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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病了。
非常悲剧的在情人节之前病了。在家里躺了好几天,烧的头昏眼花一张口就像唐老鸭。小澄天天来我家报道,给我送上笔记和习题,几次下来,我妈已经喜欢她喜欢到只差收她做干女儿。听她说赤也也是想要来的,不过碍于我妈请假留在家里照顾我,不太方便。
我夹着温度计心说这该死的烧怎么还退不下去,针也打了,药也一直在吃,可惜它总是反反复复并且一到夜里必定直线上升。我猜测我八成是被刺激的;给作品上色引出的情绪爆发;考试的压力大;吹了风;又听到牧槐温柔却杀伤力十足的话语……不过再怎么滴也不至于高烧不退吧?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的?
温度计传来滴滴的提示声,打断我继续往深了想的思路。小澄取出它看了看,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在烧。”说着端起一边老妈给我的煮好的鸡蛋粥,递给我,“吃了它好吃药。”
我皱眉推开,胃里倒腾的厉害。这几日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就算吃了也是吐掉的。小澄捏住我的腮帮子强迫我张口,舀起一勺粥也没吹凉就恶狠狠地塞进了我的嘴。我烫的闷哼了一声,含了好半晌才敢往下咽。小澄又接着舀起第二勺,还没往我面前递,我就跳下床直奔厕所。
跟马桶相亲相爱了好几日,吐的那会儿甚至觉得它好亲切。小澄追上来替我撩开头发,又不断顺着我的背。我不知是被此刻的温馨感动了还是吐的太厉害,眼泪鼻涕一起下来。老妈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担忧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要不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扶着马桶喘气,感觉吐的差不多了,冲掉马桶跟我妈摆手,“不要了,去了也是一套老话。”
小澄扶着我走出卫生间,空隙中帮忙分析道,“全身都检查了嘛?会不会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比如肠胃炎之类的……”
“都检查了,没出什么问题呀?”我妈回答,跟着唉声叹气地给我去倒水。我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难受的快要死了,天旋地转的,明明刚清空了胃,眼下仍是有说不出的堵塞感。
小澄握住我的手贴住我的耳朵轻轻问了我的一件事,我听后没有拒绝,就点点头说好。跟着第二天她来的时候,赤也也跟着来了。带着探病的礼物,似乎是学校门口那家非常好吃的蛋糕。不过就目前蛋糕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光问着奶油味就够我反胃了。
赤也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明显吓到了,碍于我妈妈在场,不好说些什么,直到我妈关门出去后,他才跌坐在床沿上,眼里装满了担忧,“冷礼……脸色好差……”
之前赤也在电话里问起我病情的时候,我总是回答没啥大碍,过几天就能好了,不想要他为我太过担心,本来又要应付考试又要忙着训练就够累了。我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但我估计比哭还要难看,“没事没事,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反过来安慰赤也,他却倔强地摇摇头,“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说着触碰我的额头,“看,还是那么烫,你有好好吃药么?”
“有啊,挂水也挂过了,这天气本来就容易生病嘛。”我想要翻坐起身,小澄眼疾手快地替我拿来靠垫垫在身后。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像极了身患绝症的病人。啊呸,不带这么诅咒自己的。
赤也情绪低落着没说话,我就笑笑说,“嘛,看到赤也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真的吗?”半信半疑的样子。
我用力点头,“真的。”
小澄在一边或许是察觉出气氛的压力,硬是开了个有伤大雅的玩笑,“你两该不是背着我干过什么了吧……冷礼这样……怎么感觉跟有了似的……”
我赶紧抓她头发堵她的嘴,“要死啦,我妈还在呢,被听到我就完了!”
