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皮笑脸和二零零八

作者: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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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我小腹那里让划了一刀。
      缝了十五针,美容线,不会留疤。
      我应该是被我爸给揍习惯了,这一刀我竟然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疼罢了。小班花哭着说赵昴你肠子都出来了,我问了护士,护士翻着白眼说怎么可能,就淌了点血,不碍事。
      我随即安慰小班花:“我一大男人,挨个刀子算什么,主要是你啊大姐,你没事就好。”
      小班花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赵昴,你都是为了我——”
      “噗…”我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咳的伤口直疼,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我忙道,“别别你别,我可真不是为了你…”
      我可不能当这个好人,万一这大美妞一个想不开对我以身相许了怎么办。我的心和身体通通是夏易融的。
      我真没觉得我是为小班花挡的刀子,我真真切切是为了夏易融挡的。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说我是为了小班花挨了这一刀——就连夏易融个小王八蛋也这么认为。
      夏易融颇有感触对我说:“赵昴,你真是太厉害了,能为了郑笃艺这么拼命。”
      我:……
      夏易融你他娘的摸摸你那诱人白皙的小胸脯你告诉我,老子是为谁挨的这刀。那刀明明快捅你身上了是老子硬挡在了你面前,老子是为你啊为你啊为你啊!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心疼头疼牙疼伤口疼,感觉自己这刀完全白挨了。
      这他妈还不算惨,最惨的是我在一众同学口中,已然成为了“为爱去死”的悲情男二。按照签儿妹的叙述,以我为男二的校园言情故事是这样的——
      张夏先(男一)、郑笃艺(女一)自幼一起长大。张夏先一直爱慕郑笃艺,但家境优越出身高贵的郑笃艺在国外有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混血男友,张夏先对郑笃艺展开了长达十几年的激烈追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郑笃艺被他人拥在怀中。张夏先因此成为了一个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整日堕落不堪,而郑笃艺是他心中最宝贵而纯真的回忆。
      我:……
      “所以…作为男二,我的戏份呢?”
      签儿妹:……
      “呃你别急…”签儿妹高深道,“一般情况下,你这种苦情男二才是最吸引人的。”
      男二赵昴是张夏先的铁哥们,一直深深深深深深(n个深深)深爱着郑笃艺,但为了兄弟情谊,他从未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赵昴暗暗保护着郑笃艺,只希望自己能为郑笃艺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甚至去死。
      签儿妹十分感慨拍拍我:“赵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情种。虽然郑笃艺看不上你……啊呸当我没说。嗯…我是说,做人不要太钻牛角尖,情深不寿,别让自己太辛苦。”
      我:……
      ……
      ……
      我真不是啊你们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喜欢郑笃艺我心里只有夏易融啊!
      可无论我怎么否认,别人都当我是害羞。我最后只得默默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哀怨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的夏易融。

      夏易融一直在医院照顾我。
      我妈特意请了假陪护,但毕竟我已经是个大男人了,一些事情她做不太方便,于是夏易融自告奋勇,来医院陪我洗澡尿尿。
      他细心又体贴,每个细节都会想到,也丝毫不会让我觉得有任何尴尬。我是真的喜欢和他在一起,大抵我这么个稍许沉闷的人就适合和这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又安静又有些俏皮,再适合不过。
      我住的单人病房,空间足够大,他就带了作业试卷过来,晚上做完题目直接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睡觉。
      我在感动之余,多少有些不解——以他的说法,我是为了郑笃艺才挨的这刀,那他何必对我这么上心。
      可还没等我自作多情,他就认真道:“因为这里环境好啊。”
      我:……
      可不是,单间,安静,有吃有喝,比他那出租房好的多。

      晚上十二点钟,他准时关上灯上床睡觉。我艰难翻了个身,看向他。
      窗外月光明亮,我看得到他的眼睛。
      四下静谧,他轻声叫我。
      “赵昴。”
      “嗯?”
      “你还记不记得,小学那一次,我住院。”
      “……嗯。”
      “那时候,你、张夏先,临皓哥,每隔两三天就来看我。”
      “嗯…是的吧。”
      我并不想提起那些久远的回忆。很奇怪,明明那是他饱受欺负的过去,可我却尴尬难堪的不愿提起——大概每次回想,都会对那时冷漠的自己而痛恨吧。
      “赵昴。”
      “嗯。”
      “你伤口疼不疼?”
      “嗯…还好,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
      “嗯。”
      “赵昴。”
      “嗯?”
      “……谢谢。”
      “嗯?…呃…”我不知他为何道谢,难不成是因为这几天吃的住的都不错?谁知道呢。困意来袭,我打了个哈欠,很快睡去。

