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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
这画中人是谁？拂玉心想，这总不能是自己吧？
可这画中人的确和自己极其相像，但也只是模样像，虽然刚才只是浅浅看了一眼，但那双的眼睛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眼眸里的凌冽与决绝，和自己截然不同。
苏慕没有管那些摔在地上已经四零八碎的砚台，他伸手撑在桌上，将拂玉圈在了那里。
拂玉已经靠在了桌上，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这是要干嘛？
拂玉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起来，集安那一席话又从她脑子里面冒了出来，这突突作响的心跳声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显得尤为突兀，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拂玉姑娘不好奇吗？”苏慕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拂玉一只手捏着那幅画，另一只手顺势撑住苏慕下压的身体，抵在了他的心口处，然这一动作，却将气氛衬托得愈发暧昧起来。
拂玉不善应对这种情况，她自化形后接触过的男子不外乎只有芷卿和集安，她在他们身边时从未有过这种古怪的感觉，而此刻被苏慕圈在这里，靠得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听得到他平稳的心跳声，那心跳如此平和，而自己却如此慌乱。
她弄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必须快速从这种迷惑下脱身出来，于是她蹲了下去，从苏慕的臂弯下矫捷地钻了出去。
“集安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纵使……”拂玉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幅画，“这画中人与我长得很像，但这应该不是我吧？”
苏慕起身，看着拂玉手里展开在眼前的画，还有那画中之人，轻笑了起来。他走过去伸出一手，示意拂玉把画给他：“拂玉姑娘说得没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画中之人的确不是你。”
拂玉听他这样一说，瞬间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不是我，要真是我，就太恐怖了。”她不禁想，她和苏慕也没见过几面，他要是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画进了画中，平日用来睹画思人，那也太变态了。
想到这，拂玉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庆幸这画中人不是自己。
不是自己，那是谁呢？
说实话，拂玉被勾起了好奇心，正打算开口问个一二，苏慕就看着那画开了口：“这样一看，姑娘与这位祭剑卫国的南旬公主还是有区别的。”
“祭剑卫国？”拂玉重复着，“南旬公主……”她突然惊道：“你是说，这画中人是一百多年前南渊国那位祭剑卫国的南旬公主？”
“姑娘听说过这位公主？”苏慕有些诧异。
“当然！”拂玉说着，走了过去，一脸崇拜地盯着画中的人，“说书先生的故事里，这位公主可是救国于危难的大功臣，若是没有她，南渊国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灭国了……虽然后来也灭国了，但这位公主的果决和勇气实在令人钦佩！”
苏慕没有说话，听到拂玉继续道：“南渊国出了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一位是一百多年前的南旬，还有一位便是一年多前在城墙外勇战外敌，冲锋陷阵的南笙……不过二位公主都落得个英年早逝，香消玉殒的下场，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等等……拂玉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
这里为何会有南旬公主的画像？这宫殿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是……？”拂玉似乎意识到什么，“什么人？”
苏慕惊讶于她的后知后觉，但时至今时，他也不好再隐瞒下去，看着拂玉瞪着的眼睛，徐徐道：“姑娘心中已有答案，在下应是不必再言明。”
“弘亲王？！”拂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股寒意从脊背慢慢爬了上来。
她虽然鲜少入人间，但关于人世间的阶级还是有过一些浅显的了解的，想到自己这一路对苏慕的态度和方式，不由觉得自己“以下犯上”太过明显，这若是别的人，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但她看着此刻的苏慕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又稍稍松了口气，试探性道：“弘亲王殿下，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猝不及防晓得了对方的身份，拂玉只想早点逃离这个危险的处境。
