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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林眠果两夫妇离开洛州几日后,中秋节到了。
安辰早不是头一回在这个年代过节,中秋节的氛围也在去年身临其境的体验过,已不似最初那般新鲜,只和林眠因随意在街上逛了逛,猜猜灯谜,看看火龙。
中秋嘛,赏月祈福才是重点。
花园中的凉亭内,连翘一早差人摆好了甜而不烈的桂花酿,绿豆糕南瓜酥这几样林眠因爱吃的点心更是不能少。西瓜切成莲花状,月饼堆成宝塔形,寓意吉祥。
“早知道就让林眠果那丫头多留几日,陪你过节。”
安辰心知林眠因自幼丧母,最是羡慕别人家庭和睦其乐融融,在中秋节这样举家团聚的日子里,若是能有林眠果陪着,心情应当会很不一样。
“少来,”林眠因脸上倒是丝毫不见落寞,唇角带着笑,歪头看安辰:“当我不知你心里多盼着果儿尽快回陵州吗?”
“咳,我那是……谁叫那丫头整天要缠着你。我也不是真的烦她,大着肚子跑到咱们这儿待产本来就不合规矩,如今月子都坐完了还不回去,少不了婆家那边会有意见。到底她下半辈子要在苏府生活,凡事哪能都由着自己的性子?”
“嗯。”
林眠因淡淡笑着,饮了一口桂花酿,入口温润,甘香清冽。
安辰平日和果儿吵闹拌嘴她都看在眼里,大多时候她都顺着果儿,一来是这些年对她疏于照顾,只盼能尽可能多弥补一些。可更多是因为她知道安辰为人和善,心思细腻,打闹不过是她和果儿的相处模式,内心深处,她这个做姐夫的对果儿的疼爱一点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少。
“早些回去是对的。如今她是苏家儿媳,中秋佳节于情于理都该在苏府过。更何况还有新诞下的麟儿,家中老人未能在甫出生便见到,如此阖家团圆的节日若再不聚首,实不应当。”
“那你呢,果儿不在,老太爷又正好跟友人外出游玩不能及时回来,会不会觉得这个中秋节太过孤单?”
“怎么会?不是还有你嘛。”
安辰心花怒放,她可是甚少能听到林眠因如此的“甜言蜜语”,兴奋追问:“我在阿因心中这般重要吗?能比得过老太爷和果儿。”
“自然不能比。”
安辰瞬间垮下脸来,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比不了老太爷和果儿,至少在阿因心里能排个第三吧?也是好的。
“不能就不能……”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在我心中同等重要,无需比较。”
嘿嘿嘿,原来是并列第一呀!
“没想到在阿因心里我竟然这么重要,”安辰笑嘻嘻凑到她跟前去,将人抱着又亲又蹭,背后看不到的尾巴似是要翘到天上去。
“别闹,还在外面。”
“回屋里去?”
“我还要赏月,你自己回去罢。”
“不要不要,我当然陪着阿因。”
安辰歪在林眠因身上,挑起缕青丝把玩,抬头看着天际玉盘般的月亮,鼻间嗅着林眠因身上独有的清香,酒没醉人,人自醉了。
“阿因你说,我们会不会像这样,一直幸福的在一起?”
前世,她年幼丧亲,孤苦无依,靠着吃百家饭和政府救济长大,日日疲于奔命,只想着要努力活下去。可如今,不止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还能有像阿因这样知心的伴侣,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
重生这种东西,如今想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会不会……本就只是一场美梦?
安辰被这个想法激得浑身一颤,手中青丝亦随之一扯。林眠因低头望去,正看到她眼中的迷茫和惊惧。
温热的手心覆着上她微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像儿时记忆中妈妈拍哄她入睡的手,莫名让人安心和依赖。
“会的,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相守一世。”
“可我们……并不是寻常夫妻,真能相守一世吗?”
良辰美景总是会让人生出对当下生活的满足和依恋,有了依恋便有了恐惧,害怕失去这样的美好。今夜的安辰,内心是少见的柔软和脆弱。
“外人眼中我们与寻常夫妻并无不同,若非说有,不过还是子嗣的问题。果儿此次做法欠妥,待日后准备周祥,将她的孩儿过继来也并非不可。”
安辰的头枕在林眠因肩上,笑声低低的:“怎么准备周祥?阿因是要十月怀胎假扮孕妇吗?”
