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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正文完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果然‘不公平’才是一切的本质啊。”
看着这座不知道耗了多少人力物力，飞速建成、金碧辉煌的神庙，“陌生人”毫无诚意地“啧啧”两声。
“撤回。把这话让给我说。”
捂着自己主观感受上已经被闪瞎了的眼睛，云谒冷冷笑了一声，忍下了想要抓起祂的领口将人暴揍一顿的想法。
秘境是她放人进的，邪神是她打的，世界是她救的，最后“通关奖励”的神庙成了“陌生人”的。
“如果我把这玩意砸了，他们会把我当成‘大秽’二世不？”邪神就邪神吧，好歹也是个神。
云谒指着庙里那足有三层高的，身着成蓝色长袍的神像，开始四下寻找趁手的武器。
拯救世界后的第三个月，云谒第N+1次想念昼金还在的日子。
果然剑修没了剑，就和瘫痪了半边身子一样，寸步难行。
“神不是吃供奉上来的，就算他们说你是，你也当不成。”“陌生人”忽然感慨起来，“生灵先开灵智，再经历修行，从灵飞升入仙，最后由仙羽化成神……”
“这话说的，就是没什么行善积德的必要呗。”
云谒忽然觉得自己就在这几句的话间，就得了“看到‘陌生人’伤春悲秋就冒火”的病。
“本来就没必要，邪神、魔神不也是神。世间之道在于平衡，阴阳二分、生死轮回是这个道理，权力制衡也是这个道理。就连你当时和我说的，钱权双全也是这个道理……没有死亡的世界，自然也不会迎来新生……”
也不知道“陌生人”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倒还给自己说入神了，“……为什么总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云谒不知道怎么接话，但也不忍心放着“这个世界里唯一还记得自己的人”的话掉在地方，索性没话找话，“是啊，为什么呢？”
“陌生人”：“……”
气氛还是发展到了云谒最不想见的情况，一片沉默的尴尬之中，千万里之外的远方，传来了连这里都能清晰感受到的震动之感。
与周围以为是地龙翻身四处寻找安全处的人相反，“陌生人”连衣摆都未动一下，“雷兽？”
“嗯，我之前偷偷把御雷兽的方法从门缝里塞进茵茵房间了。”云谒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随意泄露天机的心虚感。
“陌生人”轻笑一声，反正祂们和天道也不是一伙的，“你和苏茵茵这么要好了？”
“还行吧。除去凌岳那层的爱屋及乌，我自己也挺喜欢她的。”提起凌岳，云谒的情绪倒是失落了些许。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年，骗他喊了自己这么久“师尊”，结果身为萧云谒的自己，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能为他做，什么也没能给他留。
“没事，至少你完成了云谒的遗愿，也算替他尽了孝道。”
“我谢谢你啊。以后别安慰人了，容易挨打。”
“陌生人”笑了笑，并未将她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反手递给她一件橙蓝相织的斗篷，“虽然当不成真的神，但反正他们只认衣服不认人。”
云谒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本来这就是她应得的，索性连句“谢谢”都懒得说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会，一直聊到日落西山，庙宇的钟声敲响，云谒才终于回到了“陌生人”送给自己的孤岛之上。
“……坏了，这次也忘了问了。”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她帮的是天道。可为什么“陌生人”作为被天道防着的对象之一，却要代替天道，给自己“通关奖励”呢？
云谒叹了口气，又一次下定决心，下次一定。
自己的住处就离海边不远，用法术的话，不过瞬息的事情。可她却偏偏边打着哈欠，边绕着海岸，曲线前进，迟迟没有朝屋子靠近。
直到走了小半圈，她才终于失去了耐心，“如果在不出来的话，结界就要多一个‘不可窥视’了。”
话音落下，白衣鹤羽的青年就凭空出现似地停在了结界外缘。与他游刃有余的动作不同，青年的眼神中，全是焦急与不知所措。
“尊者息怒，晚辈只是……”
“有迷路了？”云谒也不打开结界，就着这一墙之隔，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青山派，栖霞峰鹤渊，这是你这两个半月里，迷路到这里来的第九十八次了。”
两个半月，满打满算八十天，均算下来，这小子一天要往这里来1.2次。
当然，这还只是自己看到的数字。
比起被揶揄后的窘迫，鹤渊更多的，则是对方记住了自己的喜悦，“如果您不喜欢‘迷路’，那晚辈下次就换个理由。”
以及颇有她萧云谒之姿的没皮没脸。
就算说“脑子想不起来了身体还记得”，但他就不能记自己点好吗！？
虽然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学习的“好”。
“随你。”云谒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鹤渊被拦在结界之外，见她又要走掉，再一次不死心地作揖询问，“晚辈鹤渊，敢问尊者尊姓大名，师出何处？”
“这也是你第九十八次问了。”
从前的九十七次，云谒都是直接无视，可这一次，她停住了脚步。
“就算九百九十八次，晚辈也会继续。”
身后的青年声音笃定，即便不看，云谒也能想出他的表情。
“理由？”