毕竟人们常说，帝王之家的人都是无情之辈，指不准一个不开心就让人掉脑袋。虽然拂玉不受人界秩序所辖，但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安全。
苏慕没开口，拂玉早已想溜，刚一转身，苏慕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拂玉姑娘。”
拂玉抬起的脚悬在半空，语调起伏不定地“嗯”了一声。
“你不必想太多，我知道……”苏慕释然地笑道，“你只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听到这突然的话，拂玉放下脚，微微转过头去瞥见了苏慕那张好看的脸，他嘴角含笑地迎上了拂玉有些错愕的目光，一丝一毫都不曾避讳，但这目光倒是让拂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拂玉觉得他这话说得让人迷惑，但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她觉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后索性一溜烟就从那里逃离了。
回到自己的居所时，集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传进耳朵，拂玉根本就睡不着。但她自己也知道，让她睡不着的根本不是因为集安的呼吸声，而是苏慕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温煦的笑意，还有那一句——
你只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拂玉离开后，苏慕将那幅画收了起来，还未放回原处，柳如昔就突然而至。
“王爷为何？”
可以对一个外人这般毫无保留？她本想问这个，但话到嘴边，却不敢问出口。
苏慕听到身后的声音，手顿了一下，将画放回去之后，转过身来看着柳如昔困惑的脸。
“如昔，你见过这画对吧？”
柳如昔“嗯”了声。
苏慕接着道：“但你应该没有见过南渊国的那位南笙公主吧？”
一年前苏慕兵临城下时，柳如昔并未跟随而来，所以她并不知道那日的战况如何，城破的消息传回白鉴城时，正逢先帝驾崩，她们根本无暇抽身去庆贺南北统一的胜利。但关于南笙公主的事迹，她多多少少从说书先生和一些人的嘴里听到过，真真假假她不得而知，因为在苏慕那里，这些事情是个禁忌。
她只知道，苏慕对那位公主有与常人不同的情感，否则，他不会在攻破池吾城后，抱着那具浑身是血的人无声啜泣。更不会亲手为她敛棺，将她的亲属妥善安葬在南渊国的皇陵之中。
无人知道他们之间是何关系，因为猜测是不敬的，便无人敢乱嚼舌根。但如今，他却亲自提及，这委实太不可思议了。
苏慕转身坐在了书桌前，却道：“那位公主，也如这画中人，眉眼相似，神色无二。她们均为守卫南渊国而死，命运如此相同，在令人钦佩的同时，又不免让人惋惜。”
“那拂玉姑娘？”柳如昔越发迷惑了，“为何？”
“面容相像，性格却差之千里！”苏慕说着拂玉时，总是眉眼含笑，“我一开始也以为或许是什么机缘导致魂归人界，但……”他笑着摇着头，“她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她只是她。”
“王爷喜欢她？”柳如昔突然不明就里道。
苏慕闻言，笑得越发浓烈，“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她这人有意思罢了！况且……”
她并非世间之人，人间一遇，不过匆匆罢了。苏慕知道，他们之间也许仅仅只有这短暂的相处时间罢了，又岂会以人间之人之身，妄图世外之人。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话也说得很直白：“她不属于这个纷繁杂乱的世间，她是驰骋天地自由来去的风，绝不会为俗世停留。”
柳如昔越听越迷糊了，但她却不敢继续追问。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便道：“王爷，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苏慕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柳如昔便退下了。
门被合上，苏慕吹灭了灯，房内瞬间漆黑了下去。
翌日醒来，集安用力伸了个懒腰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隔壁房间的拂玉却因为昨晚苏慕一夜未合眼。她明明累得要死，可一闭上眼脑子里面就冒出那副画来，还有苏慕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当集安洗漱完，穿戴整洁地敲门时，拂玉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干嘛？”
集安立在门外大声囔道：“起床！都日上三竿了，你想赖在这里吗？不想得道飞升了吗？”
“想……”拂玉躺在床上，乌黑的眼眶衬得人宛若失了魂，虽然她的确失了一缕魂魄，但平日里也没像这么个鬼样子。
集安听着声儿不对，推开门走了进去直奔床旁，见着拂玉的模样，登时惊道：“你不会梦游去哪里打了一架吧？你这鬼样子活像被人揍了。”
拂玉听着这样打趣都没有精神反驳一句，拖着声儿道：“我昨晚发现了一个秘密。”
“啊？”集安听完，挨着床坐了下去，“你大晚上不睡觉，上哪儿发现了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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