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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江焕回到戚府,小心翼翼度过三日,发现戚悦这个配角中的配角在她离开时,仿佛开启了自动填充模式。周遭的人对她的印象模模糊糊,没人发觉她消失已久。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虞夫人就着人送来了一套新装和一些首饰,说先前定好明日去卷云楼相看林公子,记得好好打扮。
江焕彻底懵了,林公子是哪位公子?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虞夫人责怪道:“你呀回来也两年多了,总是这样在府上待着也不是个事,那林公子虽是近年才考上的进士,也是青年才俊。未来你爹关照下,在朝中前途无量。”
江焕听明白了,这是让她去与人相亲。
她一个配角就应该一边凉快去,哪儿来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剧情?
她刚想装病回绝,就见虞夫人脸色严肃起来:“先前几次我都替你回绝了,这次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许临时变卦。你爹托了好些人才说动林公子,明日你一定得去。”
她又软下语气,哄道:“好悦儿,娘也是为了你好,谢央走了五年,你不能为他守一辈子寡啊。这次就听娘的,我听说那林雁书生的不错,或许你会喜欢呢。”
江焕苦笑道:“娘,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虞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这人活一张皮,若是看不下去,也过不到一块儿。眼缘这个东西没法儿说,你多看看多瞧瞧,总会有满意的。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又只有你和惜儿两个女儿,希望你们都能有一个好归宿。”
不知哪儿来的压力让江焕心中蓦地涌起一股郁结,戚惜的婚事是不用愁的,她走之后戚悦这个角色不知会消失还是一笔带过?不论如何,她不能给戚家添乱。
江焕胡乱应道:“娘,我去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虞夫人和灵芝帮着她从头到脚打扮一番,那镜中女子云髻轻绾,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斜插其间。面上薄妆浅黛,唇色柔润。身上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外罩月白纱帔,衬出几分天成般的清贵之气。她静静望去,竟觉镜中人目含莹光,别有一段婉静明丽的姿韵。
马车将江焕与灵芝送往卷云楼,她跟着小厮上楼,在二楼深处的雅间落座。房间由一柄屏风隔成了两个部分,她进门后便看见屏风另一侧已有一隐隐约约的轮廓。
江焕做了几百年神官,应付上官同僚有一套,却没有感情经验,此时居然有些紧张起来,搭在膝上的手,不由攥紧了裙摆。
小厮提醒道:“戚姑娘到了,两位慢聊。”灵芝含着笑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兴奋和期待,与那小厮一同从房间出去,将门从外合上。
“戚姑娘。”屏风背后传来一个沉而稳的声音。
江焕偷瞄了一眼,心中暗暗忖度对方的身型,看上去孔武有力,哪像个文弱书生。
“林公子。”她小声应道。
“戚姑娘用过午饭了吗?”林公子问道。
江焕疑惑,怎么一上来就问人吃过饭了没?吃过还来酒楼做什么。
她柔声道:“未到午时,尚未用饭。公子呢?”
屏风对面沉默须臾:“戚姑娘是想和我一同用餐?”
江焕愈加困惑,不然呢?
难道是对她的一种试探,看她究竟是否真心相看?
她不能掉链子,不然回头将这事怪罪到她头上,她没地儿说理去。
江焕笑道:“林公子说笑。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和公子一同用餐呢?”
屏风后迟迟未再回答。
江焕探头张望,试探地问:“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了?”
房间内依旧没有回应,她起身走到屏风边:“林公子,你哪里不舒服吗?”
稍等片刻,还是没有声音。
江焕绕过屏风,就见一身紫黑色暗纹常服、银冠玉面公子肃然端坐在案几旁,随着她的出现,抬起狭长的眼眸,冷然的目光瞬间锁在她身上,将她陡然一变的神色尽数收在眼底。
他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算不得善意的笑容,好似猎人静待多时。
“怎么是你?”江焕愣怔道。
算一算日子,她在山中与百里珩分别已有一月,如果百里珩脚程加快,这几日也该抵达盛京。
她着人在临安王府附近盯着,只要百里珩回来立即禀报,可一直没等来消息。他回京不在府上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是谁?林雁书?”百里珩拂了拂茶杯腾起的热气,瞥了她一眼,讽刺道:“戚夫人,你是朝廷五品命妇,林雁书不过是礼部主事,一个区区七品的芝麻官,你就只有这点追求?”
江焕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我......”
百里珩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重重搁置在桌上,将她打量几眼,发觉她今日打扮不同寻常,那服饰一看就是最新的款式,先前从未在他面前穿过,不由冷哼一声:“看来我不在盛京的这段时间,戚夫人过得有滋有味。”
他不在京中的时日,她也不在。说来两人也就一月未见,但百里珩并不知情,以为分开了一年有余。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难保不会变心。
她许久未言,百里珩眸中一刺:“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了?”
