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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对面的几个男子齐刷刷看向林烟,愣了一瞬,忽然相互说笑起来,仿佛林烟刚才只是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丝毫没放在眼里,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八成是那人的相好,在这给情人争面子呢!”
“就是,小丫头一看就没押过,根本不会看人。”
“还是继续说咱们的,押这个张安时,他家祖上出过进士,这次呼声也最高。”
众人越说越激烈,你一手我一手地下注,桌前的中年男人都快记不过来了,大声嚷嚷着让众人一个一个来。
林烟被挤得东倒西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赔率,那个叫张安时的遥遥领先,而叶彦还没上榜。
这怎么能行!
林烟摸了摸衣袋,将随身的银子全拿了出来,使出吃奶的劲挤到桌前,一把拍在桌上,大声道:“五十两,押叶彦第一!”
白花花的银子引来了周围人阵阵惊叹,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了。
叶彦的名字上了榜,但赔率垫底。
怎么觉得更尴尬了呢!
林烟看着那赔率排名有点脸热,浑身上下摸了摸,只剩几个铜板了,对于提高赔率作用不大。
只能回去拿钱再来押注了,林烟心里想着,一抬头就看见章先生举着钱袋放到桌上,两撇八字胡随着他嘴唇动作上下跳动。
“我出三十两,押张——”
“押叶彦!”林烟眼疾手快,截住章先生的话头,抓着章先生的手,把他那三十两按在叶彦名字旁边。
“吁!吁!吁!”章先生一着急,舌头都打结了,“不是!不是!”
“章先生三十两,押叶彦,快记下来!”林烟扒着章先生的手松开钱袋,催促中年男子记录,拽着章先生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他俩一出来,人群立刻围上去,占了方才他们的位置,章先生有心回去改注,也不太容易了。
“嘿!”章先生伸手拍了一下林烟的头,“你这小丫头,是叫……李春桃是吧?”
林烟顺着他的动作缩了一下脖子,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嘿嘿一笑,回道:“章先生好记性,还记得我呢!”
章先生负手缓步而行,恢复了教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年赵子初和叶文成那一场比试,在学院里可是轰动一时,起因不就是你这小丫头么!”
林烟回想起三年前那场比试,不禁心生感慨,那时的叶彦还是大少爷呢!
章先生侧目瞥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怨念,“还叫老夫输了六十两银子!再算上这回的,你得一并赔给我!”
“章先生这就没道理了。”林烟心下好笑,跟他争论道,“您是自己要押子初的,愿赌服输,怎么能叫我赔你呢!”
虽然那次章先生输得确实有点肉疼,但这确是事实,他板着脸说道:“那这次呢?这次可是你强行让我押了叶文成,看看他那赔率,输了都算你的!”
“少爷一定会考得很好的,章先生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到时候赢了也算我的!”林烟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章先生教了一辈子书,见过许多学生,自然知道谁是有才华的、谁是被埋没的,要说叶彦一点胜算没有,那也不可能,章先生当即摇头晃脑给自己找补起来。
“哎,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个叶文成吧!我还是很看好他的,我刚才不还为他说好话了么!”
林烟暗暗好笑,打趣道:“那可不嘛!嘴上把少爷夸到天上了,等一下注,嘴就瓢到那个张安时身上去了,章先生可真无辜呢!”
一听这话,章先生的八字胡和眉毛齐齐飞了起来,只恨没有随身带着戒尺,只能冲着林烟扬起手掌。
“整天跟在叶文成身边,好的不学,就学会了这阴阳怪气!”
林烟一脸得色地看着章先生,像调皮捣蛋的孩子看着气急败坏的家长,见手掌挥近,她连脖子都不缩了,果然那手掌快要碰到她时忽然一顿,只是在她头顶上轻轻一蹭。
“章先生怎么知道我没学好,前段时间,我研究药草、医治瘟疫、开医馆治病救人,可比当年有出息多了,我还参与了破除乐阳封城令呢!”林烟走在章先生身边,语气轻快地说道。
“嗯,这我倒是听说了,陈润德默默坚守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府尹这位置他坐得起。”章先生顿了顿,缓声说道,“叶文成这科举,应当也不成问题。”
林烟忍不住问道:“原来先生也是看好少爷的,那为何还要押那个张安时呢?”