      我出院的同时,这件事也得到了解决。小混混当街砍人,这还真不算是件小事。受害者一方没有丝毫过错,而是小混混“见色起意”。郑笃艺家里对这事甚是恼火,她爸甚至要花钱“摆平”那几个混子。我家里更不用说了,还没等我爸开口,胖子他爸就已经把那几个家伙给拘了。
      那几个全是成年人,“未成年保护法”对他们屁点用没有。小混混们想私了,但郑笃艺家里铁了心让这几个家伙蹲号子,最终按照中庭的判决,这几个家伙坐牢两年至六个月不等。
      作为被捅的那一方,我觉得这惩罚不算轻。都是十几二十岁不到的半大男孩,青春哪经得起耽误,这一下进去两年,整个人生就算改变了。
      可惜老话说的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本还为那几个家伙惋惜,结果回校一听同学们对我“英雄救美”的称赞,就恨恨想妈的还是判轻了,那几个逼崽子就该蹲个十来八年的,蹲死他们。

      回校后我见俩人都挺尴尬的。
      一是郑笃艺,二是狗头。
      郑笃艺现在完全跟我捆绑在一起,都哪都是关于我俩的传言。我他娘的都快被这种传言给吓死了,我一个糙老爷们是没什么,但人家郑笃艺清清白白小姑娘一个,这些传言不是毁坏人家名声么。我还挺怕郑笃艺揍我的——要按照15年的流行语,她是女神,我是臭屌丝,哪有女神愿意跟刁丝捆绑在一起的。
      综上所述,我见着郑笃艺就怕,以至于后来我就开始躲她了,反正是能不见就不见,免得尴尬。
      至于狗头。
      说起他,我的心都是碎的。
      ……
      他、他喜欢郑笃艺啊!
      这家伙就跟一哈士奇差不多,把狗头往我肩上一搭,边拱我边哀怨道:“赵昴…原来…你一直…”
      我:……
      大哥你别这样,我是爱狗人士,你这样我会很为难很想抚摸你脑袋的。
      “怪不得你一直不让我追郑笃艺呢…”
      “……不是……这个…”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才明白…”
      “真不是…我…”
      我再次放弃解释,算了算了,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追不到郑笃艺,多点打击少点打击都无所谓。
      狗头暗自难过两天,他最终还是在“爱情”和“友情”之间选择了我,这哥们选择性忘记了挨刀那码事,继而跟我勾肩搭背拍小毛片去了。

      我因为张夏先的缘故挨了刀,然而直到我出院,他都没有露面。
      住院期间,我隐隐约约是期望看到他的。我这人吧,优柔寡断不坚定不记仇,有时又爱心软,觉得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闹那么难看——男人之间,真没必要斤斤计较。我虽然不会主动跟张夏先和好,但我并不介意他来看我然后顺势恢复情谊。
      然而他并没有来。
      以前我俩跟连体婴一样好,谁跟我过不去张夏先都得教训那家伙一顿。他也处处照顾小班花,甭管他怎么黑小班花,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小班花的不字,他绝壁翻脸。
      现在都成这样了,他一丁点都不在意。
      于是我是真觉得,我跟他是彻彻底底玩完了。

      然而那并非是张夏先所做的最令我无法承受的事。
      我没有“接受”,而用的“承受”。

      因为小班花以及统考的缘故,我开始不再去学校上课。我跟狗头在王光明那里进行突击培训,甚至晚上都睡在那里。王光明买了个小木床和空调,我跟狗头就在那里安了家,看摄影理论,练习美术基础,做摄影练习。
      我真不是个天资聪颖的人,习作大多中规中矩,不能说是“不上档次”,但也没什么“艺术价值”。不像狗头,娘胎自带艺术细胞,随便一拍都是意识流。
      随他,反正能让我上个本科就行,离夏易融进点的本科。

      十二月报名,一月初考试。统考拢共就半天,考试地点在省会,那年我们省只考一门笔试,包括文艺常识、材料作文和看片分析。
      别的培训班都是坐大巴车去考试,一车上坐几十上百个人,特有气势。我们是最弱势的,王光明开着他那辆二手小奥拓带着我和狗头,一点都不嫌自己那奥拓丢人。
      我说王光明你好歹也是个富二代啊,怎么不配个好车。
      王光明说你懂个什么,这叫风骨。我的钱不为世俗而花,只为我的爱好而花。
      我:……
      中二得治啊,老师。

