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经病的故事

　　他未睁开眼睛便闻见专属于医院的味道，睁开眼睛，宋景在他旁边给火龙果去籽，宋景淡淡看他一眼，继续忙碌手上的火龙果，他在梦里，自己不愿醒来。
　　“醒了就别装睡。”
　　“宋，宋景。”
　　“本来想和你好聚好散，谁知道一转头你就进了医院，你要自杀前应该写遗书，要不然作为前男友我的关系扯不清，还有，你要是不想活了，为什么不割腕、跳楼，你烧房子想让谁给你陪葬。”
　　“我……”
　　“不要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好像不是你干的一样，要不是许伯言方归鸿他们在家，你就是扰乱社会秩序你知不知道。”
　　“你为什么搬走了。”
　　“我留在那儿给你守寡？”火龙果的籽终于被全部清除，看着红色的火龙果，宋景拿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不如你的技术。行了，起来回家吧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什么大事，别在这里占用公共资源。”
　　“宋景，我们还是就到这里吧。”
　　“何必呢，回去以后你又住进医院，小初一天惶恐不安，许伯言一天伴你如伴虎，笙歌抛下新婚丈夫看着你，方归鸿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贝若的工作也放下，住在你对面，你就和个婴儿一样，他们几乎二十四小时照顾你。我在我家没有你以后，吃不下、睡不着，精神恍惚。”
　　“你为什么会这么爱我，我不配。”
　　“主要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乖乖和宋景回到家，他期待宋景把东西全部搬回来又害怕，家里的样子和两个月前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连窗帘都一模一样，他恍惚看着一切，宋景说道：“看你干的好事，这个窗帘已经停产了，我找人定做的，喝粥吗？许伯言几分钟前刚刚离开。”
　　“他给我做的饭？”
　　“对，被小初拖走了，主要是小初怕他打你，除了我这种好脾气谁不想打你。”
　　“那你想打我吗？”
　　“不想打你，想睡你。”
　　鸡肉粥被宋景端出来，放在他面前：“那天早上，我醒来的很早，心脏被什么东西压着，早上上班路上汽车追尾了，我隐隐预感不测，却不敢细想。下午回来，五个人站的整整齐齐，我还以为他们要文艺汇演。”
　　他听见文艺汇演忍住嘴角笑着，宋景突然转过头不看他说道：“程明，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他们是什么感受，第一反应是撒腿就跑，就当一切没有发生，他们站在我家就和在我的婚礼上看见黑白无常一个心情，我生怕你死了，你说你死我，我怎么办。我那时候真想任性一把，学着笙歌站在天台上让他们回答，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我就去追寻我想要的。”
　　他伸出胳膊抱住宋景的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后来，我知道你不是死了，只是要我和我分手，我都是在庆幸，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谁知道你过得也不好，我们一定要互相这么对方吗？”
　　不知道宋景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眼睛发胀，宋景躺在他怀里睡得很不安稳，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角，他抱着宋景放在房间里，握着他的手慢慢也沉睡。
　　他中途醒了几次宋景还在沉睡，他就强迫自己再次入睡，殊不知宋景也醒了几次看见他还在身边也再次入睡，他们醒来已经是晚上不知道几点，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和风声，他实在睡不着，在宋景手上画圈圈。
　　他看着宋景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吻着他，良久过后问道：“你知道几点了吗？”
　　“不知道。”
　　“凌晨三点，我们一共睡了14个小时。”
　　“那现在该吃饭了，反正我是睡不着了。”
　　“那我去做法。”
　　当宋景把土豆放在嘴里的时候，眼泪便不可控制掉下来，他一直在伪装自己的情绪，可现在也在掩饰不住，这熟悉的味道将他带入悲伤之中，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现在荒野丛生，荒凉不已，突然一阵戍角悲吟，生命褪去所有伪装，赤裸裸的面对。
　　他不敢说话，不敢安慰宋景，自已是一切罪恶的源泉，他甚至不敢触碰宋景。
　　“你把他杀了？许伯言腰上的伤是为你替你隐瞒？”
　　“他有罪，他的灵魂是有罪，但是我没有权利去结束他肮脏的生命”程明的声音压抑，像是苟延残喘的人，宋景需要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从苍白的只字片语中求索本质。程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他看来十恶不赦的人，他本意并不想结束他的生命，那个人做了什么引来杀身之祸。
　　宋景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道：“那你后悔吗？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杀他吗？”
　　“如果能重来，我可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程明的头始终埋在他的怀里，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听到这话本应吃惊的宋景却没有，可能是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他来不及做表情，也可能是因为他绝望的双眸自己突然很想抱着他，抱着这个杀人犯。
　　脑子是这么想着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自觉的靠过去，等宋景反应过，突然抬起头，他的神情是如此凄惨，唇色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眼睛里尽是绝望带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宋景瞧着他的神情他就知道他会，他还会再次杀掉。
　　“我去执行任务，那个人frank，对，那是他的名字。他是一个教徒，他说他是基督教，去他妈的他教。他杀了八个人，分别去下他们的眼睛、胳膊、腿、耳朵、脚然后把人活生生饿死，他说为了上帝她们要把她们最美的部位奉献，这一切都是为了下一代人更好 。他说他不会怎么样，法律拿他没有办法，他当过心理医生，他可以轻松的伪装成精神分裂。法庭的人道主义还会给他提供最好的医生和医院环境，凭什么，凭什么他做的事情不用付出代价，凭什么不给死去的人和家人一个交代”
　　“法律不仅仅是为了给人们一个正义的交代，重要的是它要给活下去的人一个善良的机会。如果他没有死，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们会整天愤愤不平，他们也许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他们没有能力，你给他们讲他是精神分裂，可是无论原因也不能成为你杀害我最爱人的借口。你救了他们，给了那些那些家庭安心的理由，否则他们的后半生都只能在自责和仇恨中度过，你给了他们重新面对生活的希望。”也许是今天的微风很是舒爽、也许是今天的月色过于温柔，也许是他眼前的这个人过于让人心动，总之今天的说出过于违背常理的话，自己却也没有安慰他的意愿，说出的是自己内心的话，随着一阵阵微风一起飘到程明的耳朵里。
　　“很多事本就没有对错，人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只要你的心是善良的，对错都是别人的事。”宋景继续说着。

　　他的表情像是奔赴一场死亡，又像是追赶一种辉煌：“宋景，如果你现在不和我分开，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我杀人了，张漾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在最后一场任务中，我把他们全部杀了，可杀人的记忆在我脑子里迷迷糊糊，frank直到他倒在地上我没有意识是我动的手，我有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我进行一场杀戮，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最后一场任务里面，至今为止我对那几个人死去的场景都不是清晰地，他们像是在我荒诞的梦里，宋景，我精神有问题，你知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吵架了，你说了什么我不满意，我可能会结束你的生命。”
　　“不，你不会，你不会的。”
　　“你不要相信我，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自己，我以为可以开始，可现实告诉我不能。”
　　他不敢看宋景，也许他们相伴过一年，走在这里就要迷失对方，事实已定，一切无从争辩，一切无法预知，他也不想拿宋景的生命像赌徒一样亡命天涯。
　　未知的疾病消磨他所有的锐气，击垮一切。
　　“我愿意陪你呢？”
　　“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
　　他不愿意，让一个无辜的人陪他惴惴不安，陪他朝生暮死，陪他不知所措，陪他寝食难安，陪他随时被坠入地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