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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千岁
yy65
朱厚照一番陈词,陆续赶来的官员有些着急忙慌的狼狈。
他们一个接一个放慢了脚步,左看右看,脸上只有震惊和疑惑。
聂未晨额角青筋直跳,无论怎么想,种种过往都说明,这是光明正大把他卖了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程墨亭,又看见他身后不远处,梁若鸢站在阴影里满脸惊疑。
朱厚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想再说什么,聂未晨一把甩开了他,草草抱拳,连句“臣告退”都没说,大步流星往殿外走。
“哎?厚炜?聂卿!你……”朱厚照一愣,伸手想拦。
聂未晨灵活绕开,脚步不停:“臣去巡防。”
他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殿内一片死寂,百官渐渐聚在一起,相互使着眼色,面面相觑。
敢甩皇帝脸子走的,这新出炉的皇子怕是头一份,王宪等人有些呆楞,似都忘了怎么再吼。
朱厚照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懊恼和……兴味?
他清了清嗓子,一下又端回了那副帝王威仪:“程墨亭,蓝羽。”
“臣在。”
“逆犯王宪、章仲启一干人等交由你二人会同三法司严加审讯,详查其党羽,力求水落石出,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遵旨。”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转向御阶前跪开一排的人犯。
“退朝!”朱厚照一挥袖子,不等百官行礼,自己追着聂未晨离开的方向去。
御花园,梅林边,聂未晨心思郁结,他想过自己有可能跟当年宫里的某个案件有关,却没想到是这般有关。
他寻了个僻静处,对着几株遒劲的老梅树发愣,寒风卷过,吹起他鬓边未束好的几缕发丝。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不紧不慢,听轻重、节奏,聂未晨知道是谁。
“是气呢?”朱厚照把脸凑过去,跟他并肩站着,也学着他看梅,“这株千里红不错,今年开得晚,但颜色正。”
聂未晨不吭声,只看着梅。
朱厚照叹了口气,正经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也觉得我……我们,瞒你太狠,下手也有点……但这情势你也不是不知道,告诉你,偏帮你,只会让你处境更危险,老爷子……父皇他,临终前最记挂的就是你,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护好你。”
“将我放在锦衣卫,置于风口浪尖,便是护好我?” 聂未晨冷笑,目光转向他。
朱厚照噎了一下,忽然理直气壮:“那不然呢?把你养在深宫,当个金丝雀?你自己说,若不是这些年摸爬滚打,你能有今日的本事?能亲手把欺负母后,害了我们一家分离的仇人揪出来?”
聂未晨脸色稍缓,他即刻打蛇沿棍上:“再说了,朕给你铺的路不好吗?锦衣卫指挥使,权柄赫赫,如今平叛救驾,更是功勋卓著!正好,朕明日就下旨,恢复你亲王身份,就封……”
“臣不受。”
“为什么?!”朱厚照瞪眼,“那是你应得的!”
“臣习惯了聂未晨这个名字,也习惯了锦衣卫的差事。”
朱厚照皱眉,绕聂未晨转了两圈,双眼一亮,计上心头。
他压低声音,狡黠着哄诱:“你不为自己想,也不为梁家丫头想想?”
聂未晨呼吸一滞,强行稳住自己的神情。
朱厚照知道自己戳中要害,继而滔滔不绝:“你看啊,你现在是皇子,就算你不认亲王身份,这身份也摆在这儿。梁丫头呢?江湖出身,嗯……虽说也是忠良之后,但总有些老古板喜欢嚼舌根,朕也不能都给你抓起来。你要是恢复亲王身份,朕立刻给你们赐婚,那她便是王妃!名正言顺,风风光光,谁敢说半个不字?至于她那点小小的过往,在皇家体面前,那都不叫事儿!”
他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但你若执意只是聂指挥使,这婚事……虽说朕也能硬压下来,但难免委屈了她,也免不了流言蜚语,你忍心让她受这委屈?”
