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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巾
女孩子的视线仍停留在男孩的脸上。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帽檐的阴影下只露出半张脸。他的下颌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好看。
她先开口道:“你一直在跟踪我?”语气轻松,并没有责备之意。
“我只是想保护你。”男孩不以为然。女孩听后,心脏仿佛被电了一下,心跳又开始加速。
“你是大学生?”男孩又问。
她点点头,不禁抬头又看了男孩几眼。
“哪所大学?”男孩问。
“西渝大学。”女孩内心也有以上同样的疑问,却没有问出口。
“我送你回学校。”男孩说。
女孩说:“好的。”她也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
一路两人默默无语。男孩将女孩护送到宿舍楼下,没等女孩说谢谢,就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女孩小声说了声“谢谢您”,并深深地鞠了一躬,目送着他离开。
直到男孩高大挺拔的背影没入夜色中,女孩才收回目光。她轻轻敲响宿舍的大门,楼管阿姨醒了,却不让进。女孩再敲门,楼管阿姨出语不逊,态度坚决。
其实男孩并未走远。他打算看着女孩进宿舍后,才放心离开。他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希望女孩能出声为自己分辩,但女孩没有,甚至比自己的话还少。
女孩是第一次迟归,违反宿舍纪律,一脸的茫然无助。她担心吵醒宿舍的其他人,不再敲门。她裹紧围巾大衣,蹲坐在宿舍门前一侧的台阶上,闭着眼,打算这样等到天明。
男孩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丢下女孩不管。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女孩面前,猫着身子,凑近去看女孩。
女孩警觉地睁开双眼,不想正对上一双隐隐发光的深邃幽目,不禁大惊失色,被吓得不轻。
“是我。”在女孩张大嘴,还未发出尖叫声之前,男孩在她耳边沉声说道。
女孩闻声,定睛看清来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是你。”
“如果相信我,就跟我走。”男孩说。
女孩二话不说地起身。
夜寒露重。女孩跟着男孩,来到学校后门左侧的一家旅社。男孩帮女孩开了一间房,又不等女孩说谢谢,就想转身离开。
“请等等。”女孩从后面追上男孩,从脖子上解下自己浅灰色的围巾,“晚上冷,请把这个围上。”不等男孩反对,她就靠近男孩,垫起脚尖,将围巾快速套在他的脖子上,牵起一头绕一圈,熟练地系好,然后转身跑回旅社。
男孩仿佛中了点石术,一动也不动,被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女孩的背影。良久,他抬手,张开五指,用指尖轻轻触摸脖子上围巾,感觉到异常的柔软。围巾上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的馨香,丝丝沁入鼻息。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暖心。那一刻,他一贯冷漠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女孩跑回旅舍,仍然面红心跳。她想再回头看一眼,却不敢。她没看清男孩的眉眼,但记住了他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还有清冷的声线与高大挺拔的身形。
*
这个平安夜过后,男孩心中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份深深地牵绊。他将女孩的围巾捧在掌心仔细端详。这是一条崭新的灰色羊毛围巾,看似普通,却不普通。
它是用手工精心编织的,针脚平整,围巾两头的流苏排列整齐,朴素而雅致,是他喜欢的风格。围巾的一角,用银色的线绣着三个正楷小字:“月盈杯”。他猜测这三个字一定与这个女孩的名字有关联。
他曾听过有一个关于围巾的爱情传说。当两个恋人在热恋中,如果一方送给心仪的人一条围巾,并帮对方系在脖子上,那就是表达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一辈子,因为围巾代表着爱情紧紧地维系在一起,两个人也会很幸福。
如果一个女孩正在追求自己心动的男孩,但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心意,往往会用送围巾的方式表达爱慕,如果那个男孩接受了女孩送的围巾,那就表示接受了她的追求。
