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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纸伞舒张,佳人倩影,稀稀疏疏的雨滴敲打在伞面,隔出一方天地。
柳葙黎冒着雨送宁兰因至滇夏府苑门口。她倩然一笑,“就送到门口吧,你也早些回去。”
他垂下眼帘,低稠的腔调自嗓音滚落:“嗯。”
宁兰因素手接过玉柔递来的纸伞,从柳葙黎的伞下迈步而出。
娉影窈窕,于雨幕之中渐渐远去,这抹背影,在柳葙黎心中经久不会忘却。
熏香袅袅,日色暮然,雨势渐停,房檐水流滴答作响。
一众侍从流水般步入院内,裕安抬手左右指挥他们,将大大小小的珠钗衣裳成箱搬入。
玉柔静静的守在卧房外,身旁站着裕平。
踏着雨后泥泞,他们总算消停了动作,退出府苑。
裕平侧眸,悄然看着玉柔。
裕安招呼侍从们离开,上下拍拍手掌,掐着腰来到玉柔跟前:“这些是我们殿下命人送来的,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再提。”
玉柔不言,反是裕平从袖中取出令牌来,递到她面前:“殿下的府邸就在东二巷中央,持此令去寻,进府一路通畅。”
玉柔抬眼看他,只见面色如常,她迟迟不接,裕平的手无意将令牌攥紧了些。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裕安浅浅摇着头,自裕平手上拿过令牌。他随即将令牌朝卧房窗口扔去,扬声:“翩翩。”
窗户开出小缝,自窗内伸出一截手臂来,稳稳接住令牌,旋即收了回去,窗户又紧紧关上。
裕安笑道:“翩翩,这不是给你的,要帮着保管好啊!”
窗扇一开一合。玉盏飞出,直冲裕安而来,他旋身抬手接过。
裕安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嘴边笑意不减。
“别闹了,我们走。”
裕安无奈耸肩,转身跟上裕平的脚步。
宁兰因坐在桌前,只手撑着脑袋,对着翩翩递来的令牌左瞧右看。
暮然瞧见令牌尾部雕的小字,宁兰因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玉柔轻轻推门而入,合上门扉。
一转身,翩翩歪头歪脑,双手背在后面笑看玉柔。
玉柔脚步一停,淡淡的抬手想将翩翩的脑袋推向一旁。
翩翩抬起一只手来,用令牌挡住自己:“给,小姐让玉柔姐姐保管呢。”
玉柔眨眼,接过令牌,还是将面前的翩翩轻推开。
翩翩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去。
笑意更深。
“殿下,殿下。”
裕安轻唤,柳葙黎回神,敛起笑来。
“何事?”
裕安见殿下依依不舍的将琉璃灯盏放下,暗下腹诽:殿下和裕平都闷闷的。
裕平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柳葙黎摆手,“不见。”
裕安在府门口和宫里来的总管面面相觑。
他还是以往的托辞:“殿下不在府内,公公回吧。”
这公公脸上挂着假笑,拂尘一扬,后面的小太监就将东西呈了上来,蒙着红布,不知是何。
“陛下有令,不见七皇子,此物送到亦可。”
府外灯火莹莹,屋内烛火跃动。
玉簪在月色下,泛着荧荧的流光。
柳葙黎静静摩挲玉簪,垂眸不辨神色。
风掠过,烛影晃动。
一抹明黄骤然出现。
“你唤我来,所为何事。”
柳凛崇转身,帝王的威压,使人忽略他的沧桑。
他看见久违的儿子,面庞与毒雯越是相像,只是冷硬冲去了柔和。
“现在,请你都请不来了。”
帝王凉薄,他对柳葙黎也是恨的。
柳葙黎冷面而对,不愿多言。
柳凛崇又缓缓开口:“弱冠之年,该为你纳妃过府了。”
“那玉簪,你可要保管好。”
柳葙黎冷然:“此事,你只是通告,而非商议,有何唤我?”
他愣然,缓缓摇头。
“不,不是通告。”
帝王怅然:“她不愿。”
柳葙黎心下冷笑。
虚伪。
冷风瑟然,独影置于亭中,孤夜未眠。
宁兰因的小院中又送来了许许多多的钗环,几日以来,络绎不绝。
库房很大,已是半满。
却久久不曾见得柳葙黎身影。
棋子轻置,窗外灿阳艳人。
宁兰因将玉柔唤来,让她去趟皇子府,打听柳葙黎踪迹。
令牌出,管事将玉柔引来偏厅,裕平的身影缓缓而至。
他问:“所遇何事?”
玉柔道:“小姐想邀七皇子一见。”
裕平忆起亭中身影,替殿下应了邀约。
镜前佳人,芙蓉若面。
“你不曾见到他吗?”
宁兰因淡淡描绘着眉眼。
“是。”
翩翩为宁兰因递上口脂。
轻抿一口。
宁兰因对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现下就出发去寻他吧。”
“是。”
玉柔手持令牌而入,在抵达上客堂的一瞬,柳葙黎的神影幽然的出现。
宁兰因的目光,暗暗从他身上掠过。
他好像……少了丝生机。
本是脱口而出的话,在宁兰因的口中,转了又转。
半晌,她浅浅笑道:“春末夏初,牡丹盛开,我们一起去看可好?”
