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娑罗

作者:顾绳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生辰


      慕澈予抱胸守在厨房门口,看顾珏一丝不苟地调面、和面、抻面,当真给她做出一碗长命面出来。这一整碗里只有一根面条,顾珏嘱咐她吃的时候千万不能让面断掉,要一口气吃完才好。慕澈予瞪着面前这整整一大碗面,只道自己小时候有可能真的欺负过他,而且欺负得不算轻。

      吃完长命面,二人便一起出了门。顾珏为她准备了幂篱,但她看着那长长的垂纱就头疼,最后还是戴回了自己的那顶斗笠。

      经过的每个岔路口与桥头都有人在焚烧纸钱,有钱的人家则请了和尚或道士到家中坐堂念经,那念经声与香火味晃晃悠悠地飘出院墙,随风散落到街头巷尾。十里街上也已经相当热闹了,今年有不少寺庙与道观在街上搭了高台做法会,或讲经或论道,而最能吸引观众的还要数说书的或唱戏的,即便是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堵人墙出来,也还是不断有人想要击破厚实的人墙钻到前排去看个痛快。

      “对哪个有兴趣?”顾珏垂首问她。

      慕澈予微微抬起斗笠:“顾郎君想让我带你飞进去?这个想法并不明智,我建议你打消这个念头。”她手指轻点自己头上的斗笠:“不然我这斗笠就相当于白戴了,况且你的身体应该还没恢复过来,经不得折腾。”

      顾珏笑眯眯地摇摇头:“像这样的法会,都是会特意留出一些前排的席位的,每一家的席位我都订了,你想去哪家,我们便去哪家。”

      慕澈予迅速将斗笠往下扣紧,挡住自己的瞠目结舌:“那真是多谢顾郎君了,如此费心。”

      顾珏笑了笑,他并不觉得做这些能有多么费心,他只觉得自己还做得不够,远远不够。

      慕澈予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一边算一边心疼那些钱,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那些钱是你自己出,还是夫人出?”

      顾珏长眉一挑:“有何说法?”

      街上喧闹,慕澈予怕他听不清,扣紧了斗笠往他身边走近半步,认认真真地帮他分析:“若是你自己出,这钱财虽说是身外之物,但也不能这么随意挥霍,有钱财傍身总归是能多一条退路。若是夫人出,夫人给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我,又不是伺候我,这样花钱既不值得又不实在,在夫人那里也讨不了好,何苦呢?”

      顾珏低头看着她的斗笠顶,也认认真真地回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这样了。”

      “咦?”慕澈予心知自己的这一番话纯属多管闲事,却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听话,她带着几分讶色抬脸看向他,“你不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吗?”

      顾珏轻轻按住因她猛然抬脸而差点滑落的斗笠,轻笑道:“不觉得,只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慕澈予被他这一笑晃了下眼睛,她将斗笠扣得更紧了些,便听到顾珏在低声问她:“若是一家都不去,那我这些钱确实是花得冤枉了些,不如你选一家最感兴趣的,也算是帮我回个本儿?”

      这时二人刚巧经过一座高台,高台上正在演着目连冥间救母的故事,慕澈予心念一动,道:“有一家仙宜女冠观,你订上了吗?”

      顾珏当然是订上了,订的还是前排佳座。二人被仆役引着入席坐下,仙宜女冠观的高台之上此刻还没有开演传言中的那出新戏,而是让一个小女冠举着一只灰羽鹦鹉诵经,小女冠念完上一句,那灰羽鹦鹉便口齿清晰地接出下一句,细细听来竟无一字错漏,把周围一圈观众震撼得惊叹不已。这一卷经念完,那灰羽鹦鹉便扑扇两下翅膀,高呼一声“天官赐福”,将脑袋藏于翅下沉沉睡去。

      还没等众人从鹦鹉诵经中缓过神来,已有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慕澈予一瞬不瞬地紧盯台上,越看就越觉得这仙宜女冠观果然是大有蹊跷。

      这出新戏讲的仍旧是一则有关娑罗树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娑罗神女舍身化树的一千年后,话说某日风雨大作,有一小截树枝自娑罗神树上折断落地,化作一名正值妙龄的小娘子。这小娘子如同初生婴孩般懵懵懂懂地下山去,步入凡尘俗世之中,渐渐体味到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她一路上行侠仗义,还因此结识了一位游学四方的小郎君,二人从此相伴而行。行至一处江南小城时,小娘子与小郎君皆觉此处风景甚好,便定居下来。小城时常遭受匪患侵扰,小娘子尽自己所能为民除害,可匪徒残暴,竟将小娘子活捉起来,要将她活生生烧死。小郎君跪求神佛庇佑,他虔诚的哭声惊醒了娑罗神树,娑罗神树附身于小娘子与小郎君的身上,让二人的身躯化为两株参天巨树,巨树大显神威,将匪徒一一诛杀了个干净。困扰小城多年的匪患终于结束了,而那小娘子与小郎君决心追随娑罗神女舍身为苍生的道义,他们化身而成的两株参天大树继续向着天空生长,树顶在小城的上空交缠到一起,永生永世共同守护着小城的安宁。