这个女孩将围巾送给他,是纯粹为了表达感谢之情还是别有深意?从此,男孩心里多了一份少年维特的烦恼。他认为应该将围巾还给女孩,却又舍不得围巾带给他的那份温暖。他想去找那个女孩,又不敢冒然前去,担心将围巾还给她后,就断了他们之间的那份千丝万缕道不清理还乱的维系。
其实男孩也是西渝大学的学生。他经过打听得知,女孩的名字叫柳月滢。不出他所料,她的名字果然隐藏在“月盈杯”三个字中。她是应用数学系的系花,比他高一个年级。她气质高冷,个性古怪,素不喜与人接近。
这点倒蛮似男孩自己。虽然他是经管系的系草,但平日顶着一张扑克脸,写着“生人勿近”。那些倾慕他的女生只敢远观,不敢凑近。
听闻女孩同班有一个叫阮华的男同学喜欢了她很久。阮华的父亲是京城知名的房地产商,但其貌不扬,戴着一副深度眼镜,性格内向,行事低调。
在情人节那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送玫瑰花给她,想公开表白。一开始,她冷着脸不肯接花。
于是,众人起哄。那个男同学就将一束玫瑰花硬塞进她的手里。她当着大伙的面,直接将鲜花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扬长而去,弄得场面很尴尬。
男孩听说此事后,有点望而却步,但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围巾还给女孩子,并借此机会接近她。
*
元旦后的一个周末。男孩所在的经管系学生会与传媒系学生会一起,在校区联合搞了一个路演活动。演员通过变装打扮成犯罪份子,设计犯罪场景,让路过的学生身临其境,以考验学生的反应及临场应变能力。
男孩从小就苦练跆拳道,已练到黑段。有一身好功夫,素喜刺激与冒险,也报名参加了这个活动。活动组织者将他变装成入室抢劫的罪犯。
他身形高大壮实,头戴黑色鸭舌帽,左眼蒙着独眼龙眼罩,身着黑色斗篷,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冲进一个正在举行的小型元旦派对,挥刀厉声喊道:“不要动,抢劫!”引发派对现场一片混乱,有的后退向后躲,有的大声尖叫。
他环顾四周,看清在场所有人后,顿时有片刻惊愕,因为其中有一个人,他认识。那个可人儿正杏眼圆睁,紧紧盯着他看,让他背脊一阵阵发凉。他身上的凶悍之气顿减几分。
不知是谁偷溜出去,带了几个保安冲进来。男孩扔掉手中的刀,赤手空拳地与保安周旋打斗了一番。因他不想出手伤人,处处退让,手下留情,加之势单力薄,众保安一拥而上,终将他当成坏人直接按倒在地。他被压趴在地上,仍然在拼命反抗。反抗的结果是他的胳膊腿都被人七手八脚地按死抓牢,动弹不得。
这时,有一个女孩跑上前,试图推开众保安,嘶力竭地大喊:“放--开--他!请相信我,他绝对不是坏人!”她拣起他落在地上的长刀,“你们看这刀是假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女孩熟悉的声音传到他耳中,震惊之余,这一刻他的心暖得都快化了。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柳月滢。
“没错没错。这的确是误会。快放开他,他真的不是坏人。”正在这时,一直暗暗跟在他身后的活动组织者,终于现身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这只是经管系与传媒系联合举办的一个新年活动。通过变装路演罪犯,以提高全校师生的自我保护意识。”保安们听后震惊之余,停止手上动作。活动组织者一边将扮演罪犯的男孩从保安手下解救出来,一边笑着向众人解释,“今天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出色。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我一路跟拍的视频。”
他举高手中的小型摄像机,播放视频给大家看。大伙都走近聚拢,抬眼观看看视频,纷纷被动感真实的打斗画面所吸引与震撼。
由于转换了看问题的视角,一个保安看完后,打趣地说道:“我看你们选错角了吧?这个变装路演的帅小伙根本不像罪犯,反倒更像一个行走江湖、武艺高强的侠客。”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当大家转头去找那个变装路演的男孩时,发现男孩与那个上前极力维护他的女孩,一块不见了踪影,仿佛瞬间消失了。
原来当男孩爬起来后,左顾右盼,回头才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正满眼关切地望着他,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我戴着独眼龙眼罩,她居然能认出我来,看来她心中是有我的。
男孩一把扯掉眼罩,脱掉斗篷,上前走近女孩子,取下仍握在她手中的长刀,一起丢在地上,然后伸手拉住女孩的手,趁大家都不注意他们时,快速朝门外离开了伪抢劫犯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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