春末夏初吗?
柳葙黎眨眨眼。
娘亲的忌日要到了啊。
他笑笑,略带苦涩。
“好。”
牡丹盛大绽放,百色千姿。
宁兰因看着面前的朵朵牡丹,欲言又止。
谁也不知,七皇子后院幽深,竟是种了朵朵牡丹,花海一粟。
满园花香,蝶舞纷飞。
她与柳葙黎对坐,无言饮茶。
杯底与石桌相碰,发出轻轻脆响。
她轻言:“牡丹甚美,艳煞旁人。”
柳葙黎垂眸。
姨母爱绣球,娘亲爱牡丹。
却一刻不曾留存。
帝王的后院牡丹更艳。
可那又是为了谁呢?
许久静默,不曾见他开口,如此静谧,宁兰因有些受不了。
小小的一只手伸来,攥住他的手腕。
一蔚蓝,一素白,自花丛穿梭而去。
浮光跃动。
宁兰因将柳葙黎塞进马车里,嘟嘴小声嚷嚷着:“看出来你很不高兴了。”
早知你这般,我便不来寻你了。
“嗯?”柳葙黎没有听清她的话。
“算了,算了。”善心大发的宁小姐摆手,扬言道:“裕安呐,你家主子最喜欢去哪个地方啊?”
裕安闻言挠头,一时想不出来。
“宁小姐,随殿下四处逛逛便可。”裕平淡淡回应。
被难住的宁大小姐撅嘴。
这该怎么办呢?
马车外的翩翩开口:“小姐,小姐。我们出来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玩过呢。”
宁兰因的小脑瓜转了转。
人生地不熟,闲逛不合适。
放他回去,保不准会一直闷闷不乐。
她突然凑到“不高兴”面前,眼睛亮亮的,笑问:“你随我回去可好?”
柳葙黎垂着眼,娇气劲儿上来,不吭声。
宁兰因撇嘴。
真是闷葫芦一个。他不言,就当他默认了。
宁大小姐打定主意,无意识拍拍他的手。
以作安抚。
车帘被掀开,宁兰因勾手唤玉柔和裕平过来。
她取下腰间的钱袋,掂量两下,将它递给玉柔,垂首低语。
玉柔点点头,裕平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离开。
宁兰因放下车帘,扬声道:“翩翩,打道回府。”
“好嘞,小姐。”
水榭竹亭间,艳阳直射下,波光粼粼。
嫩芽打着卷,四处静悄悄的。
宁兰因携手柳葙黎,翩然而至。
“快来,快来。”
她提着荡漾的裙摆,来到亭栏边。
指着水中给柳葙黎看。
一条胖胖的锦鲤身后,围着许许多多的小鱼仔,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泡泡。
“我昨日发现的,这条小锦鲤产了许多鱼仔出来。前天没有的哦。”
翩翩拿着鱼食来,宁兰因一把洒下去些,小鱼活蹦乱跳的集聚在一块,略显趣味。
她扭头侧目,眼睫轻颤,不见他欢喜。
她的眼底叹息与疑惑交织。
柳葙黎转眸,定定看着她无奈的小模样,嘴边牵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来。
树影婆娑,鸟鸣清脆。
院墙高的树木将小院遮挡个严实。
树荫隔绝了骄阳。
宁兰因无聊的双手捧住脸颊,嘟着嘴巴吹鼻息间的树叶玩。
翩翩和裕安在追逐嬉闹。
柳葙黎在宁兰因身旁备茶。
一片安好。
裕平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将院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翩翩一个飞踢而来,被裕安顺手接过放下。
翩翩只见裕平身影,她问:“玉柔姐姐呢?”
一支玉笛自裕平肩旁伸出,慢慢将他推向一旁。
玉柔从他身后露出面来,抬起另一只手上的零嘴,眨眼向翩翩示意。
翩翩朝她飞扑而来。
被玉柔侧身躲过,手上的零嘴已然出现在翩翩怀中。
宁兰因被翩翩的模样逗笑。
茶水缓缓而出,柳葙黎将茶搁置在她面前。
宁兰因起身离开,从玉柔手中拿过玉笛,在掌心旋了个圈。
碧玉通体微凉,宁兰因得意的笑,玉笛出现在柳葙黎面前。
“给,会吹笛子吗?”
柳葙黎抬头看她,不明所以。
宁兰因朗声道:“你若不会,我吹给你听。”
“你若吹笛,现下不才,一支舞送你可好?”
不要不开心,不要不高兴。
她明亮的模样,映入他的眼中。
心下微动,他抬手接过玉笛,细微的嗓音,唯有二人听清:“嗯。”
玉笛脱手,宁兰因转身,挽着翩翩离开。
晚膳时,六人分两桌而坐。
宁兰因看着面前一半的辣菜,一半的甜食,心下了然。
东陌的二殿下原是喜欢甜食啊。
小蛇刚刚结束冬眠,白日补觉的它如今醒来,慢慢攀爬至柳葙黎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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