聂未晨低眸沉默,朱厚照见他似乎意动,朝着一处假山石招了招手:“梁丫头,你过来!”
梁若鸢装作迷路,东张西望,听见声音,又装作惊讶,磨磨蹭蹭走过来,瞪了聂未晨一眼,朝朱厚照行礼:“陛下。”
“免礼免礼。”朱厚照像个拉媒的,笑得见牙不见眼,“梁丫头,朕这弟弟,脾气倔,不肯要这亲王位份,朕劝不动他,你说说,他是当亲王好,还是当个指挥使好?”
梁若鸢明白朱厚照用意,眼珠一转,叹了口气,语调拖长:“哎呀……这可就难办了。”
她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似在数数:“若他只是指挥使呢,我嘛,反正野惯了,倒也不在乎什么名分,就是以后上街,可能会有人指指点点,‘看,那就是跟锦衣卫头子不清不楚的女贼’……啧,听着不太威风。”
聂未晨眉头拧了起来,她又继续道:“但若是亲王殿下嘛……”梁若鸢双眼亮了起来,凑近他,笑意狡黠,“那我就是王妃啦,出门前呼后拥,回府锦衣玉食,想听曲就召最好的戏班,想花钱……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重要的是,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王妃?。”
她歪着头,笑盈盈看着他:“聂大人,您说……哪个比较好呀?”
朱厚照憋笑憋得脸红,连连点头:“听听!听听!梁丫头多明事理,这才是过日子嘛!厚炜啊,你就忍心让这么好的姑娘跟着你受委屈?”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自作好心,一个期待万分,聂未晨揉了揉眉心,这皇子身份的麻烦,恐怕不止朝堂纷争那么简单。
“……亲王之位可以受,但,锦衣卫的差事,臣请保留。还有,”他看向朱厚照,眼神警告,“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成交!”朱厚照一拍手,振奋高呼,“锦衣卫照旧归你管!礼仪嘛……咱们慢慢商量!梁丫头,满意吗?嫌弃各种,算扯平?”
梁若鸢想了想,抿唇一笑,对聂未晨福了福身,娇俏道:“妾身……谢过殿下?”
聂未晨耳根一热,再看她眼中那点得意,郁气散了大半,哭笑不得。
朱厚照心满意足,背着手离开,兀自哼着曲子。
……
册封大典定在十日之后,礼部官员一日一日跑断了腿。
既要遵循祖制,又要绞尽脑汁满足聂未晨的要求。
种种样样皆不合规矩,简化仪制,拒绝宫里的仪仗,还要求随时离开去处理锦衣卫的事情。
魏彬陪着笑,替礼部小官打圆场,朱厚照甩甩手,在豹房里翻着蓝羽递上来的结案册子。
大典前两日,聂未晨烦烦躁躁去了诏狱,看了看不太熟的王宪,又看了看太熟的章仲启,目光扫过其余的牢房,颇觉冷静了些,开口道:“后日,斩首。”
“啊?!”燕十脱口而出,“后日?!”
“后日不是您册封亲王的大典吗?!”张五脸上刀疤抽搐了一下。
“是,正好。”
聂未晨转身就走,并未留意牢房中,王宪等人脸色惨白,神魂已飞的模样。
朱厚照正吃着碗里果仁,听到内侍禀报,脸上那点漫不经心慢慢散去,手指在案上敲了敲。
殿内侍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魏彬也垂了头。
“后日……”朱厚照低声重复,呵了一声,“他还真是……会挑日子。”
寂静在豹房中蔓延开,朱厚照凝思良久,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内侍小官如蒙大赦,躬身退离。
魏彬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道:“陛下,蔚亲王……聂大人此举,恐怕于礼不合,明日大典,见血光怕是……”
朱厚照抬手打断了他,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暮色渐沉。
“更衣,”朱厚照转身道,“去蔚王府。”
重新修缮的王府各处梁拱漆画描金,聂未晨刚换下从诏狱里染了一身血气的衣袍,便听到门外“陛下驾到”的声音。
他扯了扯袖口,迎出去,朱厚照从他面前走过,只身进了书房,挥退左右。
兄弟二人一时间面面相对,一个一脸淡漠,一个一脸费解。
朱厚照看了他片刻,走到书案前坐下,点了点桌面:“后日,你要在午门外,处斩王宪、章仲启等一干人犯?”
