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生存指南

　　“我记得你说，不少妓女都去你铺子找郎中？”

　　这是冯三夫人最头疼的，正经人没来几个，倒是一堆的妓女找他们看病。心念百转间，她恍然大悟，“你是打算利用她们……”

　　“对，她们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满足天天扑粉，需要保持容颜的需求。顾念安想了想，问道：“可是这样子名声会不会不大好？”这铺子毕竟是冯三夫人的。

　　“可能会，”冯三夫人在京城的时间比她还久，对于这些妇人们的心思最为了解，“那些妇人说不定会因为妓女用了这些东西，反倒不愿意用了。”

　　“妓女也吃五谷杂粮，难道她们就不吃了吗？”顾念安觉得很无语，“都一起喝西北风？”

　　冯三夫人难得被噎了一下。

　　“说句离谱的，你们看不起妓女不过是因为她们卖笑卖身，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顾大伯母利用我的亲事去结交权贵，不就相当于让我卖身？冯二夫人整日笑嘻嘻的广结人缘，为人奔走牵线，不等于她在卖笑？”

　　“所以，那些说什么妓女勾引丈夫，而老婆只会去找妓女的岔实在是不算公平，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男子洁身自好，控制得住自己，是不会中招的。”

　　冯三夫人瞠目结舌，没想到顾念安的想法居然如此与众不同，并且与她契合。她出身商贾，本没有太多的规矩，现在的这些条条框框不过是都城的牢笼强加给她的。

　　“好。”冯三夫人爽快道，“那就这么定了。”

　　别说是对顾念安还不熟悉的冯德真冯昭君，就连跟了顾念安许久的海棠和桃花，对于顾念安达成合作的速度之快也有些惊讶，就半个时辰而已。

　　顾念安原本是打算在桂县附近一些富人比较多的县城再开医馆来做这个，后来到了都城，便想要不干脆找牙行盘铺子算了。如今有了冯三夫人的铺子试水，有人兜底，那就方便多了。看她那样子，不差这点钱。

　　只不过，若是计划成功，那么日后与济世堂的进一步合作就得还好想想了。

　　“念安真厉害，”冯昭君虽然不是很懂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可从顾念安的言行举止中还是能看出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哥哥说，顾老夫人只看重念瑶，并不在意念安，气得他跑到桂县，大骂顾老夫人一通，如今可算把她骂醒了。”

　　“大骂一通？”顾念安疑惑。

　　冯三夫人心头一紧，顾念安从小就是顾老夫人带大的，即刻厉声道，“冯书臣这孩子，做事太没有规矩了!”

　　“冯书臣说什么了？”

　　冯昭君看了看冯三夫人，又看到了顾念安催促的眼神，只得一字不差地将冯书臣复述给她们听。

　　冯三夫人叹了口气，看向顾念安的眼神有些悲悯，早就听闻顾老夫人偏爱顾念瑶，但没想到对顾念安居然不闻不问到这个地步。

　　这话解决了顾念安多日的疑惑。难怪她就说顾老夫人怎么会突然转性，对她这么关心。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是琢磨着回都城要联合顾大伯母要把自己给卖了。

　　原来是因为冯书臣啊。那日当着他的面骂顾大伯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了。

　　若是她与顾念安一般的大小，听到这些定然会伤心的。可她不一样，她林丹莹，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能力让自己高兴，而不是把快乐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些年，顾氏对于她的不闻不问，她不以为意，甚至安慰自己，若是规矩太多，压得她寸步难行，像冯府这样的话便算了吧。

　　至于秋氏，她看得出来，小姨对她的在乎，对她点子的支持，不过是因为秋霜的命搭在自己身上，并且在谢府门前鼎力相助，外加秋贵拉她当肉垫的愧疚。后来，香囊的点子，赚了不少钱，他们才愿意相信自己。

　　秋老爷则是将她看做秋霜的延续。是以，这些年，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客套中夹杂着几分真心，小心翼翼。