江焕忙解释:“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百里珩不信:“那日凯旋宴上他也在场,负责维持秩序。”
“那时我刚得知谢央亡故,从谢府回到戚家,哪有心思......”江焕顿了一下,改口道:“我没存别的心思。”
百里珩又旧事重提:“是啊,那时你一心都记挂在皇兄身上,不然也不会在宫宴散场后溜进后花园。”
江焕感到混乱,反问道:“这都哪儿到哪儿啊。百里珩,你是故意来找事的?”
“那我呢?”百里珩问。
江焕突然顿住,只听百里珩目光艰涩道:“你刻意接近我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江焕久久无法回神,这几句台词......这几句台词......她以一个编辑的身份发誓,这几句台词不对劲啊!!
她扯了扯嘴角,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百里珩,我觉得我们有一些误会......”
百里珩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眼中添了几分厉色:“戚夫人好手段,从谢府出来两年时间,竟和京中这么多男人有牵扯。”
“让您误会是我不对。”江焕垂首。
百里珩起身向她靠近,垂眸看着低下头的戚夫人。
一年未见,她似乎变得好看了许多,眸似盈盈秋水,颜如皎皎明月,微微颤动的眼睫似蹁跹蝴蝶,忽的落在他心上。
这一年反复映上他脑海的面容,出现在面前的一刻,终于让心底的蠢蠢欲动,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抬起头看着本王。”声线裹挟着一丝危险。
江焕深吸一口气,盯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抬头。”百里珩拧眉低喝。
江焕无可奈何,抬起双眼直直看向他,眼中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杂念。
百里珩在她双眸之间反复确认,在什么都没找到后,顿时感到一阵荒唐。
"你对本王没有别的意思?”
思及她穿书的目的,江焕眨眨眼睛坦言道:“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百里珩黯下去的眼眸忽的一亮,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就知道。”
他转身坐回案几,意味不明地望着江焕,眼中是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江焕被他看得颇为忐忑,干脆跪坐在他身边斟了一杯茶水:“王爷,外头都说您亡故了,您怎么活着回来了啊......”
百里珩睨了她一眼:“你不想本王活着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您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您回王府了吗?回来几日了?”
“戚夫人。”百里珩打断道:“本王什么时候回来,与你有何干系?”
江焕颔首:“是同我没关系。不过几月前传来王爷薨了的事......”一道森冷的目光打来,江焕赶紧道:“盛京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悲痛万分,我也整日以泪洗面......”
百里珩冷然的目光有所松动:“我离开这段时间盛京都发生什么了?”
江焕也未经历过这一年半载,但她提前找人问了个详细,如今像是猜到题一般给百里珩将发生的事细细数来。
百里珩听完神色未变又问:“你可知这一年有没有人去过临安王府?”
江焕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王爷怎么这么问?”
百里珩默了一下:“你平白让人误会,知道该怎么做吗?”
江焕一愣:“王爷什么意思?”
百里珩不作声,只拿别有意味的目光看她,看得她怀疑自己哪里露馅。
“王爷请明示。”
江焕与灵芝一踏入戚府,虞夫人便赶来询问今日的境况。可今日她根本没见上林雁书,只得硬着头皮胡乱作答。
“乖乖,他人长得如何?”
“嗯......还行。”
“他谈吐如何?”
“嗯......还凑合。”
“他是读书人,品性谈吐应当是不错的。他可曾约你用饭?”
江焕想百里珩先前那几句话,点点头:“有的。”
虞夫人眼睛一亮:“那就是有戏了。”
江焕:?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虞夫人眼瞅着喜上眉梢:“诶,总算有一桩好事了。”
江焕见她是真心高兴,也没有拂了她的兴致。这事迟早拆穿,到时候再说吧。
她赶回自己的小院,将灵芝支开,避开人穿过一侧月洞门,沿着游廊走过一片青翠竹林,踏入一荒废已久的偏院。
她推开门,气流涌入尘封已久的居室,卷起一阵灰尘。她随手拍了拍,走入房内将窗户打开,就借着窗口望见墙外翻入一个人影。
她没好气地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究竟欠了百里珩什么,他不回府就算了,竟然还要偷偷藏在戚府。还好她曾听说戚府有这样一个无人居住的偏院,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里珩踏入居室,见日辉映照下空气中漂浮的灰尘,眉间一敛,神色也不太好看。
“只有这里无人,你凑合着住吧。小心些,别弄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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