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林瑞晚上没去杨意铭那里，直接回家了。再不回去，可就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在四楼。
　　林瑞回了家，照旧在冰箱里看看情况——没剩菜，林瑞觉得欣慰，看来明天早上可以搞个肉钵啥的给奶奶留着了。

　　林瑞洗完澡，定了个五点的闹钟，然后给杨意铭发了个认真学习的表情包。
　　杨意铭有点抽搐，给林瑞回了个刚洗完澡的骚气自拍，并附上文字：“明天早上五点，不见是怂包。”

　　林瑞放下手机，翻开书开始学习。
　　林瑞现阶段的目标是做题，刚好趁着这次升班的便利好好练习下做题速度和效率。

　　常说，年轻人不用睡觉，如果硬说把“年轻”二字当做形容词，那么滥用小学的缩句就成了这种意思——人不用睡觉。
　　呵呵，那多可怕！

　　林瑞做完一套理综卷子，简单整理了下错题，念着明天的约定就草草爬上了床。
　　上了床，林瑞又跟想到什么一样重新定了个四点半的闹钟，这货，也真不怕猝死——现在可是凌晨两点……

　　春分过，微雨朦朦。空气中都弥漫着夹杂了青草味的雾水气息，论不上好闻，倒有种湿乎乎的粘腻感。

　　林瑞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炖了个排骨钵，还拿了个碗装上好几块肉质最细腻的部位，最后淋上一点汤汁带了下去。

　　林瑞进门时，杨意铭刚好出浴室门。
　　杨意铭看到林瑞朝他走进，看着他的碗，问：“带的什么？”
　　林瑞递给他：“排骨。”

　　杨意铭笑嘻嘻的接过，走到客厅在茶几上拿了双上次点外卖剩的一次性筷子：“什么时候做的？几点起的。”
　　林瑞看着杨意铭挺感兴趣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好过：“四点，给奶奶做的。”

　　“起这么早！”杨意铭吃完一半给林瑞留了一半，“我猜猜，昨晚上肯定又，不，是今天早上才睡的吧！你也是个厉害角色，上课也没见你打过瞌睡。”

　　林瑞抬抬碗底让杨意铭全吃了，“我要早点到的，快点。”
　　“差点忘了，你什么时候？”杨意铭把碗放在桌子上，筷子直接丢掉，抽了张纸低头擦嘴问。

　　“六点四十。”林瑞顺手准备拿碗。

　　杨意铭抬手拍下林瑞的手，举起地上的哑铃，朝林瑞说：“我回来了洗。你来看这个，我教你练。”
　　林瑞准备接过哑铃，杨意铭又指着地上说：“把那手套戴上。”

　　林瑞带上穿孔手套接过杨意铭递来的哑铃。

　　杨意铭看着自己的徒弟开始了跃跃欲试的摩拳擦掌，一通瞎指挥后，林瑞觉得不喜欢就丢掉了哑铃，“你弄，我不搞了。”

　　“为什么？那换个姿势？”杨意铭不爽，踢了脚哑铃，“那你想怎么办？”

　　林瑞本身就对这种专业的健身不感兴趣，他从头到尾都是忠实的乡村健身保卫者。

　　林瑞看着杨意铭执着的样子，勉强地说：“就俯卧撑之类的。你这两块铁还没锅重，没意思。啧，没劲。”

　　“好好好，那你做俯卧撑，做给我看看。”杨意铭站到一旁给林瑞腾出位置，双手挥动示意他快点做。
　　林瑞看了眼杨意铭，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直接一个抛物线丢在沙发上，接着蹲下身子，伏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做了有五十多个，林瑞用余光看着杨意铭：“好了吗？”

　　林瑞看不到，杨意铭在后面嘿嘿一笑，直接躺在地上钻进林瑞身下，和他面对着面，身子对着身子重合着。
　　林瑞知道杨意铭“尿多”，保持着做俯卧撑的姿势看着他，笑说：“这么做？”
　　“傻冒。”杨意铭挑了边眉，双手双脚同用抱着林瑞，“开始开始！”