“因为……”鹤渊顿了顿，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晚辈心悦于您。”
“这绝非一见钟情……但也不是日久生情。晚辈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这里，就算只能日日在最外围站着，晚辈也想守在这里，日日看着您。”
青年的话语诚恳，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热烈与张扬。云谒背对着他，满心都是为他高兴。
如果没有所谓的“重生”，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
“你不去游历吗？你会有一个很有趣的旅途，会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那些事情里，没有您在。”
少年的话直白得甚至有些冒昧。可云谒需要的，恰恰也是这样的冒昧。
曾经的自己与鹤渊被命运裹挟着，被迫捆绑在一起。
可如今，“云谒”的存在随着因果线的燃尽，彻底被从这世间抹去。
她与鹤渊，都有了更多的选择。
一开始，云谒想，自己对鹤渊的感情究竟是因为“没得选”，还是“只想这么选”。
而一切结束后，云谒又开始想，鹤渊对自己，是否也是因为“没得选”？
九十八次，连她自己都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暴打自己一顿。
——见好就收，不要这么矫情。
可比起害怕鹤渊就这样放弃、被自己赶走，她更害怕的，是在将来的某一天，鹤渊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只是因为“没得选”。
她怕鹤渊会后悔。
她怕自己会因此记恨他。
她怕他们不欢而散。
她怕自己得到又失去。
“道德真经真说，三生万物，等第九十九次，我就告诉你。”
“晚辈鹤渊，敢问……”
提前预判了鹤渊的操作，青年再开口时，云谒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他看着空荡荡的沙滩，并没有失落，语气反倒更加热切与期待，“既然如此，那晚辈明日再来问。”
——
深夜，云谒因为傍晚与鹤渊的对话而陷入了失眠。
直觉告诉她，子时已过，搞不好真能在岸边刷新一个鹤渊。
果不其然，当她既忐忑又期待的来到海岸边时，还真的看到了坐在那里，入定修炼的青年。
“虽然现在的确是‘明天’了，但你不会从那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吧？”
从内景中出来，鹤渊还没睁眼，耳边就响起了自己一直魂牵梦萦的声音。
——云谒就抱着膝，坐在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我……”鹤渊刚想开口，又猛地顿住。
该怎么说呢。
如果直接说，自己等不及天亮，打算直接突破境界，借着雷劫强闯她的结界的话，昨日的约定会被收回吗？
“你什么？”云谒难得见他这样，不由好笑，“你不问了？不问我就回去睡了。”
她作势要起身，岂料刚一动作，就被身边的青年匆忙拽住袖摆，“晚辈鹤渊，敢问尊者尊姓大名，师出何处？”
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唐突，鹤渊连忙将手收回。
云谒轻笑两声，打量着半跪在她身前，看似谦卑，实则根本不给自己起身空间的鹤渊，忽然便觉得，自己之前想得那么多，实在是有点蠢了。
“本尊萧云谒，细细说来，并无师门传承。但……与贵派倒是渊源颇深。”云谒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白日那件斗篷，以及与神同样“渊源颇深”的昼金，“仙剑昼金，曾是我的本命剑。”
话音落下，就见少年面露惊讶之色，旋即，满眼惊喜。
不等云谒好奇，只见鹤渊拿出了一柄比寻常长剑更细、更尖、更长，形似柳叶的长剑。
可那长剑并非昼金一贯的古朴肃穆，反倒锈迹斑斑，让云谒差点将“破铜烂铁”四个字脱口而出。
“昼金与宗门剑冢处沉眠百年，可三月前，却忽从剑冢自行杀出，冲入栖霞峰。他说……说……”
见鹤渊莫名打了磕巴，云谒眉头一皱，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说，我不生你气。”
“他说……‘如果有个自称萧云谒的……疯女人说，自称是昼金的剑主，就先用昼金剑打断她一条腿，然后让她跪着重新立契约’……”鹤渊观察着云谒的神色，声音越说越小。
明明这话不是自己说的，但就是莫名心绪。
明明云谒的笑容没变，可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抢过昼金将其折断。
“鹤渊，把昼金给我。”云谒朝他伸手，看到鹤渊不经意间将剑往后收了收的抗拒动作，脸上的笑容更甚，“听话。”
打断腿是吧！
跪着签契约是吧！
云谒一把夺过昼金，就算祂为了保住与自己有关的记忆而把力量耗空，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趁你病要你病！疯女人是吧！？那老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疯子——”
目送云谒抱着剑往厨房冲去，生活点柴一气呵成，鹤渊无奈笑了笑，“我来搬柴就好。”
准备点了昼金的云谒：“好嘞。”
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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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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