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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骗
许是看出了云舒面色的不虞,谢姨娘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你生姨母气了?”
哪里是生气啊,分明是失望和心寒。
但细说起来,云舒或许早已经对这个答案有所预料了不是吗?
否则此时此刻,她大抵不会冷静的站在这里,看着谢姨娘这张对她佯装慈爱的面容。
或许也并不是装出来的,也确有几分疼爱,毕竟人心本就是无比复杂的东西。
很多时候做出的事情,或许等冷静了之后连自己都难以理解。
她朝谢姨娘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不生气,是我给姨母添了麻烦。”
谢姨娘听的莫名,瞧着云舒起身往外走去,仿佛瞧见当年临去北地前,她跟着姐姐姐夫一道来看自己时的场景。
彼时那个躲在娘亲身后偷偷看她的小姑娘,如今瑟缩的目光已经成长的足够坦荡。
她张了张口,挽留的话到了嘴边终是停住,看着云舒离开。
云舒没去谢清婉那里,只让下人去与她说了声自己身子不太舒服,就回了顾府。
倒也是巧,她回来的时候那位刹胺部落的小公主闹得正凶。
顾瑛完全没法子,想将人捆起来她又挣扎的厉害,听说云舒回来了连忙把人请了过来。
一进门云舒险些被一个迎面飞来的东西砸中额头,好在顾瑛喊她闪开的声音足够响亮。
屋子里还有谢砚上回请来的那位老太医,眼下老太医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捂着腰哀嚎着。
顾瑛手里的鞭子扯住了这位小公主的手腕,厉声喝斥道:“你要是再闹,就直接把你绑起来!”
“怎么回事?”云舒完全把自己那点伤感给抛到了脑后,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顾瑛苦大仇深道:“鬼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太医跟往常一样进来给她把脉,谁知道就被她揍得起不来,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遍,非闹着要离开。”
小公主的目光对着两人,相较于前两日,如今看来清醒了许多。
大抵是老太医的医治让她恢复了理智。
云舒上前一些,询问道:“你听听懂我们说话吗?”
小公主冷嗤一声,别开脸去。
如此看来,应当是能听懂的。
云舒稍稍放了点心。
她让下人先把老太医扶了出去看看腰有没有问题,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了,这才与小公主轻声细语道:“你哥哥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你现在最好不要离开,外面很危险,若是再被那些人抓去,怕是会和你哥哥错过。”
听到哥哥两字,小公主眸光发生了变化,被鞭子捆着的手腕也开始剧烈挣扎,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嘶哑怪异的声音。
好好的小姑娘落得如今这副模样,云舒难免有些心疼,连忙安抚着她,等她平静下来,跌坐下来,云舒让顾瑛把鞭子收起来。
房门被关上,三个女孩子凑在一处,怕小公主还会有离开的想法,云舒想了想前世这位小公主来祁昌国的缘由,开口问道:“你会写祁昌国的字吗?”
刹胺部落的语言和文字都与祁昌国并不相同。
小公主摇头。
云舒故意道:“也不要紧,京中有许多商人曾去过各个部落做生意,想来会有精通刹胺部落文字的——”
话音未落,在她提到商人的那一瞬间,小公主又激动起来,眼眸中浮现血色,整个人面容狰狞的要往外冲去。
顾瑛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拦住,结果脖子上被狠狠的抓了一道指甲印,立马哀嚎道:“这姑奶奶又怎么了?”
“你是跟着路过刹胺部落的商人一起过来的?”
