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之血路征途

　　湘陵的夜晚人流如织。街市灯火斑斓，买卖吆喝，唱曲谈笑，热闹的气息随处可闻。

　　申阳坐在马车上，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以苟且换安乐，又能持续多久呢？他闭上眼睛深深长叹口气，微微摇头。

　　刚到府邸，下人就匆忙凑近，似有要事禀报。

　　申阳下地掸掸袖袍，“怎么了？”下人打量四周没有外人后，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老爷，有贵客上门。”

　　贵客？申阳满脸疑惑。

　　自他告老赋闲在家后，起初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拜访，时间久了，自然门可罗雀。除了萧志，练武之余还会来找他喝酒聊聊，其他人几乎已没什么往来。

　　见下人一脸严肃，看来此人来头不小。申阳赶紧整好衣领，迅速往内堂赶去。

　　远远望见一位身穿紫衣的男人，负手站在中央。身形瘦削，脸色略显苍白，周身书卷之气甚重。面容清秀儒雅，和柔弱的外表不相称的是一双坚毅的眼睛。

　　“这。。。”申阳愣了会立即下拜，“参见州主。”

　　“不必多礼，”许廉快步将他扶起，“身边之人一言难尽，只得出此下策，让申侯受惊了。”

　　州主深夜秘密来访，显然是有要事。

　　“涅槃城的人这次回来，你有什么看法吗？”许廉开门见山，“是想和当年苏夷一样，占据一方自由行事，还是另有所图？”

　　看来州主已有打算，申阳抓紧时机进言，“占据一方自不必说，只怕他们还记得当年之事，欲对本州不利呐！”

　　“你是说他们要报仇？”许廉皱了皱眉头，“我也正是担心这点。倘若只是单单西陵一城，也就罢了。可现在堰城，沃川两镇都在他们手上，南北两线均可东进。每思此处，总觉不安。”

　　“州主英明，”申阳拱手，“而今敌势日盛，定会继续进攻。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能收回两镇自然最好。即使拿不回来，至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敢来犯。”

　　“申侯言之有理，”许廉点头起身，“此事需机密进行，不可让太多人知晓。”

　　两人商定后，许廉在夜色掩护下悄悄回宫。

　　如明州所料，季璃正准备和苏谦前往堰城，和久恭，于常汇合。

　　“凭什么呀！凭什么不让我去！”苏炀现在长高很多，再扑进季璃怀里不合适，只好拉着衣袖跟姐姐撒娇。“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留在这里，跟着郑伯好好学，”季璃耐心解释，无奈弟弟完全听不进去。“不要！我要出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学打仗！”

　　“吵什么！”苏谦忍无可忍，指着苏炀狠狠骂道，“皮痒了是不是！”

　　凶神恶煞的样子让苏炀不禁想起小时候一天三顿打的可怕童年，吓得赶紧捂住屁股，乖乖闭嘴。

　　“小姐，要不要叫曲卿回来？”郑伯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明州的秘术师已几乎不见踪影，无面君还在清扫漏网之鱼，万一有些还躲在暗处的。。。

　　“不必了，让他好好养伤吧。”提起曲卿，季璃不自觉地脸红。

　　上次她喝醉后跑去曲卿那嘀嘀咕咕，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曲卿已经去了雩风。

　　好端端地，干嘛让他去那里？显然除了无面君，没人敢这么做。

　　季璃犹豫很久，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夜深人静时，她只能默默将发簪放在枕头旁边。

　　“小炀，听郑伯的话，别胡闹，”季璃叮嘱几句便上了马。

　　“要是乱来，小心你的屁股！”苏炀紧跟在后面。

　　苏炀不服气地撅起嘴，偷偷翻了个白眼。

　　马蹄声逐渐远去。尘埃落定后，只有夕阳明亮的光芒穿透云层，照耀着平静的涅槃城。

　　凭什么不让我们动呀？多依沁也在不停嘟囔，胡乱翻看前方传回来的情报。季璃说了这次让元诚跟着他，作为主将，所有的战事信息，自然先经他过目。

　　涅槃城与明州语言风俗皆近，打探消息倒不是难事。可多依沁一个部落人，话还没学利索呢，现在被成堆的信件包围，读得头都快晕了。

　　“苏元诚呢！那家伙又死哪去了！”多依沁拿起信上看下看，左瞧右瞅，连蒙带猜半天，不得不认输。“快去叫他过来！”

　　“怎么了，是柔朔那有新的消息吗？”元诚进来就看见多依沁左手托腮帮子，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捻着信纸一角晃悠。

　　“咳咳，”多依沁赶紧放下手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命令起元诚，“有新的情报，看好了你先说。”

