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终有时

　　那天早上，李雨鸣来的晚了些，穿过停车场的时候习惯性地快速扫了一眼在场的车，视线继而转移到咖啡馆的玻璃墙内，均没有发现与他有关的踪迹。也没多想，进去大厦后，电梯间已挤满了人，眼看要踩点了，只好偷拐到后面去乘货梯上来。

　　刚出货梯，还没拐弯，就听到覃女士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廊，似跟翎想公司的前台在争执什么，听这声源明显是从自家办公室的方向传来的。

　　也是奇怪了，李雨鸣不明就里，放慢脚步竖耳细听着。

　　前台姑娘说：“他真的离职了。”这话是叹着气说出来的，给人一种情绪无奈到极限的感觉，已经能想象出她摊着手，眉头皱紧的样子了。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他往这边来的。”

　　“您肯定是看错了，要不您先跟我回去那边，这头不是我们的公司。” 前天姑娘边说边抬手挡在覃女士跟前，阻止她进去叨扰到别人，办公室里头的王华跟其他同事正歪着头竖起耳朵看戏呢。

　　李雨鸣边走过来边想着前台姑娘刚说的那句：他真的离职了，暗笑着，这种借口都用上了，拒绝成这样了还不死心，看来这覃女士是真的难缠啊。

　　反正明日也要搬回去了，祸竟然惹到自家门口了，那就算积个德，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李雨鸣冲着覃女士宽厚的背影喊：“你找谁？”

　　闻声，覃女士回头，上下扫了李雨鸣一眼，见她面容端秀，估摸着人肯定也好说话，覃女士语气委婉了下来，开口道：“我找赵设计师。”

　　李雨鸣的视线越过门口站着的两人，瞅向里头那堆看戏的同事，王华接收到她的目光，小幅度地朝办公室里面的那间小会议室抬了一下下巴。

　　那会议室平日里都没关过门的，现在却关得严严实实的，李雨鸣也大概了解情况了，就是他躲在里面了呗。

　　将目光还给赵女士，她那头泡面头打着定型液，湿润润的，配上她烈焰般的口红，甚是有喜感：“我这里有李设计师，刘设计师，张设计师，很遗憾没有赵设计师。”李雨鸣提高了嗓音回她。

　　眼前的人一副我就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的姿态，覃女士微张着嘴愣了半晌，没想到自己想错了，这姑娘好像更难说话，覃女士又讶得瞪起眼来，用回自己霹雳嘴的语气：“我刚刚看着他进来的呀。”手还不忘往里头指去。

　　李雨鸣坚持说没有，而且她人才刚到这，她口中的没有，覃女士自然是不认可的，她又指了下会议室的方向，摆出一副：你要不信我跟你进去看看的架势。

　　那又怎么样。

　　李雨鸣回她：“就算有也是我的人。”

　　覃女士没想到她会这么答，胸腔大幅度起伏了两下，又匀了下呼吸。

　　“您是真的要装修还是怎么样？”压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李雨鸣接着驳她，“我觉得您更应该装修的不是您的房子，而是您本人。”

　　这话一入耳，女士哑口了，一下子想不到什么话来回击。

　　“我们这有最好的服装设计师，有需要的话可以帮您打造穿衣风格，给您“装修”得明明白白，妥妥帖帖，要不要体验一下？”

　　这不是摆明的在吐槽自己的穿着没有品位嘛？覃女士恼了，用食指指着李雨鸣的鼻子，“你怎么说话的，我看你长得蛮周正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臭呀。”

　　李雨鸣也不怕她，甚至还把脸凑前去，让她指，“您如果是要装修，大可大大方方的找过来，倘若是打人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已经有主了，您这样打着业务的名义来冒昧，是属于骚扰，我可以报警处理的。”

　　闻言，覃女士停在虚空中距离李雨鸣不到半米的手，一直抖抖抖，嘴上也你你你了好几声说不出话来。

　　最后，人是直接被气走的，转弯时碰上迎面过来的周晓志，还呸了他一记，周晓志捂着心口看着覃女士悻悻然离去的背景。

　　王华跟其他同事都傻眼了，圆着嘴看着李雨鸣进来，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一旦真跟人扛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直接令人刮目相看了。

　　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进来的时候鞋跟踩得瓷地面咯咯咯响。李雨鸣穿高跟鞋的次数自己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同事们见的就更少了，不由得令他们小哇了一声。

　　把人遣散后，李雨鸣径直去了会议室，半推开门进去之后，门自动带上了，跟倚在角落的人对视了两秒，抱臂，开口赶他走：“出去。”

　　赵止宇歪头抿嘴浅笑了下，“我刚可听到了，你说我是你的人。”

　　“外头那些都是我的人啊，也是菲菲的人。”

