法宝的牛鬼蛇神也一定会伺机而动。

      她怎么就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船上了呢?

      然而紧接着,归笙就看到了舱内侧对她坐着的人,呼吸平稳,安然无虞。

      归笙的一颗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还好还好,没出事。

      只是不知为何,池凛的发丝衣衫都湿漉漉的,莫非是刚刚开了窗子,被雨水打湿了?

      归笙也不多想,收了伞,抱着糖糕坐过去,撕下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尝尝……等等?”

      她放下糖糕,震惊地捏了捏池凛这一身湿透了的衣裳:“你这是怎么弄的?”

      方才她站在舱口,舱内又烛光幽微,她还以为他只是稍稍被淋湿了,没想到凑近了一瞧,这家伙简直像是只刚从江里捞上来的落汤鸡。

      还吃什么糖糕呀,赶紧把人烘干了才是要紧事。

      归笙从乾坤袋中扯出一条人高的布巾,是她从五方盛会提供的居所里带出来的,自带吸干水泽的术法,正好这会儿能派上用场了。

      归笙一扬手,把布巾给池凛兜头盖上,又搓搓搓,将他的脸从布巾里搓出来。

      面对面一瞧,归笙这才发觉异样。

      这人撇开眼不看她,双颊紧绷,唇瓣近乎抿成了一条线,显然在生气。

      归笙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怎么不理我了呀?”

      池凛这才转回视线,一张口,语气里的埋怨简直要溢出来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跟他见面的吗?”

      归笙就知道。

      难怪被雨糟蹋成这样,刚才船头的人影就是他吧,敢情一直站那看着呢!

      但越是自知理亏的时候,越是要揪住对方的错误死咬不放,才能蒙混过去。

      所以归笙非但不慌,反而隔着布巾搓了搓他的耳朵,慢条斯理道:“你果然监视我了。”

      果不其然,池凛冷淡的神情立刻绷不住了。

      他哼了一声,从她的布巾底下挣出去,转过身背对她,阴阳怪气地道:“我若是不用点术法跟着你,哪天你和旁人一走了之,你大概连知会都不会知会我一声吧。”

      归笙惦记着戏本的推进,有意引导着说:“怎么可能呢?先不说知不知会你,你这个前提条件就不可能——我不会离开你的。”

      池凛恹恹道:“我不信。”

      上钩了!

      归笙道:“你若不信,我同你结为道侣可好?”

      虽然不知戏本上是何时提亲的,但如果能加快进度就再好不过了。

      池凛没有回应,貌似被她这一句震得愣住了。

      愣住了好啊,愣住了才方便她进一步发挥。

      归笙一把扳住池凛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扳回来面向着她,用布巾把他再次裹好,又道:“你等等哦。”

      归笙在乾坤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枚纸扎的指环。

      说来也怪,她扮演的这个女角似乎是个纸扎爱好者,乾坤袋里总是能摸出各式各样的纸扎物件,什么纸人纸灯之类的小玩意比比皆是。

      如果这女角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的话,应当跟纸扎姥很有共同语言吧。

      归笙之前摸出过一张刻有花纹的细长纸条,随意卷了卷,卷成了一枚指环,外观还不错,便囤在乾坤袋中,准备在当下的情景拿出来用了。

      归笙从布巾里找出池凛的手,把他十指间各式或价值连城,或神通广大的扳指毫不客气地统统卸下,直到那修长的手指间空无一物,才厚颜无耻地将那枚纸糊的简陋指环套了上去。

      别说,或许是他本体就是个纸人的缘故,还真不是一般的适配。

      归笙捧着池凛的手,左瞧瞧,右瞅瞅,最终满意地“唔”了声:“正好,不用再改大小了。”

      她将那双手拿近,连带愣神的人也被扯到近前,额头抵住额头。

      “怎么样?”

      归笙眨巴着眼,翻到戏本提亲的那一页,声情并茂地念着给出的台词。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之流就免了,你的身份也不容许我这样做。”

      “天为聘,地为媒,咱们之后择个日子,悄悄地成亲,悄悄地结为道侣,好不好?”