“是。”聂未晨回答干脆,神情冷淡。
“为什么是后日?”朱厚照盯着他,“给朕一个足够有力的理由,能说服天下人的理由……别跟朕说正好。”
“第一,”聂未晨淡淡开口,“……案子已结,证据确凿,律法明载其罪当诛,拖延反易生变。第二,臣受封亲王,非因血脉,实因战功。此功,由这些叛国蠹虫铸就,在他们伏诛之日受封,方能彰显此位非天赐,乃臣以血刃为国锄奸所得。第三,”
他顿了顿,沉声道:“臣不愿自己的册封大典,只是一场歌舞升平,粉饰太平的大戏。既然陛下非要如此,那我们就让它更有价值,让天下人记住,尊荣背后是浴血奋战,权柄之侧,永存利剑。如此,方不负陛下信任,不负我大明将士和忠臣良将的牺牲,亦不负……梁大人当年救臣于危难,将臣送往边关的初衷。”
“那些文官日夜唾骂你。”朱厚照淡淡道,把玩起了案上新落成的笔架,“凶戾、不祥、冲撞典仪……什么难听的都会有。”
“臣不在乎。”聂未晨神色平静,“锦衣卫本就是陛下手中的恶犬,亲王……也可以是。恶名,臣从来担得起。”
朱厚照嗤的一笑,有些无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似多年前在西苑演武场初次认出他时那样,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背着手,踱到窗边,观赏了一番窗外亲王府邸初修的庭院,又道:“朕会下令,明日巳时三刻,午门外监斩罪臣王宪、章仲启等,由你……蔚王,聂未晨监刑。行刑毕,洗净血气,再换吉服,未时正,于奉天殿前行册封大典。”
他转身,看向他时目光灼灼:“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兄弟,大明的亲王,是如何在叛徒的血里,接过属于他的权柄的。这天下,是我朱家打出来的,更是我大明将士以血肉之躯守出来的,不是庙堂里唱礼唱出来的!”
“谢陛下。”聂未晨郑重一揖。
朱厚照扶起他,兄弟二人目光交汇:“不过……”
他一笑,绕过他走出门去,戏谑道:“朕自己逛逛你这宅子,明日梁丫头从御前司回来,你自己去解释,别让她觉得是朕砸了她王妃的威风。”
聂未晨心底一惊,遭了……
翌日,他一夜未眠,坐立不安,走到鱼池边听着水声,空看着鱼。
波光和鱼鳞一样闪闪发光,他看得眼里恍惚,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与梁若鸢说起此事。
她为这桩案子,为追查真相付出了太多,甚至冒险爬进宁王府,明日,本该是她以准王妃身份,风风光光见证他受封的日子,却还要先见一场监斩。。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盈雀跃,聂未晨身形一顿,快步回房,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卷宗,佯装翻阅。
梁若鸢推门而入,身上寒气飘飘,兔绒斗篷晃了满地的雪。
她搓了一下脸,解下斗篷,将一个扁平包袱放在书案上。
“喏,审完了,我爹的事情我也捋得差不多了,回头拿给陛下看,这个小账本他们也审查清楚了,原封不动,完璧归赵。”她眉眼弯弯,有些得意,“我把它藏在水龙桥下第三块石板夹层里,油布包着,厉害吧?”
聂未晨目光落在包袱上,点了点头:“嗯,辛苦了。”他停了会儿,又道,“……回来得正好。”
梁若鸢察觉到他的异样,这人拿着卷宗,眼神却不在字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蹭着纸边。
她走到炭盆旁,一边烤着手,一边闲话:“方才瞧见礼部又派人来了?还是为大典的事?”