　　杨意铭还真是虚瘦，体重一点不含糊，林瑞倒吸一口气后开始做俯卧撑。

　　“碰地了碰地了！不算！”杨意铭说完咬了口林瑞的喉结。
　　林瑞咽了下口水，这都拖着他做了二十多个了，还不罢休。林瑞不干了，坏笑着把手一松，只护着杨意铭的后脑勺就顺势重重跌了下去。

　　“我艹！啊啊！”杨意铭闷哼几声把手伸到后面摸自己的腰部，把头压在林瑞手上，借力往林瑞身上踹了几脚，“我去，你报复心太严重，已经影响我正常生活了！你还是个人吗？”
　　林瑞抱着杨意铭脑袋两边堵上他的嘴，亲完后，舔了舔嘴唇，看着他的眼睛说：“排骨味。你是不是还把大蒜吃进去了。”

　　“恶心至极，走，我去换个衣服。”

　　杨意铭从地上爬起来耸了耸身子，睨着还在舔嘴巴的林瑞，心里暗生一计，换成张笑脸招呼林瑞：“欸，瑞宝，你过来一下。”

　　林瑞少了个心眼，朝杨意铭走过去，还笑嘻嘻地说：“干嘛？”
　　“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杨意铭站直身子双手招呼林瑞，做出个要拥抱的姿势。
　　林瑞笑了，双手排开准备拥抱杨意铭。

　　啧啧，美人计！
　　杨意铭看着朝陷阱走来的猎物，忍着笑意把手往下坠。
　　就在林瑞靠近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弓曲着背部，双手捂裆的痛苦表情。
　　“艹，嘶——”

　　杨意铭看着林瑞这个样子爽的不得了，搓了搓手，直接走人跑回了房间，哪里还管他的情况。

　　林瑞顺了气后，皱着眉望着关紧的房门，动作轻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裆部，又掀开仔细看了一眼——杨意铭是真不懂收力，特别的疼！

　　经此一战，林瑞对杨意铭越看越不顺眼。
　　“怎么了，还疼？”
　　校道上，杨意铭低头看了眼林瑞。

　　林瑞不理他，转弯就和杨意铭分道扬镳了。
　　“‘林瑞！生气了？’”
　　林瑞还是没理，耸了耸右肩上的书包大步跑上了楼。

　　高三也没传说中那么恐怖，顶多个别同学暗自神伤一会儿，其他人照样该干啥干啥。

　　“来得挺早！”章诗燃还在林瑞后面进的教室，丢下书包坐了进去。
　　“你昨天晚上是干什么？”林瑞拿书的时候随口一问。

　　“见笑了见笑了，”章诗燃瞄了眼坐在最后一组的陆航宇，低声说，“陆航宇那小子的试卷，陈方让他拿回去给家长签名，他找隔壁班学委仿一个刚好被我抓了个包，作为宇宙无敌廉洁公正，一心为民的一班之长，我能让他在天子脚下擦火？岂不是公然开后门，私下开灶火？为着同学的前途考虑，啧，没收喽！”

　　“章诗燃！你个屁！”
　　骂声刚落，一本书砰砰砸在林瑞桌子上，林瑞躲得及时，伸手抓住了往下掉的无辜的化学选修一。

　　周围人皆是惊呼加大笑。

　　“准头不行啊！陆狗，”章诗燃夺走林瑞手上的选修一，投篮似的给人甩了回去，“差点砸中我们学弟，你可赔不起！”
　　陆航宇抬手接住朝他脸上飞来的选修一，狠狠瞪了他一眼，“欠的你。”

　　林瑞一时失笑，问：“什么时候月考？”
　　章诗燃收了得意的笑声：“后天，你有把握没？我之前可是响当当的，创了记录的。”
　　林瑞笑了声：“什么记录？”
　　“年级第四。”章诗燃说完朝他得意的挑了边眉，“当年高二那批人里最高的。小意思小意思，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平常心就好。”

　　林瑞点点头，莫名感觉自己的这个好胜心起来了。

　　高三中午可以出去睡觉，林瑞不回去，邀着贺新语一起去了教师食堂。
　　两人出了食堂，走在校道上。

　　“你中午睡哪儿？”贺新语问林瑞。
　　“教室。”
　　“去不去我爸宿舍？有床。”贺新语邀请林瑞。
　　林瑞摇摇头，“教室没关门，我还要回去。”
　　“那行，我走了。”贺新语说完就跑了。