      慕澈予忍耐着听完这出戏的最后一个字,那最后一个字刚一落音她立马便站起身来,想要上台拦人。顾珏及时按住她,周围已经有人向她这边看过来了,顾珏虚指一下自己的头顶,示意她戴好斗笠,不要引人注目。慕澈予捏紧拳头坐了回去,顾珏倾过身来轻声道:“你一上台,斗笠就真的是白戴了。”

      他伸手招来引路的仆役,慕澈予会意,低声问那仆役:“这出戏是何人编排的?”

      那仆役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复又敛首而立。

      顾珏抓了一把钱给他,重新说了一遍慕澈予的问题,那仆役接过钱,便开口回了一句:“妙玄真人。”

      妙玄真人?顾珏心中一动,这不正是当日在柳府中主事的那位女冠吗?慕澈予已经再度发问:“不知可否拜见这位妙玄真人?”

      那仆役眉眼之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这位小娘子勿怪,想见真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真人哪里见得过来哩?”

      顾珏噙着微笑又抓了一把钱给他。那仆役前后收了这两把钱,托在怀中掂上一掂,脸上终于挂上了谄笑:“有缘人自然能得见真人,二位稍等。”

      慕澈予深深地拧起眉,耐着性子坐在原地等那仆役回来。方才表演的那群女冠没有下台,而是端坐成圈朗声诵经,慕澈予默默地数着她们诵读的字数,当她们念到第二百三十七个字的时候,才终于见到那仆役返还。

      遥遥望着那仆役神色,慕澈予便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待到那仆役上前来回报妙玄真人今日不便待客时,她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暗道果真如此。

      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顾珏温声道:“不如我们回去再等等?那位真人总是要从高台上下来的,咱们去堵她一堵?”

      慕澈予摇了摇头,她打算入夜之后去闯那妙玄真人的房门,但这种事没必要把顾珏牵连进去:“你不是还准备了一些能帮我恢复记忆的东西吗?我们赶紧过去吧,不然一会儿宵禁就看不得了。”

      江都巷陌纵横交错,这是慕澈予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的事情。她跟着顾珏七弯八拐地深入街巷之中,当又拐进一条小巷后,头顶突然一黑,眼前却倏地一亮——只见眼前的整条小巷里布满了花灯,这些花灯有的挂在绳上,有的立于地上,还有的浮在清澈见底的水渠之上。慕澈予大为惊叹:“这么多的花灯!”

      顾珏笑问:“好看吗?”

      慕澈予的嘴角止不住地高高扬了起来,她漆黑的眼瞳被这些花灯的光华映得熠熠生辉:“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这条巷子里,走进这些花灯里,才踏进去两步她却猛然间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再一次确认:“这些都是做来送我的?”

      顾珏负手跟在她身后,含笑道:“是的,都是专门做来庆贺你生辰的。”

      慕澈予忍不住欢呼一声,又马上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冲着顾珏笑了笑。她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一盏花灯,这盏花灯只有半个巴掌大,上面做成了个手持荷叶的磨合罗娃娃,下面则做成了半个球形,慕澈予将它捧在手心里,小心地戳一戳它,它便十分欢快地左摇右晃起来,里面的蜡烛也不知道是怎么安置的,像这样晃来晃去竟然也没事,仍旧好端端地燃着。

      再往前走,有半人高的转鹭灯,转鹭灯上有些绘的是草原奔驰的骏马,有些绘的是仙气渺渺的飞天仙女,不一而足;还有精巧至极的仙音烛,灯台转动间便能发出悠扬的乐声。水渠里的花灯有荷莲状的,有游鱼状的,甚至还有仙鹤状与鸳鸯状的,皆是栩栩如生。而挂在绳上的花灯中则藏有字谜,慕澈予兴致勃勃地一连猜了好几个,便见顾珏一手拎着一盏花灯到她面前,笑吟吟地让她再猜一猜这两个。

      慕澈予接过其中的一盏:“旭日东升?是‘九’字!”