“……嗯。”聂未晨含糊一声,目光游移了一下。
“陛下那边……没再说什么?”梁若鸢转过身,倚着书案边缘,看着他。
“没有。”他答得快了些,掩饰不住局促。
梁若鸢疑窦更生,微微倾身,靠近他,缓缓说道:“你看着我。”
聂未晨抬起眼,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喉结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梁若鸢叹了口气:“出了什么事?跟明日大典有关?还是……跟案子有关?”
他不吭声,转开脸去,她心思一转,联想了一番此人品性:“……你不会是……突发奇想,要在明日处决他们吧?”
聂未晨整个人僵了一下,张了张嘴,低声道:“……明日大典,或许不会如你期望的那般……喜庆圆满。”
梁若鸢盯着他,目光探究,不说话,走到他身侧,双手按在他肩上。
“你打算在册封之前,先送他们上路?”她语气平静,手指转了一圈,戳在他脸上,俯身凑在他耳边,“而且,是你亲自监刑?”
聂未晨闭上眼又睁开,破釜沉舟一般:“是。巳时三刻,午门外,陛下……已经准了。”
梁若鸢静静看了他片刻,一点点笑开:“我当是什么事。”她收回手,抱臂站着,调侃道,“为何……”她指了一下他身上,“为何这般坐立不安,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想了想,俯身与他平视,眼中满是狡黠:“聂未晨,你不会把我想得如此肤浅吧?”
她摇摇头,认真起来:“我俩什么场面没见过?我们都是炼狱里爬出来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再说了,你说过,揪了我头发的人,你要他用头来还,也算是你不食言,是好事,你这是要用罪臣的血,来为你的亲王之位开刃对吧?”
她顿了顿,笑意傲然:“至于我的王妃威风……呵,难不成非要靠那些虚头巴脑的仪仗来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我们这样威风,比什么鸾驾华盖、百官朝拜来得更实在,更让人心服口服!”
“你不觉得……委屈?不吉利?”
“委屈什么?我梁若鸢的丈夫,若是个只在乎表面光鲜的怂包,那我才要烧香问问我爹为何害我。”
她手指点在他眉心上:“至于吉利不吉利……我们这种人,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了多少?礼部的小官们想都不敢想,用罪臣的血祭旗,我看就挺吉利,正好去去晦气。”
聂未晨低笑一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下颌抵在她发顶上,深吸着她发间冷香,无比安心。
“账册我带回来了,你明日要用吗?”梁若鸢有些无奈,捂在他怀里闷声道。
“用。”聂未晨沉声道,“就在刑场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念几条,让他们死得明白,也让活着的人看得清楚。”
“可要帮手?”梁若鸢抬头,双眼发亮,“我这几日全看了一遍,帮你挑几条最精彩的,保证字字诛心。”
聂未晨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有劳王妃了。”
梁若鸢撑了个架势:“少来,还没正式册封呢。”她从他怀里挣出来,理了理头发,正色道,“不过说好了,明日监刑,我跟你一起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理直气壮:“十二暗卫,有监察之责,此等大事,我需在场见证,回禀陛下。再说了,”她语气放缓,“你站在那刑台上,身边总得有个自己人。”
“好。”
……
大点当日,原本喜庆的日子化作满城肃杀之气,红绸仪仗颇似冥府前来开路的幽兵。
巳时三刻,午门外,法场,百姓远远围观,锦衣卫分守两侧,禁军将那些个阁老尚书等人押解上台,御前司暗卫将一干人等押在刑台之下,跪满了整个法场。
聂未晨一身亲王常服,端坐于监斩台上,梁若鸢将账簿递给他,宣读过后,宣判,午时一到,令牌掷下,血色汹涌,地府喧腾,史官不敢记入典册,皆未到场。
