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要陪玩吗

　　江合砚定住，愣愣地抬着头睁大眼望着冉拾，如同一座呆滞的人形雕塑。
　　冉拾闷声笑了下，勾着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轻晃，
　　“说话，江老师。”
　　江合砚眼睫跟着颤了下，手指下意识回握住冉拾，总算有了动静，“我……”

　　咚咚咚——
　　身后敲门声忽起，伴随着喊“报告”的声音。
　　是楚子喻。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上锁，门把手转开的瞬间江合砚心中一紧，慌忙松开手想要逃离，却被冉拾一把拉回，在江合砚错愕的目光里，冉拾用另一只手直接将门“砰”得顶回去关死，语气不急不慢地再次问道:
　　“要不要，江老师？”
　　江合砚刚缓下来的呼吸又乱了，心脏在胸腔里没有目的得乱跳好似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冲出身体，耳朵脸颊热得发烫，门外楚子喻自言自语的声音轻而易举地被冉拾在他耳边的呼吸声覆盖。
　　冉拾的眸色很深，似是催促又似是引诱地直直看向他，这对他来说简直致命，他根本就经受不住半分，只得尽力控制着音量回应，
　　“要。”

　　“要什么？”冉拾还没放过他。
　　明知道冉拾只是在故意逗他，江合砚却还是红着脸认真地回答了，只是学着冉拾换了个说法，
　　“要你做我男朋友。”
　　冉拾微愣，然后嘴角的弧度更甚，他忽然垂下脑袋搁在江合砚肩上，江合砚看不见他的表情，歪头疑惑想问怎么了，就感觉到冉拾的脑袋很轻地蹭了他一下，头发扫着他的脖子有些许痒意，直到冉拾出声，那痒意便紧跟着转移到了心脏，
　　“好的，江老师。”

　　办公室门被打开的时候，楚子喻正打算敲第二次门，手刚抬起来他哥就从里面走出来，停在半空的手立刻夸张地翻了个花去挠自己的后脑勺，“哥……那什么，教学楼里人都走没了，怕你把我给忘了，就过来看一眼。”
　　说完顿了一秒，吞咽了下，仔细观察着他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我最近应该没犯啥大错吧？”
　　需要批判他这么久么？
　　不应该啊！除了他分考得是稍微低了点，他最近可是安分守己极了！都没逃课去网吧！
　　冉拾心情不错，扫了楚子喻一眼，轻描淡写道:“下学期上年级前百有问题吗？”
　　“啊？啊？？？”
　　楚子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瞪大眼满脸不可思议。

　　这当然有问题！大问题！
　　“哥……你知道我这次的年级排名是多少吗？”他义正言辞地控诉着这个不合理要求，“528！你让我一学期进步400多名是不打算让我活了吗？！”
　　但冉拾很显然根本理解不到他的心情，“这很难？”
　　楚子喻用力点头以示其不可能程度，“难！非常难！”
　　“那你自己看着办，”冉拾语气平淡道，“做不到以后有任何事都别找我。”
　　楚子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江合砚一出来就对上楚子喻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见江合砚出来，楚子喻胆子大了些，开始委屈诉苦:“江老师，我哥让我下学期上年级前百，这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吧！这合理吗！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江合砚闻言看向冉拾，冉拾神色不变眉头微挑，气定神闲地反问:“不合理吗，江老师？”
　　不待江合砚回答，楚子喻先往江合砚这边站了站，远离他哥，扬声道:“当然不合理！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毫无人性！江老师才不会认同……”
　　“合理。”
　　“看吧！我就说！这根本就……”楚子喻瞬时睁大眼略带惊恐地转头看向江合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合、合理？！”
　　江合砚往冉拾的方向靠了一步面向楚子喻，“楚同学你很聪明，下学期好好学，年级前百也不是不可能，我跟其他老师都会帮助你，加油。”
　　楚子喻:“……”他98加满都不可能！
　　不是，江老师怎么能跟他哥一条战线霍霍他！
　　他哥居然还笑了！
　　怎么！折腾他很有愉悦感么！

　　把生无可恋的楚子喻送回家后，江合砚才笑着问道:“做什么这么逼他学习？”
　　冉拾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他舅妈平日出摊用的敞篷三轮车停在楼下的小路边，看上去很长时间已经没有挪动过，杂物凌乱地堆在上面也没人收拾，就像是被遗弃了一般，他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有点事做就不会想太多。”
　　江合砚没太听清楚，“嗯？”
　　冉拾收回视线，缓声道:“没什么，毕竟现在是我男朋友的学生，怕他拖我男朋友的后腿，影响我男朋友的事业。”

