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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动荡(九)
言朔眉头紧皱:“你为何会这样想?”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呢。”晏惊时耸耸肩,“别忘了,我没有感情,体会不了这么复杂的事。”
还想说什么,言朔被晏惊时打断:“死因找到了,我去交差,你也回去吧,没事勿见。”
“我不急着回去。”
谁管你急不急,晏惊时翻了个白眼,打开门:“找到他的死因了。”
“原来是这样,”陈行止面带惋惜,御史大人为国操劳一生,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悲惨,“父皇自幼便与我说御史大人为人谦逊,办事可靠,是难得的忠臣良将。我也听说过他家的事,那时觉得很对不起他,没想到最后也是因为这个……”
“人各有命,刘忱言就是他的劫,哪怕他救再多的人,也迈不过这劫数。”晏惊时撇了一眼角落的言朔,他低着头默默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收拾收拾将他们葬了吧,”晏惊时拍了拍走神的陈行止,“别葬在一起,我怕他们打起来。”
“好,我回去问问父皇的意见,御史大人走了他一定也很难过。”
“这世间来来往往终有尽头,死了,或许是另一个开始。”晏惊时踏出门去,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望向头顶烈阳,“只是仍旧不开心罢了。”
言朔没有再跟着她,他知道就算一直在她身后也做不了什么,反倒更加惹人讨厌。
“鬼君您找我?”判官再次哆哆嗦嗦地站在言朔面前。
“给我说说冥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
不愧是鬼君,看看这威压。判官擦了擦额上冷汗,一五一十从言朔去轮回说起。
当他说到浮世镜修补原神时,言朔打断了他:“她有没有说,她在浮世镜看见了什么?”
判官心中万马奔腾,糟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给忘了!
“确实有……不过鬼君您听了不要惊讶,不,我是说您不要太过激动。”
“到底什么事?”言朔有些不耐烦,他只想听结果,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
“晏惊时仙子就是您当年找的明思!”判官说得很快,快到说完后大殿一片死寂。
他不敢说话,只能翻起一只眼皮偷偷瞧着言朔的脸色。
红白相间,真是精彩。
久到判官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言朔冷漠道:“为何不早些告知我?”
“我……我一时忘记了……”
“告诉孟婆休息三个月,你去接替她。”
“我……”
忍,以判官的经验,此时不忍责罚更重。
没关系的,他爱熬汤,他愿意送小鬼们去轮回。
“是,我现在就去。”
再不跑,说不定他气上心头惩罚加重,还是等鬼君消了气再来吧。
言朔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处,晏惊时就是明思的话,他当年都做了什么?
因找不到明思,自己又受怨气折磨,一意孤行为人间降下灾祸,到头来却害了他一直想要找的人。
难怪沈诏在浮世镜中会那么痛苦、难过、自责,甚至怨恨作为本体的自己。如果在浮世镜中的记忆没有消失的话,或许他永远不会向晏惊时表明心迹,不论是否出自本心,他都做过伤害她的事。
这么说来,还要感谢天帝,因为他们的赌约,自己答应去轮回且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人。
浮世镜虽能知晓天下所有事,说到底还是天帝亲手做的,在镜中可以知晓的事,出了镜子可难保会不会记得,因为它无法凌驾于天帝之上。
是以沈诏在镜中获得了记忆,因自己与天帝有赌约,浮世镜自动默认了赌约的第一顺序,出了镜子这段记忆又被重新封存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沈诏与晏惊时的关系就不会那么亲密,自己也就不会念念不忘,更不会在知道她是明思时愈加愧疚。
她又如何能原谅自己?
-
“你要走了,回随安城吗?”晏惊时正喝着水,听见叶茯苓的话稍微有些惊讶。
叶茯苓趴在桌子上,不似最初见到那般有活力,整个人消沉了不少:“嗯,先回去住几天,然后去闯荡江湖。”
“为什么,我还你为你会在京中常住。”
“当年我娘与皇后一同入宫,陛下看上的是我娘,只不过她不想被困深宫,出嫁时皇后替她去了。”
“啊?”短短几句话,惊得晏惊时脑子发懵,“这岂不是欺君之罪,皇上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我外祖当年势大,知道这件事后气的不行,大半夜去皇宫赔罪,那时我娘已经跑出京城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外祖用他的势力换取全家平安,所以你觉得为什么明明是外戚却这么不受重视。因为我外祖也知道,保身的唯一办法就是降低存在感,让自己构不成威胁。”
晏惊时:“所以你家才住在随安城而不是京城吗?”