消息如风,刮过整个京城,有人惊骇,有人称快,也有人暗中非议:“皇家如此行事,太过暴戾,也不知是要吓唬谁……”
未时,聂未晨玄衣纁裳,上绣五爪金龙,上过沙场爬过炼狱的筋骨比在场旁人都要挺拔,以叛臣之血开幕的册封大典,将“蔚亲王”三个字,烙在了朝臣心里。
朱厚照高坐御台,脸上勾起心满意足的笑。
梁若鸢身着绯红礼服,发髻高绾,金凤步摇轻轻晃动,站在命妇人群最前方。
她唇角擒着笑,惯有的狡黠,朱厚照从御座上站起,与她对了个眼神,内侍捧上金盘来。
他拿起金册,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读那长长长长长长的册文,看了一眼聂未晨那张写满“快点结束”的脸,玩心再起。
他刻意放慢了语调,读得字正腔圆:“咨尔聂未晨,朕之…手足,天潢贵胄,禀性忠纯,智勇兼资,戡乱定国,功在社稷……”
每念一句,停一下,庄重观赏着聂未晨绷紧的额角。
梁若鸢看得分明,忍不住以袖掩唇,肩膀微微抖动,憋不住直笑。
一侍女捧着香炉,垂首站在命妇队列末尾,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手中香炉脱手,朝着聂未晨飞了过去,香灰凌空泼洒,引起一小片惊呼和骚动。
聂未晨下意识地闪避,将香炉稳稳接在手里,转身一瞬,看清了那侍女的脸。
程墨亭易容混在侍女之中,还挑了个时候失手,如今假装惶恐低着头。
百官愕然,侍卫迅速上前,朱厚照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了然,抬手止住了上前拿人的侍卫:“无妨,小小意外。”
他轻描淡写,看向聂未晨,促狭道:“看来聂亲王……嗯,很受欢迎啊,连宫女都忍不住要多看你一眼,不慎失手了。”
程墨亭低头掐着声音:“殿下这身行头,比锦衣卫的飞鱼服可扎眼多了,走路小心,别绊着。”
聂未晨面沉如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程墨亭,你想去诏狱尝尝新到的刑具可以直说。”
“哎呀,殿下好大的官威,”程墨亭抬起头来,假装瑟缩,带着笑,“臣可是奉旨前来观礼……兼护卫的。陛下,您说是吧?”
朱厚照忍笑,点了头:“程卿有心了。继续仪程!”
百官齐跪,高声朝贺,聂未晨冷着脸,直到梁若鸢上前向他行礼,那神情才缓和下来。
梁若鸢端着仪态,福身拜贺:“妾身恭贺殿下,殿下千岁。”
她抬头却朝他眨了眨眼,悄声道:“忍一忍,晚上带你去吃馄饨,新开的铺子。”
聂未晨唇角动了一下,虚扶了她起身,两人指尖相触,瞬间驱散了这华丽牢笼里的烦闷。
程墨亭不知何时又飘到了官员的位置,行头已然恢复,大冷的天摇着一把新折扇,啧啧摇头,对旁边一个礼部小官感慨:“看见没?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那小官忙低下头,往旁又退开些,侧开脸去,似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大典结束,百官散去,聂未晨自己按着巡防的路线翻出了宫墙。
梁若鸢等在王府院子里,见他半跑着回来,替他解开了外袍繁复华丽的系带,忍不住笑:“程墨亭今日可真是……别出心裁。”
“他故意的。”聂未晨换上自己的衣袍,呼吸顺畅不少,“想看我笑话。”
“也不全是,”梁若鸢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眸中含笑,“他也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你,就算成了亲王,有些东西也不会变,比如他还是会来捉弄你。”
聂未晨动作一顿,低头看她:“是比如他还是喜欢你。”
“那有如何?多个人喜欢我,不好吗?”她仰着脸,眼中映着他的身影,清澈而笃定。
窗外,程墨亭哼着不成调小曲渐渐远去,声音从房顶落下,往大门走。
朱厚照派来的内侍在门外小心翼翼询问:“王爷是否需要用膳?”
梁若鸢抱在他怀里哈哈直笑:“看来还是清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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