      顾珏颔首:“我的小字也是阿九,不过取的是这个‘九’字。”

      慕澈予注视着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那这一盏呢?”她指向顾珏手中的另一盏花灯,“这一盏是什么?”

      顾珏把花灯递给她,花灯上写着“浊世相逢泪不干”。慕澈予思索片刻,肃声道:“是‘蝶’字,与蝴蝶有关?”

      顾珏引着她走到巷子的正中央,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玉盒。他弯腰捧起那玉盒,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竟然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编蝴蝶。

      “这些也是送我的?”慕澈予问道。

      “嗯,全都是专门做来送你的。”顾珏答道。

      她稳稳接过玉盒,十分仔细地抱在怀中,偏头想了一想,问道:“你以前也送过我这么多的草编蝴蝶?”

      “不,我曾经许诺过会送给你很多只,但那时只来得及送过你一只。”

      慕澈予便在盒子里扫视一圈,拾出一只最合眼缘的来:“不会就是像这样的一只吧?”

      她拾出来的那一只是用随手可得的苇叶编成的,式样也很简单,在一整盒的草编蝴蝶里并不出众。那草编蝴蝶被她这般持着叶柄拿在手里,便颇为灵巧地上下跳动起来,仿若正翩然飞舞。

      顾珏只觉自己心底的炽热快要喷涌而出,他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这个美梦。“你记起来什么了吗?”他轻声问。

      慕澈予怔愣了一下,她凝视着手中的这只草编蝴蝶,苦思良久,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记起来。”

      此言一出,二人皆失落地叹了口气。

      “你准备这一整条巷子的花灯,也是因为我那时候曾经缠着你,偏要你陪我去看花灯吧?”她问。

      “可惜我那时候出不得柳府,没法子陪你去看。”

      顾珏特意加重了“出不得”这三个字,希望慕澈予能顺着这三个字追问下去,可慕澈予没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而是转而感谢他:“你今日专门准备了这么多,又陪我玩了这么久,我已经十分感谢了。便是往日有所遗憾,今日也足以补全了。”

      顾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眉毛很浓,衬得苍白的五官愈发苍白,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开来,笑意直达眼底,便让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宁静清澈得像初生婴孩一般,一如当年,是他平生仅见。

      于是他随着她一起笑起来,道:“祝你生辰快乐。”

      慕澈予笑得眉眼弯弯,郑重道:“谢谢。”

      走出巷子时,天色已经开始转暗。纵有万般不舍,但二人已经约好接下来要去放河灯,再不走的话便来不及了。顾珏去买河灯,慕澈予便在巷子口等着他回来。她回望这条灯火通明的花灯小巷,心中想着,若是有人能够在她死后进入她的娑罗幻境之中,一定会看到今日的这一幕。

      起风了,挂在巷口的一盏花灯不堪风扰狠狠地摇晃了几下,终究是没能留得住自己肚内的字谜。慕澈予上前捡起那张字条,便见其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十分真心乞向上”七个字。

      她的眉头轻轻锁起,一时之间竟猜不出谜底为何。

      这时忽有一位女冠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她警惕地抱紧怀中玉盒,同时腾出一只手在身侧成刃。那女冠垂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唇角一勾微微一笑道:“别来无恙,阿久。”

      这女冠的声音有一种极致的空灵感,她只说了六个字,然而对于慕澈予而言却是异常沉重的六个字。

      “妙玄真人?”她试探着反问。

      那女冠浅笑颔首,下一瞬却突然欺身上前。慕澈予的双手瞬间被她制住,同时整个身体被她施力一压,竟然就这样被她压跪在地!慕澈予咬着牙看了一眼那些因玉盒被摔碎而散落一地的草编蝴蝶,竭尽全力气运丹田,逆着如泰山压顶一般的重负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你……是……谁……”

      那女冠十分温和地笑着:“如今大家都唤我为妙玄真人,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想必你也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

      那女冠笑道:“当然是谢阮了,巫谢之谢,阮咸之阮,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说罢又是重重一压,慕澈予被这一压震得筋骨俱响,隐隐有腥甜的味道从喉头弥漫到整个口鼻之间。

      那自称为谢阮的女冠缓缓弯下腰来,认认真真地闻起她的眼睛来。她先闻一闻她的左眼,再闻一闻她的右眼,她闻得十分仔细,每只眼睛的上下左右边边角角她都一丝不苟地闻了闻,末了,她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已经成功降神了。”

      降神?什么降神?她什么时候降神了?

