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一粒尘埃

作者:陆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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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正道何沧桑5


      此时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郭悠身上。

      郭悠却不慌不忙地从皇帝扔出的那堆纸里,翻找出了一张破旧泛黄的纸,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枚令牌。

      他毕恭毕敬地将这两枚令牌放在殿下,无悲无喜地说道:
      “这是当年微臣和李大人的考试令牌,上面清楚地刻写了微臣的名字和排列,还有李大人的名字排列。”
      接着郭悠又拿起那张泛黄的黄纸,李穆好奇地朝那张纸上瞧了一眼,但随即便大惊失色,他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接着便如一个泄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上,看见深沉如夜,浑身上下满是坟墓气息的郭悠,颤抖着声音道:
      “绝不可能!”

      郭悠见他这般模样,将黄纸折叠起来收在怀里,接着站起身来走到李穆面前,把那黄纸放在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这!才是你的试卷!”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随即郭悠便将那黄纸放在李穆面前,字字咬出血地说道:
      “二十年!二十年来多少份无用的试卷堆放在礼部的仓库里!我一张一张地翻!一张一张地找!翻到我的手都被割破!我以为它被虫蛀了!以为它被火烧了!以为它被潮湿了!”
      “但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是将它找了出来!”
      “哈哈哈哈!贼老天戏耍了我一生!最后终于是开了眼!”

      郭悠仰天颇为癫狂地大笑。

      殿上众人皆是震惊!

      林熹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每年进京会考的人不低于几万,最后能够中榜的也不过几千人,其余的试卷则被当垃圾一样丢入库房。

      试卷亦有差异。

      比如中榜了的试卷,都会好生地保存在礼部的书房里,至于状元探花的试卷,更是会裱上华贵的外装,涂以千年不腐,万年不朽的金箔,当做宝贝一样供奉起来。
      但
      那些没上榜的试卷,就没这个待遇了,往往是被随意地扔在库房一脚,几十年没人去看,更别提分类了。

      总的来说,没有一把火烧了就算好了!

      而过了这么多年,那累计起来的试卷到底有多少,恐怕是浩如烟海,而郭悠要在其中找出一份几十年前的试卷,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而就在郭悠大笑,众人震惊无比的时候,那李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黄纸,突然眼神变得狠厉。

      林熹注意到他的变化,当下心中预感不好,正欲出言提醒,但李穆却趁着郭悠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试卷,竟然是毫不犹豫地往嘴里面塞去!

      “大胆!李穆你敢!”
      坐在上面看得最真切的皇帝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金桌上呵斥道。

      李穆被吓得一哆嗦,但随即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死命地将那纸往下面咽。

      就在众人被李穆这一动作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掐着李穆的脖子骂道:
      “操你妈!你他吗给我吐出来!”

      只见洛朝言死死地掐住了李穆地脖子,额头青筋暴起地怒骂道。

      “你如果不吐出来!我就划开你的气管!”
      李穆被洛朝言掐得说不出话,更是喘不过气,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舌头长长地伸在外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方才力挺李穆的那几人哪里见过洛朝言这般恐怖的吃人模样,都快吓傻了,更别提上去救人。

      最后还是郭悠上前拉开了洛朝言,但他的力气却也比不上洛朝言,只得出言提醒道:

      “洛少卿,李大人乃朝廷一品命官,你可别把他掐死了!”

      洛朝言这才稍微平息了怒气,松了些劲,但那李穆被松开的一瞬间不是去呼吸,而是立马将那纸团吞入了肚中。

      “你!”
      洛朝言见此更怒,立马转身朝向皇帝请命道: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开肚取纸!现在开肚,纸团未到胃部,还可以完全取出来!”

      雾草!这么凶残?

      殿上的文官们一听顿时脸色惨白,纷纷将眼前这个看似年轻,但却心狠手辣的大理寺少卿记在心里,以后遇到了千万躲远点儿!

      但林熹却弯起嘴角,要不是薛白在旁边,他就要拍手叫好了!

      “准了!”
      皇帝淡淡地说道,随即李穆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但也却跪伏在地上道:
      “臣领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如此!”

      皇帝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当即骂道:
      “李穆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听你这意思,你还有怨气不成了?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像狗抢食一样吃了那张纸?”

      “微臣没有吃纸,是郭大人硬塞给我的!”
      从李穆抢下那张纸吃下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打算老脸不要了,就算睁眼说瞎话,他也未尝不可!

      因为就算要定他的罪!就算皇帝也要证据!而现在证据已经在他的肚子里!就算刨开也已经字迹模糊!辨认不清!

      他做出这件事不求能逃死罪!但是他此举也不是在求逃脱罪责!而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没有罪名!至少不会株连他的九族!
      “老匹夫!你的脸是从猪圈里捡的吗?”

      “洛少卿息怒。”
      洛朝言闻言又要发怒,但郭悠再次拦住了他。

      众人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郭悠都面色平静,平静地太不寻常!

      郭悠走到李穆面前,忽然露出了一个匪夷莫测的笑容,接着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一张黄纸,也是一张试卷。

      郭悠在长大了嘴巴的李穆面前将那纸晃了晃,拍了拍他脸幽幽道:
      “李大人!还要吃吗?我这里纸多得是!不急!慢慢吃!”

      这是李穆才想起来,郭悠站起来之前在怀里叠黄纸的动作,从他当时的角度他看不清郭悠,想来就是那个时候郭悠将试卷调换了!

      但那个角度,皇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想到此处,李穆抬头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正用一种玩味轻蔑的眼神戏谑着他。

      李穆终于坚持不住,腾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想来也是,刚才这堆纸和令牌是皇帝扔下来的!说明皇帝早就已经看过!
      而方才郭悠做这个小动作的时候皇帝也全然看在眼里,却始终闭口不言!