赤也非常紧张非常认真的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小澄呵呵一乐,轻轻拍掉我的手,“少年你脸红个什么劲,早晚的事,依照你这么害羞的性格,要是哪天冷礼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还不得昏过去……”
我直接把靠垫从背后抽出来砸到了她的脸上,赤也石化在一边。
闹闹腾腾好半晌,我的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我妈推门进来的非常是时候,刚好闹完。她留赤也和小澄吃饭,两人也不推辞。小澄是习惯了这两天在我家蹭饭了,但赤也竟也答应下来这倒使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他是不敢跟我妈面对面的。
那顿饭我是没有参与到,要吃也吃不下去,就借着困了的名义继续睡觉。等我醒过来,小澄和赤也已经回家,我妈告诉我,“那个小伙子对你好像挺上心的,临走前还不忘到你房里跟你说再见。”
她话里有话,似乎是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我仍旧不敢承认我和赤也的关系。毕竟她是我妈,女儿早恋这种事想来也是会竭力反对的,大概除了对象是二郎。
半夜的时候我被尿憋醒,一路摸索着出房间去厕所。路过我妈房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对话的声音。我一愣,不觉就停下脚步贴着房门偷听起来。老妈打电话的对象似乎是老爸,这从她说话的习惯里就可以猜到。她的语气十分低落,甚至有浓重的鼻音。
“我没办法不乱想!这情况和当初……和当初是一样的……高烧不退……又查不出病因,一直吐……”
我心里一颤,难道她在跟爸爸商量有关于SEN师父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批外套就走出来的缘故,一阵阵的寒冷从我的脚心直窜头顶。我搓了搓手臂,继续侧耳倾听,老妈沉默了好半晌,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总之去试试看也没有不好,反正过阵子就是春假了,我带冷礼去一趟好了。”
“什么?你刚好要在北海道定居?这……”
北海道?我脑袋里划过一道响雷,垂在裤腿边的手不觉握紧。SEN身边总跟着的那个女子,叫桑池的女子,曾经给我的那张纸条,上面的地址就是在北海道。莫不是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到,想要把我运去那里给SEN治疗?这不可能……我爸从来不崇信任何教派,更别提像SEN那样的人了。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只可能是迷信,是伪科学的。
我这边猜着,那边我妈又开口说话了,“我想想……这样,我和你先去偷偷的找她一次,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帮到冷礼,时间又是多久。这事情谁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过去刚好可以彻底问明白……地址?地址你不用担心,我从冷礼的抽屉里找到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完全忘记要上厕所这件事掉头就冲回房间。我像是一个犯了毒瘾的人找毒品那样疯狂,轰隆一声拉开抽屉就一通乱翻。
找不到……不见了……
我失魂地跌坐在椅子上,突然觉着自己活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全部都是被掌控着的,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的。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平淡,可这只是在给最精彩的地方做铺垫罢了。
如果他们商量好了呢?如果SEN肯替我治疗呢?如果真的要去北海道呢?要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更长的时间?这是否就意味着,我必定会脱离现在的生活状态,去适应新环境?是否就意味着,我要离开小澄,要离开赤也?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确实希望全色盲能被治愈,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留下来,留在朋友和恋人的身边,做一辈子的全色盲。何况这是带着未知成分在里头的一次冒险,倘若SEN不能做到为我治愈,那我的牺牲,实在太大太大。
那通电话之后的又几日,我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至少可以去上学了。错过了最值得围观的,立海大的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实在有些可惜。据闻网球部每个人的鞋柜,都会在那天被塞爆,呈现扑出来的状态。我给赤也补上了一份巧克力,虽然跟牧槐的相比,心意显得稍差,不过他仍是非常乐呵的吃掉了。
小澄一整天几乎都在顾我一个人,我坚持了半天的课,下午支撑不住就请假了。小澄负责送我,在半路上的时候,我跟她说了很多很多事情,为何我是全色盲,这又跟SEN有什么关系等等。
她听了沉默很久,低着头,让刘海盖住了眼睛。我看不到她双眸里的情绪,但我知道在我告诉她,自己有可能被运到北海道去的那一秒,她的双肩明显一个颤抖。
“这就好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明明没有任何预兆,一切到今天为止都很正常,却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炸开了……”
我总结道,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小澄很轻很轻的啊了一声,犹豫几秒,抬起眼睛看着我,“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呢?”
她几乎是用气声问出的这句话,表情依旧很平淡。我鼻子一酸,赶紧撇开脸摆手道,“啊啊,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啦,说不定没这事,现在难过还太早了哦。”
“不,不是难过,是舍不得。”小澄站定到我的面前,俯视着我,“不单是我,你有想过赤也么?如果你真的要走,你有想过他的感受么?”似乎是生气了,语调凉下来,“这么轻巧的就说出,我可能要走哦,我可能会离开哦,这种话……你要别人怎么接受……”
我愕然地撑大眼眸,复抓住小澄的手臂靠上去,“我只是,连想的都不愿意,何况真的发生……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离开山梨那会儿也好,现在也好,我故作轻松,只是不想把悲伤的程度加深。”
小澄哼笑一声,拍拍我的头发,“算了……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如果真的能治好你的病……”
回到家那会儿,老妈不见了。我预感大事不妙,赶紧甩掉鞋子冲进客厅。小澄跟在我身后边询问怎么回事,边跟过来。屋子里这么多的摆设,家具,物品,我却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饭桌上被杯子压住的那张纸条,仿佛它本身带着生命,会召唤人那样。
[妈妈有事出趟远门,大约三天,我已经留了钱在你的写字台抽屉里,这段时间,你去小澄那边住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会打电话来的,手机别关机。]
我揉着太阳穴把纸条交给小澄,她看后也只字未语。然后我两就这么安静的在厅里坐了许久,从天亮坐到天暗下来,谁也不想说话。一直到我的手机响起,这份压抑的寂静才被打破。
“累死我啦,刚训练完,冷礼你的身体好些没有啊?”赤也那元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砸进了我的耳里,我突然觉得酸涩贯穿了鼻腔,震的后脑发麻。
吞了吞口水,笑着告诉他自己没事。再看向小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有一颗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沿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流进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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