　　林瑞一个人荡回教室，他现在的位置很烦人，正站在中间那栋教学楼前，林瑞想去看看杨意铭，但一想到早上那出，他就来气——是真的疼到了，疼到心里去了。

　　林瑞转角往最里面那栋楼走去了，教室里空荡荡一片，林瑞坐在座位上趴下就睡了。

　　升班对林瑞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章诗燃了。

　　章诗燃是真的什么都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数理化物走遍天下的那种学霸角色。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个妈婆子性格，林瑞中他心意，他就把自己的所有笔记，方法全都毫不遮掩的传授给林瑞，上完一节课，卷子上有个他觉得适合林瑞的题目都会拿出来和他讨论，还举一反三弄出一大堆的歪理邪说，想给林瑞洗脑。

　　“不错，孺子可教也。比陆航宇强多了。万幸换了人。”章诗燃拿回卷子。
　　林瑞听明白了，问：“他以前坐这儿？”
　　“嗯，他还是主动让的座，我巴不得他滚远点，天天上课睡觉，看着都糟心。”章诗燃说话就算了，还要转头瞪一眼陆航宇。
　　陆航宇也有意思，每次都能精准捕捉到章诗燃的眼神，并积极的瞪回去。

　　“哎呀，你别听他这么说，”林瑞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插话，“等会儿你就知道这俩活宝谁离不得谁了。”
　　林瑞听得云里雾里，这时，章诗燃呵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

　　林瑞看着他，只见章诗燃拿着红笔，走到陆航宇座位边上把他赶了起来，自己坐了进去然后在陆航宇的试卷上圈圈画画，陆航宇背对着自己，林瑞看不清表情，只知道章诗燃讲题目的时候特别认真，比给自己讲要认真百倍。

　　“看到了吧，”女生偏头和林瑞一起望着那边，“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们都要被他俩祸害死了。”
　　“他俩太吵了，坐一起就没消停过，天天拌嘴吵架。就跟没长大一样。”一时之间，周围抱怨声四起。
　　林瑞收回眼神看自己的题目。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你是不是有瘾！”
　　林瑞没回头，只是听到陆航宇不耐烦的声音就觉得好笑。
　　“你看我还来不来！”章诗燃骂完这句把卷子砸在陆航宇脸上就回来了。

　　林瑞桌子跟着一阵晃动，章诗燃坐进来递给他一包零食，“呐，进口的，吃。”
　　林瑞拿过那包饼干示意道：“谢谢。”林瑞没吃，放进了桌肚里。

　　高三的节奏对林瑞来说很快，快的反应不过来。好像刚刚还在做题目，下一秒就要吃饭了。

　　章诗燃他们的晚饭都是自己带的，林瑞没有，一个人跑食堂。

　　林瑞回来的时候走的厕所那边的楼梯——那边安静。
　　“欸，林瑞，你那同学来找你了。”陆航宇上完厕所出来正好撞上经过的林瑞。

　　林瑞看了下他，嗯了声就往教室快步走去。
　　杨意铭就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望着下面的楼梯口。周围还有几个女生在看着他笑，找他说话。
　　林瑞皱皱眉走上前站到他旁边。

　　“嘿，吓我一跳。”杨意铭看着林瑞，“你没吃饭？”
　　“从那边上来的。”
　　“你一个人吃饭？”杨意铭看了眼林瑞，拉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

　　林瑞跟着杨意铭走的时候刚好陆航宇回来，林瑞和他搞了个对视，两人都点点头。

　　“天天都是一个人？中午怎么去的？还有，我刚看他们都是自己带的饭，说是中午回去睡，你中午睡哪儿？”到了没人的楼梯间，杨意铭一口气问个不停。

　　林瑞瞬间没了气，说：“中午找贺新语，睡教室。”