　　元诚也不和他计较，匆匆读完信摇摇头，“没什么稀奇的。和之前一样，柔朔那些士兵还是嬉笑不停，夜夜笙歌。”

　　“哎？”多依沁边挖耳朵边动起心思，“既然他们的守备如此松懈，不如我们先去拿下柔朔。等苏季璃把怀拓打下来，这样合围大安不是更轻松吗？”

　　元诚把之前的信整理出来，“如果我们要改变计划，是不是和小璃他们商量下比较好？”他皱着眉头坐下来，把信件都连着又读了几遍，“现在兵力紧张，还是谨慎些。”

　　“紧张什么，”多依沁却满不在乎，“对付一群吃喝玩乐的废物还不够吗？”

　　“那。。。我写封信告诉小璃他们一声。。。”元诚还没说完，多依沁已跳起来冲到他面前，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别这么婆婆妈妈行不行？我们要抓紧时机！”

　　“可是。。。”

　　“没有可是！”多依沁双手抱胸，把头抬向一边哼哼，“苏季璃说了，你得听我的！”

　　“好吧，”小璃都搬出来了，元诚不好意思再打击多依沁的积极性，“那我们先去试探看看。有机会就打，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能勉强。”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多依沁挠挠脑袋，“行吧行吧，那就这样。。。”

　　经过一阵算不上激烈的厮杀，两人果然顺利进了柔朔。

　　当多依沁远远在前方好奇地骑马打量四周时，后面的苏元诚脸已经沉下来。他有种奇怪的预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曾经也有过。

　　看着多依沁的背影，元诚想起第一次进入多利噶部时的场景。他赶紧勒住马，下令停止前进。

　　“怎么了苏元诚，干嘛停下来？”

　　“有点不对劲，”元诚示意众人，“我们出去，快！”

　　“你干什么？”多依沁刚要发少爷脾气，只听前后均传来震耳的喊杀声。

　　陷阱？多依沁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在元诚有经验，“不可久留，回沃川！”

　　申阳低头认真察看地图。接到许廉密令后，他日夜兼程赶到柔朔，与各镇守将商量对策，最终选择从沃川下手。

　　“年轻人，总是更沉不住气些，少许手段就能诱之，”申阳直起身，他的声音镇定而自信，“元尹到了没？”

　　“早些时候大安派人送信，说元将军已经启程，按时间应该差不多也快来了。”

　　“好，千万围住了，别让他们逃脱。”

　　元诚好不容易从一波波涌上来的人马中冲出来。他身上多了几处伤口，好在不是很严重，“大家快走！”

　　跑了没多久，有人叫起来，“元诚，好像只有我们的人，没看到多利噶部的。”

　　啊？怎么回事？元诚赶紧勒住马，点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再回去。

　　多依沁刚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狼狈。他迫不及待地打进柔朔，这回要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多利噶部的人拼命护着他们的少主往外退。真是见鬼！没想到自己竟然着了明州的道！趁着砍人的间隙，多依沁心虚地往后方瞅了几眼。没见到羽部的人，看来他们已经成功撤离。嗯。。。这样也好，免得连累人家。

　　分神的瞬间，他被重重摔下马来。

　　迷糊中多依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手伸出来！”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有人将他一把拉上马。

　　是苏元诚。

　　“你。。。你回来干什么？”多依沁还有点晕。

　　“啊？”元诚一边挥舞着刀一边拉住多依沁，“我没看到你，就回来了啊。”他的语气自然的好像是过来接多依沁去喝酒似的。

　　这个笨蛋！多依沁的眼睛突然有点湿润。

　　明州大军不断追击，直逼沃川。两人不得不向季璃和郑伯写信求救。

　　“小鬼在搞什么！”久恭急得乱跳，“不是说好等我们的消息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季璃放下信。连元诚都要求援军速至，显然沃川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先带人过去吧。”

　　面对季璃的命令，久恭却一口回绝。“不能分兵。分出去了我们怎么打怀拓？他能给我们写信，郑伯必定也得到消息了。让他们等郑伯的援兵！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

　　久恭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一旦分兵，再打怀拓就难了。若全军调转方向都赶往沃川，速度又没有久恭的骑兵来得快。

　　“不要抛弃朋友。”季璃想起父亲的话，下定决心，“分兵。我怕他们坚持不了那么久。”

　　“那不打怀拓了吗？”久恭急得拍桌。

　　“我带剩下的人回堰城。”

　　季璃态度坚决，久恭只好带人离开。临行前，他不放心地反复叮嘱，“小姐，你现在人手不足，一定要抓紧掉头回去。”

　　“我明白，你快走吧。”

　　季璃当然知道分兵的风险，但怀拓的人马来得比她想象的还快。

　　追她的人是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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