　　他不语，只是笑，觉得她有意思，上下打量了下她今天的装扮，高跟鞋，白色的连衣裙，套了一件绿色的针织衫，把肤色衬得更是雪白好看。

　　大学的时候李雨鸣没穿过高跟鞋，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高跟鞋，既好看又新鲜。

　　“你不会连这种话也当真吧？总之，在没有搬走之前这还是我们的地盘，我不想外人过来闹事，你在那边怎么样，我管不了，麻烦你出去，我们要工作了。”她再次赶人走。

　　赵止宇迈了两步过来，上半身向前倾，李雨鸣看着他的脸一瞬间在眼前放大，后脖颈被他捞住，往前拉，被迫与他碰唇，他手大力也大，按得她脖颈生疼，嘴唇像撞到了隔着棉花的石头。

　　没有多余的细节，只是一个猝不及防的碰唇吻，就是隔着唇......磕到了牙。

　　也就一两秒的功夫，对方很快就把她放了，此景被磨砂玻璃隔绝，外头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李雨鸣也不敢大声骂人，恶狠狠地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手掌扬起的那一刻却又顿在了虚空中。

　　她的手掌只拍过蚊子，纵使在电视电影里看了很多扇人耳光的画面，实际要运用到现实的时候，还是令她犹豫，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

　　见巴掌迟迟不落下来，赵止宇勾唇侧头挑衅她，还把脸朝前伸了伸，接着又拿自己的手在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示意她，来，打我，挑着嘴角欠揍的很。

　　**
　　这个插曲过去之后，赵止宇又坐回到李雨鸣旁边的那个工位上了，指尖转着签字笔，时不时又低头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一开始是在画房子的设计线稿，画着画着又不画了，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她，指尖继续转着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偷窥。

　　李雨鸣被他的目光扫的很不自在，喉咙也发痒，准备找水喝，才发现早上来到时根本没有去打水，杯子空空如也。

　　赵止宇察觉出来后，便把他桌前的那瓶矿泉水拧开，缓缓推向她。

　　这个动作被坐在前面工位的王华看见了，忙在部门群里发了个消息艾特李雨鸣：【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你们早上在会议室聊啥了？】

　　看见群消息之后，其他的同事也悄悄地往她们两人这边瞟。

　　李雨鸣没理他，也不喝那瓶水。赵止宇只好拈起瓶身把水往她杯子里倒，水流入杯中发出潺潺声响，在座的同事都听得清清楚楚，还看得真真的，有人抿嘴偷笑，有人干咳了下，有人噼噼啪啪开始打键盘。

　　先前门口跟覃女士激烈的“抗争”她们都看到了，李雨鸣这样护着人，想必她们会发酵出点什么。

　　部门群里已经八卦成一窝粥了。
　　【哎哟，这位赵设计师，不会是要报答早上你对他的救命之恩吧。@YU】
　　【喝他的水没什么，只怕......】
　　【只怕他要对你以身相许哦。】
　　【以身相许怎么了，收了也不亏呀。】
　　【就是，早上被气走的那位不就是想捞他回去做女婿吗。】

　　一条条扎眼的消息跳出来，李雨鸣看得火冒三丈，白眼连连，想催她们工作来着，但是明天就搬回去了，今天她们也是无心工作的了。

　　王华在群里又提了一嘴，【你那个接送你上班的追求者呢？这些天怎么没见到了？放弃了？@YU】

　　其实已经草率的订完婚了，这事李雨鸣未跟办公室的任何人提起过，订婚戒指也是回去李苑那边吃饭才带上，平日都脱了扔包里。

　　所以在坐的人只知道她有追求者，并不知道她订婚一事。

　　李雨鸣将聊天记录都扫完了，未做任何答复，瞪眼看着一旁的赵止宇，他却很淡定，从容地支着头跟她对视，这不得不又让她恼了几分。

　　收回视线，食指划着鼠标从微信左边的聊天栏里找到他的窗口，敲了一行字发过去：【你给我出去！】
　　他回：【不出。】
　　又回：【晚上一起吃个饭。】

　　【你给我出去！！】李雨鸣继续复制到上面那句话加了个感叹号又给他发过去。

　　赵止宇也跟她一样，复制了他上一句话加多一个句号，【晚上一起吃饭。。】

　　她秒回：【行啊，我请。】

　　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还愿意破费，这怎么不算好事呢。李雨鸣这答复让赵止宇极其满意，他也很听话，合上电脑带着草纸出去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李雨鸣吩咐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将电脑里自己的文件备份拷走，删除干净，并且把这边的卫生也打扫了。

　　一通忙碌结束后，个个都坐在接待区聊起了天。

　　在下班的前几分钟一份外卖送了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了会，都流露出一种眼神：谁点的啊？而且都要下班了，还点外卖？