“也有这个原因吧。”叶茯苓托着腮,丝毫没有为自己说的事而感到惊讶,估计是生长在这么不凡的家中已经习惯了,“我娘喜欢耍枪弄剑,但水平不高,在外闯荡多年遇见了我爹。我爹是习武世家,她对此非常满意,带我爹回京城见了外祖。”
“你外祖这就同意了?”
“那能怎么办,她在外面写信回来,回信晚了她可能就不在那了,所以外祖的信一直没被看见,都是我娘自说自话的报平安。如果他不同意这门亲事,恐怕我娘还要消失一段时间。”
“怪不得你娘不愿在宫里,她这性格去了会被憋坏的。”
“谁说不是呢。”叶茯苓赞同道,“本来他们在京中悄悄完婚,你也知道这件事不宜声张,传到陛下那总归是不太好看的。后来生了我,正好京中混乱,咒术者层出不穷,我爹害怕伤害到我们,便举家迁往随安城的宅子,半路捡到了我兄长。”
“那时随安城也不太平,人被逼到份上什么都做得出来,叶府前院在施粥,后院被人翻墙而入,差点将我我活吞了去。我爹害怕再出这样的事,连夜将围墙加高,弄成了现在的样子,就连我都翻不出去。”
“难怪,我说叶府的围墙怎么格格不入,原来是这样。”
看来大家都受到那场天灾的影响,只不过幸运的人活了下来,不幸的早在那时便去了。
“所以我娘这么多年也没回京,宫中有事我外祖也不会参与,那次寿宴若不是皇后娘娘邀请我也不会去的。现在我爹娘要离开了我也没有理由再住下去。”叶茯苓一改颓色,眼睛亮了起来,“听说塞北与大漠有着与这里不同的风景,我想去看看。”
她说的对,与其想着伤心事,不如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宴惊时心中云雾被吹散开,打下一道微光:“也好,人总要出去长长见识,不能老在一个地方。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随叫随到!”
叶茯苓嘿嘿笑着:“那太好了,有仙子帮我,我自己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就贫吧你。”晏惊时食指戳了戳她脑门,展颜笑开。
三日后,清晨。
城门外,叶茯苓依依不舍地拉着晏惊时:“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记得想我。”
“当然,”晏惊时俏皮地眨了下眼,“说不定日后还能在江湖上相见。”
叶茯苓有着些许惊讶:“你也要离开京城吗?我还以为这件事了,你会留在京城或是回去做神仙。”
“我要去做自己的事了,而且当神仙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闯荡江湖来的有趣。”
“那正好,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游山玩水,行遍天下!”
“好。你这次离开……告知他了吗?”
知道她说的是谁,叶茯苓也没有问,仍旧笑着道:“没啊,他那么忙,告诉他做什么。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他不可能围着我们转。”
“那你不想和他说什么吗?”晏惊时时常为自己那个决定感到后悔,如果能帮上他们就好了。
“嗯……”叶茯苓想了想,悄咪咪附在晏惊时耳畔。
“好了。”
“这样就可以吗?”
“对,”叶茯苓点点头,向前方的马车走去,她的生动与活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晏惊时在心中默念,目送她远去。
一切都结束了,她生前承担着责任与命运,死后成为小仙卷入恶鬼事件,走到今日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命运使然还是后面真的有人推动。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这次她想要真正为自己活着,她想找回那颗心,找回她失去的感情。
怪不得世人总叹命运无常,不过短短三月,什么都变了。
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要走了才发现没什么是自己的,带两身衣裳就能上路。
只是离开故居,稍有不舍。
不知下次何时能回来,人是否还是那个样子。
夜色浓郁,空中无星无月,隐约可见深厚云层。
晏惊时最后一次回望晟元寺,只看见了模糊的长阶通往无尽夜色中。
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可留恋,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归途。
山下,一人影徘徊了半晌,犹豫不决。正准备上去,与下来的晏惊时撞个正着。
“晏姑娘怎会在此?”
“叶公子为何而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互相都知道对方的缘由,也都不愿做那个揭开伤疤的人。
“我要走了,”晏惊时先张口,避免胶着,“想告诉你的,后来谁也没说,就没必要单独告知了。”
叶蘅芜蹙眉,瞧了瞧天色:“所以选择了这个时候?”
“悄无声息的消失,能避免许多问题。”
“是吗?”他眉头皱的更深。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不想打扰你,但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叶蘅芜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欢迎回家。”
叶蘅芜瞳孔微缩,不语。
“话带到了,如有人问起,也替我说一句,我去寻找自由了。”
绕过他,此处已下了山,晏惊时走向与他相反的道路:“对了,一会有雨,早些回去吧。”
话毕,晏惊时没再回头,大步走向自己定好的路。
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抛下了,希望她能如愿。
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叶蘅芜回过神来,真的下雨了啊。
雨势渐大,水滴从面上滑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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