      池凛没有立刻应答,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归笙惴惴不安,生怕他给出和戏本不一样的回答。

      好在没过一会儿他便开了口,道:“要一辈子都这样遮遮掩掩的吗?”

      和戏本中的穆氏少主关心的是一件事。

      归笙松了口气,继续照本念词,叹息说:“那怎么办呢?”

      “你是你宗门的宝贝,身系宗门的荣辱兴衰,我还能诱你私奔不成?”

      念完,归笙有点不大自在,因这台词中若有若无的暗示。

      她改了不少词句,原句甚至更为冷漠轻慢,话里话外尽是催促他赶紧答应成亲的不耐烦。

      与穆氏少主的痴心不改不同,戏中的散修在此时已完全对他失去了兴趣,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心脏里的那样法宝。

      “可以。”

      归笙正心情复杂地想着原戏本中的人物关系,耳边冷不丁传来这两个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以什么?”

      池凛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将身体里的法宝取出来,还给宗门,我跟你走。”

      归笙傻眼了。

      这和戏本子上的走向南辕北辙了啊!

      任务即将完蛋的恐慌感即将把归笙摧毁,她紧急叫醒已经睡过去的薄情伶:“什么情况?”

      薄情伶瞅一眼,打个呵欠,懒洋洋道:“还能什么情况,这小子死心塌地赖上你了呗。”

      “有意思有意思……”

      它意味深长地低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走出这种情节的……心甘情愿啊……”

      归笙忙着说不相干的稳住池凛,没听清薄情伶的低语:“你说什么?大点声?”

      “没什么。”薄情伶回归正常音量,“你打算怎么做?”

      归笙大惊:“你问我?”

      薄情伶理直气壮:“都跟戏本不搭嘎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自由发挥罢,别让他真还回去了就行,必须得是你亲手取出来。”

      然后薄情伶就不出声了,任凭归笙如何哀哀呼唤,也得不到一丝回音。

      眼见薄情伶真就撂挑子不干了,归笙只觉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那厢池凛久久等不到她的正面回应,也瞧出了她的为难,慢慢变了脸色:“你哄我的?”

      归笙:“不是!”

      她断然否认,但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回答,索性问出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只是在担心……取出法宝的话,你的身体不会受损吗?”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池凛的神色软化下来,道:“是会有点,但能恢复。”

      他像是明白自己这张脸对她的吸引力,倏然凑到近前来,与归笙尖抵着鼻尖。

      “恢复的过程中,我可能会变得很弱……你会嫌我是累赘么?”

      他的声音极轻极缓,似是故意用气息摩挲她的脸庞。

      归笙眼花缭乱,勉强攒起几分神智,“啪”一下按住这张过分干扰自己思考的脸。

      没想到池凛非但不生气,还从善如流地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归笙认输,挫败道,“不会。”

      “但是,”她严肃道,“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结为道侣吧。”

      她闪电出手,掐住池凛的脸颊,一顿搓圆捏扁,直将这张脸揉丑了许多,总算能口出恶言:“你法宝取出来了,你便是自由身了,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倘若你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最终移情别恋,我岂不是很亏?”

      “所以,”归笙眼也不眨道,“我得先同你结为道侣,提前拴住你。”

      池凛的脸颊被她掐得通红,眨了下眼,眸中笑意泠泠,明显很是受用。

      他轻哼一声,意有所指道:“恶人先告状。”

      这是答应了?

      归笙热泪盈眶,振奋地捏紧了拳头。

      她凭一己之力渡过难关了!她真厉害!

      对方答应了成亲,就和戏本子的情节接上了!

      归笙猛翻戏本,直接哐哐跳过之后数十页拉扯成不成亲、继续培养感情的情节,翻到了穆氏少主答应成亲的下一页。

      一眼扫过去,读到某些零星的字句,归笙的眉毛费解地跳了跳。

      不过考虑到这毕竟是人家的戏本,自然有人家这样写的道理,她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归笙一板一眼地按戏本念道:“那么从现在起,接下来的三个月,咱们都先别见面了,我要好好筹备咱们的同心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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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薄情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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