　　王华问外卖小哥是不是送错了，小哥仰头看了一眼门框上的数字号码，1602啊，没送错。

　　李雨鸣从里面喊着回：“我点的。”

　　王华帮李雨鸣把外卖接了提进去搁她工位上，大家收拾好之后电脑都关了，桌上放着打包好的大袋小袋，只有她还在兢兢业业地干着活，“明天都搬回去了，你不会还要留下来加班吧？”

　　李雨鸣没看王华，倒是看了一眼搁在桌面上的外卖：“很快就弄完了，月度总结PPT。”

　　***

　　外卖她点的是笋炒酸菜，赵止宇最喜欢吃的，等同事都走完之后，他刚好也过来了，手指勾着车钥匙在空中打着圈。

　　等他进来了之后李雨鸣用下巴指了下旁边搁着的那份外卖。“呐，请你吃的饭。”

　　赵止宇傻眼了看着那份外卖，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那句我请，是请他吃外卖！怪不得那么轻易就答应。他阖上眼皮，深吸一口气，睁开，双手撑着桌边上，压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吃饭啊，而且点的还是你最爱吃的，笋，炒，酸，菜。”

　　男人眉头微拧，唇线抿紧，重重地点了点头，可真有意思。

　　看着他此刻的神情，李雨鸣又想到什么：“哦~不好意思啊，这么多年了，或许你早就不喜欢吃这个了，应该有了更喜欢吃的东西了吧？”一副问的很欠揍的样子。

　　他不答，怔怔地看着她。

　　“或者你想吃点别的？”她视线落回桌面上看手机，手指把屏幕按亮，划开，点进了一个外卖APP软件，边说，“怪我自作主张先给你点了这个。”

　　见她此番动作，赵止宇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他掩饰着心头的怒火与不快，但是还是从他撑在桌子边缘的那双手上暴起的青筋，绷紧的肌肉中流露了出来。

　　她接着说：“怎么？我说请你吃饭的时候，你不还挺高兴的吗。”

　　“你玩儿呢？”他沉着嗓子回。

　　李雨鸣摇头，起身提起外卖袋子朝他递去，他不接，她只好自己提着，回他，“不吃算了。”

　　外卖在她手上没提足两秒，就“咚”的一声，被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我要下班了。”撂下这句话后，李雨鸣提起包，错开他，往角落的方向去，探手“啪”的一声，关了灯，顿时办公室陷入一片漆黑，她丝毫不管另一个人要不要走。

　　走廊上的灯今天居然莫名其妙的坏了一盏，借着远处剩下那盏的悠远灯光，算勉强能看清办公室里头东西的轮廓。

　　李雨鸣还是怕出去的时候磕绊到什么，点开手机屏幕正要打开手电筒来照明时，手腕却被一股强劲的力攥住了，力道迅猛地将她整个人往后扯去，她一下子蒙圈了，重心跟着偏离，脚踩着高跟，差点崴到，踉跄了几步手机也摔到地上，本能的惊叫出声。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要抓点什么来稳住身子，一伸，捞到了几片那颗摆在墙边发财树的叶子，叶子惊不住这抓拽的力道，被活生生扯了下来，被拽弯的树枝也“哒”的一声反弹回去。

　　她失去了救命的稻草，其中一只手腕被攥得生疼，怎么甩也甩不开，黑暗中朝拽她的人怒吼了句：“你要干什么！”

　　不就是一顿饭嘛，至于那么生气吗。

　　她接着又拍又踢的，对方嵬然不动又紧了紧攥她手腕的那只手，并且将她的手拉高，像是当街抓住正发疯扰乱公民秩序的蛮人，李雨鸣挣扎了一通之后，挣不开，力气耗了大半，额头还冒出细汗了，为了手腕骨的安全起见，选择放弃了，也不吼了。

　　两人静默了片刻，对方依然不说话，只剩沉闷的粗息从她头顶上方传来，黑暗中，双眼看不清东西，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特别敏感，所有感官也被无限放大。

　　下一刻她的腰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他另一只手臂缠上了，男人松开她手腕的那只手，一溜烟往下走去托她的膝弯，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被迫往后倒去，在双脚腾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意识跟感官像掉线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脊背撞到了个硬面，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放躺到桌面上了，彼此双脚垂在桌子边缘，膝盖也被他压得死死的，完全没法动弹。

　　李雨鸣稳了稳意识谩骂了句：“你发什么疯啊！”

　　接着她用手臂支着桌面挣扎要起来，手腕骨硌着桌面骨头发出嘎嘎声，上半身刚支起来一半，肩膀又受力被狠狠按了回去，男人倾身压下来，太沉了，她承不住，彻底往后倒，后脑勺虽被他的手掌护住了，还是磕到工位上收拾好的大袋小袋，听到什么东西哗啦啦地从袋子里洒出来落了一地。