      统考结束之后我们在省会又逛了两天。王光明他就是个奇葩,特爱玩,一丢丢都不想回去代课。经过半年多的感情培养,相差没几岁的我们已经可以称兄道弟,大哥王光明灌了口啤酒哀怨道:“我一直梦想当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高人,闲云野鹤,可想可想了,可我爸非不愿意,他硬是让我上大学,好吧,上了大学之后他又让我去工作。”
      王光明才不愿意,他梦想当高人,于是他就拿自己的零花钱租了块山头(我:大哥你的零花钱好像有点多啊!!)。王光明找建筑工队给他垒了个茅草屋,又在屋前开了一大片菜地。当然,为了凸显“避世”这一主题,他没有装网线。
      王光明就在他那桃花源里住了一星期就哭着下山了。
      没网,水电不方便,没人说话,农活好多好辛苦,多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那山头呢?”狗头插嘴。
      “转租给私人了呗,人家承包荒山种果树,是造福当地老百姓的好事。你们不知道,我就在那山头住一个星期,都被当地人给笑死了,都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好好端端的大城市不去,非得来个破山头。”
      下山的王光明不愿意回归他老爸的怀抱,苦思冥想之后,决定当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老师也挺好,你看孔子庄子老子,不都收学生么。我就在一个小学校里安静的当一个小老师,混口饭吃的同时再进行心灵修炼,这不也是‘隐世’的一种么。”
      我:……
      狗头:……
      王光明你逻辑太强悍了一般人真是说不过你。
      但王光明对这种生活也不是太满意:“我本来以为当个老师特轻松,谁知道这么麻烦。示范课例查课不说,还得写工作总结工作汇报,还得看那个傻逼主任的脸色。我现在是真明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哎,别看这么大点破地方,勾心斗角的真不少。老子就是不爱掺和那些破事罢了,何必呢,做人,得有个姿态,我可不愿意自己姿态难看。”
      他说的是我们学校最近行政调整的事,校长上调去了教育局,副校长爬到了校长的位子,这俩职位一调动,主任辅导员什么的也跟着变。不少老师偷偷去送礼,甚至还有送身体的。王光明跟苑老师(就那舞蹈老师)向来不参与这种事,可防不胜防,这俩老师还被人匿名举报了。举报信上说这俩人工作态度有问题,希望校方能给予处理——实际上是因为这俩老师都没‘站队’。保持中立的人总是会被双方队伍排挤,最后落得两边不是人的下场。
      王光明高傲道:“老子才不怕这些,哪天要是谁真敢给我气受,我就直接辞职,再回头扛一万块钱的硬币砸死他。”
      Piapiapiapia
      我和狗头都感动地鼓起掌来。
      当时我还真被王光明的‘风骨’给折服了,觉得他清高,厉害。
      而当我再成长一些之后,才明白王光明的清高不过是因为他‘不缺’。他和学校里其他老师不一样,他当老师不过是因为有趣,他即便不干这个也有强大的家庭做后盾,他不缺钱,自然不需要为了那一星半点儿的东西抢得你死我活。但其他人不一样,那些靠着这点工资养活一家人的人,姿态怎么能好看的起来。
      所有的高姿态,全是因为有恃无恐。

      在省会玩的那两天,我很想念夏易融。我已经很多天没见他,恨不得分分秒秒就回去,只要见他一面,我就很满足。
      我跟狗头王光明那天夜里十二点多才回到家,我只能第二天在学校见夏易融。
      可直到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夏易融都没来学校。
      他没手机,房间里也没有座机,我随即给老师请了半上午的假去找他——我怕他突然又感冒发烧的,现在天这么冷,他房间又没暖气,冻着了也正常。
      出租房的阿姨不在家,我从大门外的花盆下拿了大门钥匙,开门进门。夏易融房间的门是紧闭着的,我前去敲门,却听见里面一阵干呕声。
      “夏易融?”我忙敲门,怕他得了急性肠胃炎之类的病,“你没事吧?能开门么?”
      里面没人吭声,却还是有人在干呕。
      我隐约闻到一阵专属于酒鬼的难闻味道——夏易融平日不喝酒的,怎么今天突然喝起酒,还喝吐了?
      “夏易融?”
      敲门不应,我又没有他房间的钥匙,正着急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你没事吧?”
      “呕——”
      是两个人。
      喝醉的那个,不是夏易融。
      “夏易融?”我再次敲门。
      过了一会,夏易融才道:“……是赵昴么?”
      “嗯。你…你没什么事吧,我看你没来上课所以——”
      “你、你先回去吧…”夏易融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声音都像是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没什么事…”
      我:……
      他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也不怕惹他烦,不住追问:“你真没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开门我看看你要不要去医院,你别倔,开门吧。”
      “…我,我真没事…你别——”
      夏易融还没说完,门开了。
      一股酒气以及混合着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开门的人赤、裸着身体,他扒拉着门沿,带着明显的醉意骂道:“瞎他妈叫什么叫。”他定睛看了我一眼,像是仔细回想我是谁一般,顿了半分钟,他才扑哧一笑,“呦,这不那谁,赵昴么。你肚子好啦?肠子,都,塞回去了?——”
      他啪啪拍着我的脸,口中令人作呕的气息喷我一脸,可我丝毫没在意他。
      我怔怔看着他身后,床上同样光着身体的夏易融。

      夏易融勉强撑起身,被子之外裸露的地方全是乱七八糟的痕迹。他一脸惊慌失措,却又一时间不该如何是好,也就愣在那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的味道,除了酒和呕吐物,还有性、爱的气息。

      赵昴平庸无奇的一生,在进行到第二十六万字时,第一次出现“捉、奸在床”这四个字。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张夏先和好了。
      他和夏易融,上床了。

      他俩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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