　　杨意铭明显皱起了眉：“你中午怎么不回去？贺新语肯定住他爸那儿，你一个人睡教室？”
　　“太远了，用不着。”林瑞靠在扶手上，兴致不高。

　　“那以后我来陪你？你一个人，听着怪可怜的。”杨意铭走上前拍了下林瑞的脸。
　　林瑞抬眼看了眼杨意铭，摇摇头：“不用。”

　　“怎么了，心情不好？”杨意铭扒拉了下林瑞的脸，“笑一个看看。”
　　林瑞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干嘛！小心有人过来。”
　　“生我气了？还在生气？”杨意铭看了眼四周，上前亲了口林瑞，“真疼了？我注意了的，没影响，这个放心。”

　　“过来干嘛？李栗没吃？”林瑞这下是真没了气。
　　“我陪李栗吃的。过来看看你，反正还早。你都不来看我，还生我气，你这人，之前我看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隐藏得挺好的，怎么在一起了就变了，是不是就朝我撒娇，我可不吃这手。”

　　林瑞被这么一说，莫名心里一紧，紧接着他又甩甩手：“走吧，等会儿上课了。”

　　“抱一个，抱一个了走，这么大老远的，累。”

　　林瑞看着杨意铭朝自己招呼的手——心里又是一抽，他不喜欢这感觉直接给强行压了下去——回头望了眼匆匆和杨意铭抱了一个。

　　林瑞刚想抽身，杨意铭就是一紧朝他后背拍了拍，在他耳边哈气说：“要不，等会儿晚上你捏回去？”

　　林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杨意铭当成小男朋友给哄了，他红着耳朵跑回教室做题。

　　“干嘛去了？”章诗燃看了眼林瑞，“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林瑞摸了下，看着试卷理直气壮道：“撞到了。”

　　章诗燃又说：“你以后中午可以去我家，我妈做饭好吃。他挺欢迎你的，我和她说了。”
　　林瑞觉得吃惊，看着章诗燃：“谢谢，不用了，我没事的。”
　　“那行，就是便宜了陆航宇，天天蹭饭。”
　　还真是三句离不开陆航宇啊！林瑞心里念叨着。

　　晚自习的时候。杨意铭又在外面等。

　　章诗燃看到了在旁边笑了声：“让我想到我当年，陆航宇也是等我，不过他没这么热情，坐在楼梯口上像个傻逼，还能睡着了。”
　　林瑞觉得好奇，就说：“你不觉得陆航宇在你这儿都成了口头禅吗？”
　　“别，我可不想！”章诗燃立马吐了两口，“离我远点！”

　　下了课，林瑞收拾书包的时候想到那个没吃的饼干就给带了出去给杨意铭。

　　杨意铭拿过看了一眼：“你同桌给的？”
　　“嗯。”
　　杨意铭拆开饼干包装吃了一个，又递给林瑞，“味道不错。”

　　林瑞没吃，杨意铭慢悠悠的吃着，校道上特别吵闹，两人并排走着也看不清周围的人。

　　“欸，林瑞，又看到你了。”
　　林瑞看向旁边，章诗燃和陆航宇走到了他身边。
　　林瑞点头：“嗯，巧啊！”

　　章诗燃朝杨意铭看了眼，刚好看到那块饼干，对着他说：“哟，好吃吗？”
　　“味道不错，谢谢。”林瑞朝着章诗燃和陆航宇两人说的这话。

　　“走吧你，真烦人。”陆航宇骂了句，推着章诗燃就往外走。

　　林瑞和杨意铭对视一眼笑了出声，因为……章诗燃刚刚被推那么一下，眼镜直接掉了。

　　“看不到了，找我眼睛，不是，眼镜。陆航宇——”

　　“又来了又来了。”林瑞听到旁边有人笑着说出这么一句。

　　“这么黑，我怎么找。你连个眼镜都能掉，服了你了……”陆航宇边说边蹲了下去在地上到处摸眼镜。

　　“找到了没？你没事儿推我干嘛，没被踩坏吧，我就这么一副了。”章诗燃在旁边催促，他是真的看不见了，连陆航宇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在找在找！烦死了。艹，摸到什么了，好脏。我真是想捶死你！”

　　林瑞本想去帮忙，杨意铭把他推走了。
　　“他俩找挺好的，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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