　　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毕竟他们对自己的许多点子都很支持。自己这条命，本就是顾念安的娘亲换来的，自然就是顾念安，只有她自己记得，她是林丹莹。

　　后来，她就转换思维，将这周围的人全都看成同事，这样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与秋氏一家人的相处，也在这没有任何期待中，多了许多的惊喜。因为，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想想那些刚组建的家庭，一开始不也有些拘谨陌生，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自己一个异乡人，能在此间找到这种程度的归属感，已经很幸运了。

　　一旁的桃花叹了气。若是换做其他官府娘子，在这个年龄还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的时候。这些亲戚有了跟没有一样，这样更伤人心。相比之下，娘子就比自己的遭遇好了一些而已。

　　冯德真见顾念安自从冯三夫人房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有种顾念安快要被抢走的恐惧，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很兴奋，满脑子都是生意的事情。就算她想要控制住自己都不可能了。

　　冯大夫人早就在房中等着了，见到她们回来了，便开始用午膳。冯大夫人说，明日要启程去别庄，今夜冯德真得好好休息，便不出去了。

　　是以，顾念安午膳后便回到顾府了。

　　回去之后收拾东西的事情交给了侍女，自己就专心致志地捣腾自己驻颜术的方子。她也得赶快准备起来才是。

　　隔日一早便启程去泡温泉了。原本是坐着各自的马车，结果冯德真愣是要和顾念安坐同一辆马车，无奈，顾大伯母只得下车，跟冯德真换。

　　一上车就紧紧地拉着顾念安的手，让顾念安终于从生意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相比于昨日，冯德真今日精神好多了。

　　从都城去冯大夫人的庄子不过小半日的时间，顾念安算着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回去之后她也要四处打听一下，看看哪里还有温泉庄子，她也想买一个。

　　脑海里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间车猛地一震，屁股离开凳面后又重重坠下，差点沿着缝裂成两半！紧接着外面便传来惊呼声，还有剑出鞘的声音。

　　“桃花，发生什么事了？”顾念安心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娘子，外面有一大群黑衣人紧紧地围住我们。”桃花警惕地看着这一群手提长刀的黑衣人。

　　不等在前面的护卫开口，他们便冲了上来。根据桃花的判断，这群人应该是训练有素暗卫。

　　顾大伯母早就在车里面缩成一团球，冯大夫人正欲打开车门，就被冷箭射穿了，顾大伯母怀疑冯大夫人脑子有问题，外面那么乱，开什么门，她不想活了，别拉自己下水啊！只是，门把手握在冯大夫人手里，顾大伯母怕她想不开，只好软声哀求着她把车门关了。

　　顾念安紧紧地抱住冯德真，车窗轻轻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伙黑衣人看起来人数居然比冯府和顾府的护卫还要多，她们的车几乎由桃花一人护着。海棠惊叫着东躲西藏，顾念安正欲打开车门让她进来躲躲，谁知马车猛地就朝前面疯跑。

　　这边，面对突如其来的众多的黑衣人，桃花奋力拼杀，见到有黑衣人杀掉马车夫，暗道不好。海棠这边刚解决了一个想要往车□□箭的黑衣人，转头就见顾府的马车开始往前疯跑。

　　“娘子！娘子！”桃花不管不顾地大喊着。连带着冯德真的贴身婢女高声大喊。

　　听到外面马车疯跑的动静，冯大夫人的心猛地坠落，自己的女儿还在顾府的车里面呢！便猛地扯开扒拉在自己身上的顾大伯母，不管不顾地跑出车外，“德真！德真！”

　　“别开门，不然我们都会死的！”顾大夫人尖叫道。

　　“顾念安也在马车里，你就不担心她吗？”

　　“顾念安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啊？”顾大夫人真不知道冯大夫人在想什么，顾念安的命，哪有她重要。她可是当今太子女官的母亲！

　　桃花用一种快要突破她身体极限的速度追上去，终于扒到了马车紧贴车壁的车窗，顺着车壁爬到了前面，欲拿刀扎向黑衣人的后颈，结果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将她手里的刀射下来。