      直到自己像狗一样去抢纸吞下去!

      从始至终!这两个人都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目的是什么?

      “我猜李大人你现在肯定在想,我这样戏弄你的目的是什么?”

      郭悠似是看穿了李穆的心思,他走到李穆面前,笑着将那试卷放在他眼前,说道:
      “李大人,我保证,这份试卷是真的,你吃啊?”

      李穆浑身颤抖着,似见恶鬼一般看着郭悠,指着他哆嗦道:
      “你!你!”
      郭悠将那试卷当做废纸一样扔在他身上,随即站起来哈哈大笑:

      “堂堂一品官员,吏部尚书!最后却是像一条狗一样!当真是可笑至极!不过却也不可笑!因为你本就是庸才一个!文章稀烂!脑子也不灵光!你不过是一条只会冒名顶替,吃着别人嘴里吐出骨头的狗!”

      殿上许多人听见郭悠这话大惊失色,脸色惨白,李穆更是又羞又怒,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将李大人拖下去,先赏他吃纸!待会儿再审!”
      此时皇帝冷冷地从桌上扔下半斤宣纸,一旁的太监领了命,当即就拿起那叠宣纸,把李穆如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喂纸去了。

      方才还替李穆说话的那几个文臣早就躲进了人群里,死死地跪拜叩首在地,全身上下皆是忍不住地颤抖。

      但皇帝却没忘了他们,又扔下一叠纸道:
      “费青,米狄,苏源,你们三人不如也吃些纸吧!”
      刚才说话那三人顿时一颤,但还是忍住恐惧道:
      “臣遵旨!”

      随着这几人被拖离大殿,殿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跪着的文官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被拖下去的就是自己!

      处理完这几人,皇帝又看向郭悠,问道:
      “郭悠!朕且问你!你在奏折里写到:这帮舞弊科举之徒,以桂花阁和清虚观为挑选富家弟子地点,又详细写了倒卖试卷之人和谁在哪里交易,事无巨细,十分清楚。”

      “可你独独没有写这科举试卷的答案是谁泄露出去的?这是何意?连你也不知道泄露试卷的是何人吗?还是说.......你有意包庇!”

      皇帝呵斥道,群臣皆寂。

      尽管郭悠知道自己的奏折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皇帝必定也看得详细十分。

      但皇帝却还是装作不知道来问他,郭悠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他注定是无法逃过的。

      他早知道了!

      因此,郭悠脸色平淡地说道:
      “启禀陛下,并非如此。”

      “哦?那你就说说,这泄露试卷的是何人?”

      “回陛下,泄露试卷的人就是我。”
      郭悠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诧异地盯着他,随即又恍然大悟。

      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城墙!

      越是坚硬牢固的城墙!往往就是从内部开始瓦解!

      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拍了拍手道:
      “好!郭悠!朕问你!身位礼部侍郎,流露科举试卷,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郭悠伏在地上,说道:
      “当诛九族!”

      皇帝点点头道:
      “很好!现在朕再问你,可有人指使你?”
      “有!”
      “谁?”
      “户部尚书之子,秦重!”

      哗!——

      殿上一群人顿时再次喧哗起来,其中不少人将目光朝林熹投来。

      林熹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也扯到秦重身上去了?

      最近老实了很多的秦戎率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在皇帝面前跪下道:
      “陛下!”

      林熹眯了眯眼,方才他还找了找秦戎,却是因为角度和服装问题没找到,这下好了,他自己走了出来。

      不过秦戎经过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再为秦重做任何辩词,只是跪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最近的一连串风波让这位不久前还叱咤风云得户部尚书老实谨慎了许多,更何况现在他最大的靠山依仗,女儿秦欣也跪在了前面。

      秦戎再没了之前锐气,只想在龙颜下求得宽恕,庇佑秦家在这风雨飘摇之中能够安定下来。

      “启禀陛下,臣同秦重相处时,秦重总是说他乃是替太子做事。”

      “而且昨日在臣府上捉拿的那些世家子弟,也皆是太子门下。”
      郭悠趁热打铁,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皆是风雨狂澜,他们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哦?郭悠,你是什么意思?”
      皇帝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郭悠却向前一步,盯着跪在殿下的太子义正严词道:
      “臣的意思是!此次科举舞弊!幕后主谋乃是太子!”

      哄!

      众人只觉得耳边似有一道惊雷响起。

      因为他们知道!
      京城的半边天!
      塌了!

      “不仅如此,秦皇后也参与了其中!”
      郭悠掷地有声,殿上的文武百官皆是振聋发聩,脑袋发晕。
      若这不是在金銮殿上,很多人怕是以为郭悠是在发疯说梦话!

      不要命辣!

      “哦?是这样吗?”
      皇帝的语气变得极其冰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

      郭悠上前一步说道:
      “微臣科举会被顶替,其中便是秦皇后干预!”
      一旁的秦戎终于是忍不住,双眼翻白,一头栽倒在殿上。

      有几个文官被吓了一跳,却如避蛇蝎一般躲远,无人上去扶一把。

      这个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该划清界限。

      秦戎的头扑通一下撞在地上,最后还是皇帝叫太监上去将其扶了起来。

      “叫御医,把秦爱卿治醒后立刻送到殿上!”
      皇帝此刻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话语里也没有一丝温度。

      两位小太监领了旨,背着口吐白沫的秦重出了大殿。

      等在外面的群臣百官惴惴不安地跪了一天一夜,早已不耐烦,他们终于见到有人出来,当下齐齐抬头看去。

      方才李穆几人被拉出来的时候,有一群人趴了下去。

      现在看到口吐白沫,生死不知的秦重,又有一群人失去了力气,趴在了地上,各自脸色惨白,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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