“哎呀!看好归看好,押注归押注!”章先生似是有些不满她突然插话,随口应付她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那个小陈将军我倒是了解不多,听说这一阵子边关好像不太平。”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陈意的消息了,林烟竖起耳朵,问道:“先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边关打仗了?”
章先生点点头,回道:“自去年年底就在边境对峙了,听说已经战了好几场了,最近几场大战尤其惨烈呢!”
林烟一惊,脑海里浮现出陈意高束马尾、一身玄衣、英武雄姿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担忧。
陈将军身经百战,少年英雄,应当不会有事吧?
林烟与章先生分开后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陈府门口,想起最近一阵确实连陈念都很少去找她玩了,便走上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仆人开了门,将林烟带进正堂。
因为陈念的缘故,这两年林烟跟陈少夫人熟了很多,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但相处起来却十分愉快。
“桃桃姐!”
陈念人尚未出现,声音先穿过重重大门传了过来,伴随着陈少夫人十分无奈的声音。
“阿念,你跑慢点,小心台阶!小心门槛!”
陈少夫人的话音还未落,一声吱呀过后,陈念很应景地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据林烟目测,这个距离摔下去,陈念估计可以免费收获一个鼻子整形。
于是林烟一个箭步冲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把陈念抱在怀里,阻止了陈念和大地亲密接触。
如今的陈念已经五六岁,可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看着还是胖嘟嘟很可爱,只是抱着的时候很费力,没过一会儿就累了。
林烟将陈念放下来,抬头看着门口的陈少夫人。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叶公子参加会试吗?”陈少夫人走进来,给林烟倒了一杯茶。
“我来看看你们,最近阿念都没去我那玩了,有些挂念,你们最近还好吗?”林烟坐到椅子里,阿念就跟长腿的八爪鱼一样,攀着林烟的脖子坐到了她的大腿上。
陈少夫人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柔声回道:“还好。”
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好!
林烟凑近她,轻声问道:“我听说最近边关不太平,陈大将军有多久没回家了?”
“前年年底,他听闻正之身体不舒服,让正之安心在家养身体,他自己留在边关镇守,去年春节,他回来仅待了半个月,今年春节,他说边境不太平,要整军备战,便又没回来。这三年来,他在家的时间就只有半个月。”这话勾起了伤心处,陈少夫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林烟伸手握住陈少夫人的手,安抚道:“你别难过,等这一阵过去,就让陈将军好好休息休息,回来好好陪陪你和阿念。”
陈少夫人哭了一会儿,情绪好了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来没这么伤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心里慌慌的。”
“许是你太过忧虑的缘故,你不妨时常带着阿念出去走走,散散心,转移一下注意力,很有帮助的。”林烟认真地给她提建议。
陈少夫人应了一声,转头看见陈念窝在林烟怀里,抬手从林烟头上扒下一根桃花簪子,拿在手里玩着,便轻声斥道:“阿念,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陈念哼哼唧唧说道:“这个好看,我也要戴。”说着便握着桃花簪往自己头上插。
陈念年纪小,还没戴过簪子,此刻也没照着镜子,这就这往头上戳,既对不准位置,也拿不准力道,簪子猛地戳在了头皮上,疼得他嗷地一声惨叫起来。
林烟又好笑又好气,笑着逗他:“你说你这么急做什么?幸亏这是自己做的木头簪子,不然你小命都没了!”
“桃桃姐欺负我!”陈念抬起手捂着被戳痛的脑袋,睁着惊奇的圆眼睛,不依不饶地在她怀里蹬腿,只是一转眼,林烟柔顺平整的衣裙就有了一大片褶子。
“阿念!”陈少夫人提高了声音,语气却还是温温柔柔,“不要闹了,你看你把人家衣服祸害成什么样了,快下来!”
林烟把陈念放下来,摸摸他的头道:“阿念乖,改天我带你去买适合你的簪子。”
“不要,我就要这个,这个好看!”陈年抓着桃花簪子,一落地便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突然像见了鬼似的一阵惊呼,然后又转身跑了回来,一把抱住林烟。
林烟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影在门口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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