　　驾马车的黑衣人察觉到背后有人，猛地一挥刀，桃花为了避开，翻身滚下马车。

　　速度快到顾念安和冯德真几乎是悬浮着的，在马车里面跌跌撞撞，顾念安猜测这马车应该是被对方控制了。于是拔起头上的簪子，努力扶住车框，轻轻打开车门，谁知那个黑衣人猛地转过头来，拿出刀就往这边比划，顾念安猛地关上车门。之后马车内便天旋地转，她紧紧地将冯德真抱在怀里，在马车里面磕磕碰碰，紧接着整个人都悬空起来，极速下坠。

　　在冯大夫人出马车门的那一刻，亲眼见马车跌跌撞撞地往前面山坡处跑了。她踉踉跄跄跌下车，不管身上的疼痛，不管周遭的黑衣人拔刀相向，拼命地往前追，一直到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努力撑起身子，咬紧牙关起身，却在勉强站起来的时候，听到了马车掉落悬崖的磕碰声。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大声地嘶吼着，“德真！德真！”

　　领头的黑衣人见到马车坠落山崖，任务完成，便示意其他人赶紧离开。

　　冯大夫人对着其中一个护卫的道，“快去城内通知官人和冯珩!”

　　护卫全身是伤，听到夫人的命令，一刻不敢停留，赶紧踉跄地往都城跑。前面便是别庄了，冯大夫人命令剩余的人赶紧四处搜索。

　　司景熹与冯珩一同下早朝。根据探子回报，冯珩亦在暗中命人调查与唐青企秘密接触的人，难道，他也发现了什么？

　　这时，一个人浑身是伤，匆匆地来到宫门口冯珩的马车旁，神情慌张，冯珩见状赶紧快走过去，司景熹的马车就在旁边，上车的时候听到那人道，“郎君，不好了，德真娘子坠崖了！”

　　司景熹身形一顿。

　　自从那次冯德真从司府上回去之后，大病一场，从此之后再说不出话了。冥冥之中，他猜测当年司府里面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当年府上的人都被支开了。冯珩护冯德真护得紧，自己一直没有机会问问她当年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冯德真这些年被冯府保护得很好，居然会出纰漏，真是罕事。司景熹笑着摇了摇头，骤然瞳孔紧缩，“桉久，去看看小狐狸是不是出事了？”

　　司景熹回到府上，刚换下官服，就见桉久神色匆匆地过来了，“主君，顾二娘子和冯娘子一齐摔下山崖。”

　　冯珩来不及换官服就来到了现场，冯大夫人见到冯珩，再也绷不住了：“冯珩，冯珩，你妹妹摔下山崖了。”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顾大夫人见到冯珩，手脚才渐渐回暖，差一点，她就要被冯大夫人这个蠢货给害死了。

　　冯珩没有时间害怕了，只得命人送冯大夫人和顾大夫人一起到不远处的庄子休息，顾大夫人拔腿就走，见冯大夫人还在原地抹泪，也不想去碰她，命她的侍女扯着她走，免得又从哪个树叶缝隙飞来冷箭，要了自己的命。

　　有冯大夫人留在现场，地上倒着的人倒不至于被处理掉，冯珩留一小部分人在现场查勘，自己带了另一部分人亲自到山崖下找人。

　　马车早就在山崖半途就被砸得稀巴烂。

　　顾念安唯一庆幸的是，顾大伯母怕自己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在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褥子，这才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她的外伤。

　　两人从车内飞出去，径直掉落山底的湖里。水冰凉刺骨，一入水整个人都被冻住了，顾念安的脚差点抽筋，还好在田庄除了寒冬腊月时时都有下水，很快就适应了，拼命往上游，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之后，憋气到水底寻人。

　　幸得此刻是正午，天光大亮，找人也不费劲。冯德真在水中乱扑，应该是不会游泳的。顾念安来到她身边，本想从她后下面抱住她往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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