　　“你放开我！”她又锤又推的，根本不管用。

　　对方像一只饿狼，把她擒在獠牙下，疯狂地啃着她的脖根，锁骨，往上，一直游到她耳垂的位置，抿上她因气急败坏而发热的耳垂，他沙哑的粗息盘旋在耳边，被他下巴上的胡渣生猛蹭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传来细细密密的刺感。

　　李雨鸣仍然在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呼吸随着心跳的加剧也变得急促，太阳穴上的脉络跳动得疯狂。她不抓他的头发了，没用，双手直接去掐他的脖子，掐到指甲嵌进他肉里，两边虎口的位置紧挨着他脖子两侧跳动剧烈的脉搏。

　　终于在黑暗中，他被掐得呼吸困难，才停下，手支着桌面抬起头，李雨鸣终于逮着机会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止宇的左脸被扇得热辣辣的，她第一次扇人，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反作用力，自己的手掌此刻也跟着热辣辣的，还有些抽搐。

　　她喘喘着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轮廓。

　　“你打我。”他声音又沉又哑，像变了个人。早上还一副挑衅的样子，一旦真的被打了，却难以接受。

　　她要起来，不料又被按了回去，对她另一边脖颈进行“诋毁”。

　　推拽都无效，她只好抬手往后捞去，摸到袋子里的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是摆拍样品时候用的水晶球，很沉，她举起想要去敲他的头，这个环节可没扇耳光那样利落，她脑子很清楚敲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只好无助地松了手，水晶球从她举起的手中掉落，“砰”一声砸到桌面上，又咕噜噜滚了几下，最后掉到地上摔出一声刺耳的碎响，感受到飞溅起的玻璃渣。

　　她不反抗了，他才停，喘息了口气，把头埋到她脖颈里，又啃了一下，哑声问：“你明天要走了吗？”

　　嗯，她要搬回去了。

　　“我们以后还会见吗？”

　　如果不是刻意大概不会见了，毕竟世界上真的很少有纯粹的偶然。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并且放开我。”她说。

　　他不放，护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将她轻轻托起来，让她坐在桌子边缘，又跟她碰了碰鼻尖，像是有意地试探，见她没什么反抗，下一秒他的唇才敢覆上去，与她唇齿相抵。

　　李雨鸣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泪，一下子就决堤了，从眼角溢出，做了那么多的挣扎，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彻底，在他濡湿软腻的舌尖搅进来时，她的牙关是退缩而无力的，像一扇老旧的门，连门槛都已经被岁月摧残了，一触即开。

　　在赵止宇看来这些都是回应，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深深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她轻颤着承受，眼眶胀热，一滴一滴灼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最后是他先放开的，黑暗中边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灼热，边回：“我没同意....”

　　她想说，我快要结婚了之类的话，但是说不出口，只好回：“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跟别人订婚了。”她再次说出这句话，像是时隔多年后，对当年他订婚那件事的回击。

　　“如果你的这辈子注定是他，为什么当初还要喜欢我？招惹我。”他似乎是从牙缝里挤话，咬着压根说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戾气。

　　赵止宇帮她抹泪的手，往下，转而钳住她的下巴，李雨鸣被迫仰头，与他在黑暗中对视，但是看不清彼此的脸，他指腹滚烫，嵌得她的下颚骨生疼，她不做声，决堤的热泪流向他钳在她脸颊上的指腹。

　　这么些年，他怕找到她，他又怕找不到她，压抑的气氛中，他用气音说了句：“对不起，我没有跟别人订婚，我没有不要你......”

　　“是我先不要你的。”她回。

　　她这句话一出，像一把弯刀，扼在了他喉前，他没理由再去说别的了，松了手，放开她，转身把灯打开。地上撒了一地的马克笔，还有设计师的手稿，水晶球的玻璃渣。

　　“你先坐在那，别下来。”

　　李雨鸣也很听话，坐在桌子上，把衣服理好，抽了张纸巾擦泪。

　　赵止宇把角落的扫把跟簸箕一道拿过来，蹲身先把那堆手稿捡起，放到桌面上，又将那一地的马克笔一根一根捡起，袋回袋子里，桌子上设计师的手稿已经被水晶球摔碎时的水晕染花了。

　　接着垃圾桶被扶起，那盒外卖也被他从垃圾桶提了出来，放到桌面上，最后才去捡玻璃碎片，一块块扔进垃圾桶里，碎片碰撞发出细碎清悦的声响，他起身把周围的地也扫了，扫把簸箕归位，返回来提走桌面上的那份外卖：“下班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送你了......还有，我同意了。”

　　他是说，同意跟她分手，李雨鸣也听懂了，视线隔着泪，目送他离开。

　　这么多年，他始终认为他们只是吵架了，与其说是自己的冥顽不灵吧，这一走，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离开的，又好像是揪着心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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