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准,若是为了安辰和她们安稳的生活非得要这么做,她便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那我要女孩。男孩太调皮了,女孩乖巧可爱,香香软软的,像我做的面包,男孩像皮猴,玩的一身泥巴,又脏又臭。”
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是先挑上了?林眠因笑:“不行。”
“为什么?难不成阿因喜欢男孩?还是觉得非得要男孩才能继承家业。”
“自然不是。”
林眠因弓起手指轻敲她额头:“哪里是你能选的,需得看果儿日后能生下什么。”
“这个不怕,生男生女概率一样,五五开。即便下一个不是,老三也该是了。林眠果那丫头总不可能一直生不出女儿。”
安辰万万没有想到,自此之后林眠果又连续生下三个儿子,直害得她和林眠因而立之年都还“未有子嗣”。当然,最终她的女儿梦还是成真了这自是后话眼下暂且不提。
林眠因再次以指敲之,这回力度大了不少:“你当果儿是什么?”
安辰“哎呦”呼痛,连忙抓住她手腕。
“不是我当她是什么,让她怀孕的又不是我。你看他们方才成婚多久就怀孕生子了,照这速度,怕是能组一支足球队。”
林眠因不关心“足球队”是什么,她只知道不能让果儿如母亲当年那般伤了身体。安辰自然明白她心中担忧,说道:“果儿生产完你不是请了洛州最好的郎中挨个瞧过了?都说她身体强壮,一点儿事没有。”
林眠因点点头:“还要多亏了你。”
“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文轩那小子是该谢我的,我们夫妻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林眠因喃喃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呀。”
月上中天,照的大地雪一样白,林眠因心里忽的涌上来许多情绪,有许多话要说。
“安辰……”
“嗯?”
“我有话想同你说。”
夜还长,余生更长,时间且还多着呢,可以慢慢说,慢慢走……
春节前夕,林眠因和安辰回了陵州。
倒不是洛州事毕,实在是何啸无人可用,写信叫林眠因回来帮他去济林堂查账。如今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林眠因只能先放下手边的事,接下了这从天而降的任务。
“虽说此事推脱不掉,阿因你也不用真的那么仔细帮他核账吧,费心费力不说,于自己又没什么好处。”
“谁说没有好处?”
两人此刻正坐在马车上,前往安平县的济林堂。
“秦掌柜之事你可还记得?”
安辰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说那个柳姨娘的相好?”
林眠因敲她的头:“哪个同你说是相好,只是旧相识而已。”
“这种鬼话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阿因?你听说过谁家旧相识会冒着丢工作甚至是坐牢的风险,在主人家的账上做手脚的?还不是一次两次,是多次作案。金额也不低,至少也有百余两,按照本朝律法,够流放了。”
林眠因笑着点点头:“确有几分道理。”
安辰被夸自然免不了得意,却不至飘飘然,还记得将话题再次引回正途:“所以秦掌柜跟我们此次查账有什么关系?”
“秦掌柜之事说明济林堂的账目远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无纰漏,若我能多发现几处,说不定日后有用。”
“嗯,阿因说的对极了,我的阿因真是聪慧!”
“油嘴滑舌。”
“哪里,我这话比真金还真。”
“哦?茶桌下方的匣子里便有真金,你拿出来,且比给我看上一看。”
“阿因,你……”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安平县时正值晌午,这个时辰一般客少,倒颇合适查账。马车停在济林堂旁边的窄巷内,两人下车步行,正待转出巷子时,却有两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你快走!再胡搅蛮缠,我立马报官!”
“掌柜您听我说,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补偿,只求您能再给一个机会……”
“你要如何补偿?”
“我愿以进货价买下那些药材。”
掌柜嗤笑:“进货价?还买下?江如海,你如今一穷二白饭都要吃不上了,拿什么买?滚滚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掌柜转身要走,袖子却被人扯住了:“您让我重新回来做工,用报酬抵货钱。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话落那人果真咣叽跪了下去,狂磕起头来。
安辰认出站着的那位正是济林堂的掌柜,听二人方才的对话,跪着的这个应该是店内伙计,不知因何缘故被开除,如今苦求掌柜复职。她向来是个心软的,眼见人下跪磕头只求一个机会,而掌柜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心生不忍。
“阿因,我们要不要帮帮这个人?”
虽是这么问,依着安辰对林眠因的了解,她必然是会帮的。却不想,林眠因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丝毫不作理会。
“阿因?”
“莫要多事。账目查完我们还要早些回府,今日是你娘的寿辰。”
“可掌柜还在这儿呢,我们不也得等他一起回店里才能查?”
林眠因没说话,脚下步伐却未见停。安辰没办法,只得被她拉着越过了一站一跪的两人。
擦身而过之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偏巧跪着那人此时正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上了安辰。
安辰见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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