　　江合砚被冉拾这一连几个“男朋友”弄得脸又开始发热，他们刚刚才确定了关系，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见他忽然发愣不说话，冉拾侧头问道：“想什么？”
　　江合砚回神对上冉拾的视线，他不自觉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在想你居然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像做梦。”
　　冉拾看着眼前的人，忽而勾起唇角，“江老师梦到过我？”
　　江合砚眨了下眼，他没料到冉拾的关注点会在这里，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梦到过。”
　　“江老师的梦里，”距离逐渐拉近，冉拾停在了两人的咫尺间，“我们在做什么？”
　　江合砚感觉到自己的耳廓像在灼烧一般，他感受着冉拾的气息，他一贯的矜持和耐心在此刻近乎于无，他遵循着本心扬起下巴去贴冉拾的嘴角。
　　“只是这样？”冉拾低沉的声音像是蛊惑。
　　江合砚眼睫颤了颤，“嗯”了一声。
　　随后他的后颈被人握住，吻被加深，喉结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他忍不住发出声音，冉拾让开一点距离，看着平日正经得不行的人被他闹得红了眼尾，嘴唇湿润微张着，他抓着江合砚的手紧了紧，敛眸遮挡住眼底异样的情绪，声音低哑着，
　　“下次可以大胆一点，江老师。”
　　……

　　江合砚在试图调整自己过快心率的时候恍然想起一件事，他快速看了一眼时间，11点32。
　　距离12点只剩下不到半小时。
　　他立刻发动车子，“我们去最近的网吧。”
　　“怎么了？”冉拾问。
　　江合砚提醒他，“你不是想要那个活动奖励？不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冉拾这才想起为了引江合砚掉马而找的借口，原以为还得多花费点时间，没想到那杯意外的水直接加快了进程。

　　“不用了。”
　　“嗯？”
　　冉拾手肘撑着车窗，说话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慢条斯理道：
　　“奖励我已经拿到了。”

　　江合砚反应半天才明白冉拾说的奖励是什么，放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
　　冉拾恰时打断道：“江老师，三个小时之后我就得走了。”
　　江合砚一怔，“三个小时……”
　　他都差点忘了，冉拾今天就要正式去OTH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要分开。
　　心脏就在这一瞬间空了一块，但他还是强忍着不舍和失落，关心地问:“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还没有完全结束，要等年后才能落定，但已经比预想的顺利太多。”冉拾说。
　　江合砚点头，“那就好。”
　　然后车内就安静下来。

　　冉拾看了江合砚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江老师，约个会吗？”
　　江合砚心跳乱了一下，“约会？”
　　-

　　留给他们约会的时间实在不多，一起吃过午餐后，他们就近选了一家影院看电影，好影片都排在了新年档，这会儿上映的影片大都不温不火，评价一般，但情侣之间消磨时间，什么影片并不重要。
　　他们买了最近场次的一部悬疑片，这个时间的人不多，江合砚挑了偏后排的两个位置。
　　电影的剧情如评价所说的一样老套狗血，只剩下刻意的惊悚画面和一惊一乍的诡异声响会让人冷不丁吓一跳。
　　又一个恐怖镜头闪过，坐在他们的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女生几乎整个人已经扑在了男生的怀里，男生时不时轻拍着怀里人安慰，有时候会低下头很久。

　　“江老师，害怕吗？”冉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合砚转头发现冉拾正在看他，沉黑的眸子在屏幕的乍白瞬间被映得很亮，他摇了摇头，“不害怕。”
　　电影里的画面又变回了压抑的暗色，连带冉拾的眸光也跟着隐入其中，他的声音也让江合砚听不出情绪，
　　“我怕。”
　　江合砚愣了愣，试图看清冉拾此刻的神色，但无果，思索片刻，他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要不要牵手？”
　　几乎是下一秒，自己的手已经被扣住，十指交叠。

　　他们几乎牵了整场电影，也不知是不是影院的暖气开得太足，电影结束的时候两人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出场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刚刚电影里的杀人狂魔那一头夸张的红发简直出戏。
　　电影里有红发杀人魔吗？
　　江合砚想。

　　他们的约会跟电影一起宣告结束。
　　临近下午三点的时候，梁玄给冉拾打电话来说他直接派了俱乐部的车过来接，江合砚听冉拾冷漠地应了声，心情似乎不是很爽。
　　江合砚没多说什么，只问:“需要我把你送到哪里？”
　　冉拾一声不吭地盯着江合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江合砚却能察觉到他的那一丝不悦，他刚想说点什么，对方突然凑近，随即就感觉到唇上吃痛，他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冉拾冷淡的声音透着些许不满，“江老师这是得到了就不珍惜？这么着急赶我走？”
　　江合砚好笑又无奈道:“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走你就不会走么？”

　　也不是不行——
　　手机再次响起，冉拾略显不耐地点了接听，江合砚离得近，听见了梁玄在那边的催促，以及让冉拾去的地址。
　　又见冉拾半天不出声，便轻轻拉过冉拾的手腕凑过去帮他回答:“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这下梁玄也没动静了，半天才“嗯”了声然后挂断了电话，之后也没再打来。

　　把冉拾送上俱乐部的车，分别时冉拾只跟他说了两个字，
　　“等我。”
　　江合砚虽然不太懂是让他等什么，但还是说了“好”。

　　直到除夕夜，他在外婆家接到了冉拾的电话。
　　亲戚家的小孩正拉着他的衣角想让他陪着放烟花，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先去找别的小朋友玩一会儿，然后在一派喧嚣里起身走到庭院，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隐约能听见爆竹声，夹着风，像从远处传来。
　　江合砚问：“你是在外面吗？”
　　“嗯，”冉拾声音很淡带着点散漫，“在你家楼下，但你好像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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