小公主猛地回头看她,顾瑛也跟着回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若非如此,她怎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她是刹胺部落的小公主,如果不是自愿离开刹胺部落,不可能有人顺利将她从刹胺部落掳来。
其实云舒所知道的有关这位小公主的事情并不多,顶多是前世谢之远随口一提,她跟着感慨两句,为一个可怜女子的死去而惋惜。
而她在听到商人的时候,那突然迸发出来的愤怒已经证明了一切。
云舒让顾瑛把人拽回来坐下来,启唇缓缓道:“你就算是跑出去了一个人也报不了仇,若是再遇到那人,兴许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会直接斩草除根将你杀死。”
瞧着小公主冷静下来,云舒继续道:“你哥哥再过不久就会来到这里,而那个所谓的明月楼,和将你骗到这里来的商人,都会付出代价。”
等将小公主安抚妥当,云舒和顾瑛出去,两人才松了口气。
顾瑛摸了摸脖子上的抓痕,嘶了声,“还好你来了,否则我真拿她没办法。”
打吧,瞧着怪可怜的也下不去手。
单单只是制止吧,这人又挣扎的厉害,抓住个什么东西都要摔来砸去。
绑起来她又挣扎的厉害,瞧见绳子就开始用头撞墙,险些没给顾瑛吓死。
她也跟着抿了抿唇,“先前我爹查明月奴的事情被那些百姓骂的狗血淋头,有回我跟他走在街上还被人扔了菜叶子,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自己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然瞧不见他们这些寻常百姓的苦难,好不容易明月楼给了他们的女儿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眼下却也要被我爹给毁去。”
顾瑛承认,她先前确实生出过让她爹不要再管明月楼事情的念头。
她去过许多次明月楼。
更见到过许多的明月奴。
那些女子作为明月奴被拍卖之时,脸上并无太多的恐慌,顶多是有对自己接下来未知生活的忐忑不安。
更多的,是兴奋。
顾瑛不知道那些教导她们规矩的人是如何与她们说的,但这些明月奴无一例外都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
而随着这几年明月楼的扩张,已经有许多的父母开始早早的给自己的女儿做准备,只待年龄一到,就直接送到明月楼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人心甘情愿付出一些代价来换的自认为不错的人生,为何要阻拦呢?
可云舒和眼前的这位小公主给了她答案。
未知的一切令人着迷,那些自幼就被告知将来要成为明月奴享受荣华富贵的小姑娘,怕是对此只有向往。
无人告诉她们其中的弊端,这岂不就是诓骗?
她抬头看向云舒,眼中忽而有了些不确定和恍惚,“这么久了,如今等到谢砚回来了,我爹才做好准备要与之一搏,你说,他真的能赢吗?”
若是他心中不怕,娘为何要这般急迫的要替她定亲,想要将她嫁出去呢?
顾瑛又不是傻子,能半点看不出这其中的名堂。
云舒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情大表哥与义父必然都是有安排的,若是没有信心,大表哥压根就不会带我来到京城。”
更何况,前世顾府并未出事。
就算这一世和上一世有所偏差,这偏差也不能全都偏到顾府这里吧。
天色渐晚,云舒并未急着休息。
红俏见她频频往窗外张望,唇瓣嗫嚅道:“谢大人从窗户过来?”
云舒惊讶,“你看见了?”
“……”
红俏立马双手叉腰,嗔怒道:“小姐。”
她去门口看了眼,没有别人,这才回来叮嘱云舒,“这是在顾府,可不比扬州,小姐跟谢大人的婚事虽然已经定下了,但这要是被旁人瞧见了,难免要嘲讽小姐不守规矩了。”
云舒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世间指责的言论,大多都是奔着女子去的。
但她确实有事要与大表哥说,还有今日满月宴上的事情,她也有许多的话想要问一问。
待她哄着红俏离去,已经快要戌时末了。
烛火噼啪响了声,云舒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寒意,到了夜里更甚。
红俏走的时候给她寻个了披风盖在身上。
她起身往外走去。
刚站起身,窗户被叩动的熟悉声响便传了过来。
面容一喜,云舒连忙过去,待瞧见谢砚,她竟莫名显得有些委屈,也不知怎得,竟像是那种怀揣了许多心事,总算看到能够诉苦之人的小孩一般。
谢砚也被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吓了一跳,迅速进来,瞧了瞧她这泪眼汪汪的样子,连忙问道:“可是今日在虞府吓到了?”
云舒使劲摇头。
谢砚把窗户关上,将人拉过来坐下,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泪眼朦胧间,云舒朝他身边挪了挪。
“胤王是那明月楼背后之人吗?”
谢砚并不惊讶,今日没带帕子,他干脆直接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唇角笑意浅浅,“泱泱这么聪明。”
悄悄瞥他一眼,云舒道:“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估计会以为在嘲笑我。”
被她逗得笑了声,谢砚才将今日虞府的事情娓娓道来。
“虞府的刺客是我安排的。”谢砚道:“但真正伤了胤王妃的,并不是我的人。”
云舒有些担忧,想到前世大表哥受伤昏迷的场景,连忙正了正面容,“大表哥会有危险吗?”
她眼中的担忧满的快要溢出来,谢砚心头一软,轻声道:“还未娶你,自然不会出事。”
他将人带到京城来,允诺了护她一世,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知道三言两语的云舒不可能安心,谢砚又道:“刹胺部落的首领过几日就该到了,我的人一直在等着接应,有了他,想要推翻明月楼便不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事情。”
当今圣上不喜征战,尤其是和刹胺部落这样不要命的开战。
是以,毁了一个明月楼,息事宁人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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