      谢阮却不需要她回答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也不晓得你招来的这位是善神,还是恶神,不过像你这么乖的孩子,招来的应该是位善神。你的血不多了,大概只剩下一个瓶底,你需要抓紧时间回到娑罗神树的身边,婆婆知道该怎么做。切记,一定要尽快回去,不要离开神树太久,否则血脉净化一事就会前功尽弃。”

      谢阮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而她唯一的听者则面色惨白,越听越心惊。慕澈予心知这位自称为谢阮的女冠所言非虚,但她越是字字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慕澈予心中就越是惊悸不安。

      远处传来脚步声,谢阮若有所思地朝向那边望了一眼。慕澈予呼吸骤停,她想高声提醒顾珏快逃,可是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谢阮再度开口,她的语气不冷不热:“不要跟顾家人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说罢便如风一般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飞而去,转瞬便不见影踪。

      慕澈予无力地瘫软在地,她浑身上下如同被千军万马碾过一般疼得难受,有一只草编蝴蝶被谢阮离去时带起的风卷到她的手边,她轻轻将它盖在手下,免得它再被风吹远。顾珏远远地就发现情况不对,他不顾形象地撇下河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想要扶她起来,但慕澈予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把挂在巷口的那盏花灯摘了下来,灭掉里面的蜡烛,把它当成个纸盒将散落一地的草编蝴蝶一个一个地捡进去,重新仔仔细细地抱在怀里。

      “我们去放河灯吧。”她道。

      顾珏十分担忧地跟在她身侧,她一开始还走得有些踉踉跄跄,好在这处巷子地处偏僻,他们此时又专挑人少的路来走,虽然有路人注目,但没有爱管闲事的人过来探听。复行几十步,慕澈予总算是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感,能正常行走了。她看着怀中的花灯,忽然想起这盏花灯里的字谜,“十分真心乞向上”,她又凝思片刻,还是毫无头绪。

      所幸出题者就在旁边,她问他:“‘十分真心乞向上’的谜底是什么?我想不出来。”

      顾珏闻言一愣,见她一脸认真讨教的样子,便沉下心来一点一点地详细解答:“所谓‘十发为程,一程为分,十分为寸’,因此这‘十分’二字对应的是‘寸’字,‘真’字的中心为一个‘三’字,而‘向’字其上取的是一个‘丿’,将‘寸’‘三’‘丿’合而为一可得一个长寿的‘寿’字,这谜底便是‘寿’,是个寓意很好的字。”

      慕澈予恍然大悟,由衷赞叹道:“确实是个寓意很好的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一处河边,河里已经零零星星地漂着几盏河灯,顾珏遥望过去,忽道:“你打算何时回登云山?”

      慕澈予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若是仍不想回,我可以在与夫人的通信中稍加修饰,让你在此地多留几日。”顾珏收回视线,与她相对而视,“江都好山好水,宜于修养,在这里多留一阵子也好。”

      慕澈予垂着头没答话,她专注地在河灯上写下阿娘的名字“慕宁”,又在另一盏上写下“江若朴”,点好蜡烛将它们缓缓放入水中,轻轻一拂水面,那两盏河灯便晃晃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她在心中默默说道:若朴,我终于在幻境里寻到我的阿娘了,虽然只有她的声音,但也已经很好了,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惜那段幻境里只有我的阿娘,没有你的,没有舒和的,也没有淮言的,真是可惜。

      那两盏河灯盛着烛火晃到了远处,与顾珏先前放出去的两盏晃到了一起。其中一盏上面的字是背对着她的,看不真切,另一盏上面的字侧对着她,稍一辨认便看清楚其上写的是“父亲”二字。

      她凝望着那些河灯,喟然而叹:“江都不是你的故乡吧?”

      顾珏顿了一顿,但他转念想到既然慕澈予已经问了出来,那么趁此机会坦白此事也好,于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不是。”

      “你的家人,也不在京城吧?”

      “不在。”

      “你是顾家人,”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顾谦文是你什么人?”

      顾珏下意识地不想继续坦白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艰难地开口道:“是我父亲。”

      慕澈予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疲惫不堪,随时都能昏睡过去。她紧抱着那盏装满了草编蝴蝶的花灯竭力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木然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顾郎君家学渊源,与夫人更是母子情深,哪里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喽啰?今日多谢顾郎君款待,待顾郎君生辰之日,我一定同样奉上重礼,好与顾郎君就此两清。”

      顾珏急忙跟着站起身来,可他的话还没出口便被身后突然而至的人打断了。那人一身风尘仆仆,直接伸臂挡在二人之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停在了慕澈予身前。

      顾珏眼皮微微一跳,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淮言。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生辰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093640/66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