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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庄稼收完,小麦和油菜种上,天气就由凉转冷了。
简蓉蓉还没来得及和家里人商量开小摊的事,村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简蓉蓉正在赵家和文氏一起写话本,门外忽然来了一群人。
简蓉蓉和文氏听到动静,立即止住话头,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从窗户的缝隙里往外瞧。
那群人穿着衙门差役的衣服,各个都满面笑容的,进了院子后没有立即朝着屋门走来,而是立在院子中央,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先是对着院子行了一礼,然后才喊道:“赵太傅可在家中,卑职是长德府知府,前来拜会赵太傅。”
简蓉蓉正在心里猜想这群人的来意,赵凝抱着祥姐儿走了进来,文氏也顾不得看外面了,赶紧从赵凝怀里把自家女儿抱了过来。
赵凝走到简蓉蓉身边,趴在窗户上往外瞧。
透过窗户上的缝隙,赵凝看到院子里来了不少人,他们都是衙门里的差役,每个人好像都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敬畏又讨好。
这种眼神,在赵家没败落之前她见到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赵家败落曾祖父被发配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现在又有人想要讨好曾祖父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赵凝的眉毛轻轻皱起,面色有些郑重,这种变化应该是好事,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喜色。
赵太傅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就对着两个弟子说道:“你们在这里做功课,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罪臣姓赵,却不敢称太傅,”赵太傅态度不卑不亢,“大人远道而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那位知府弯下腰来,脸上带着些惶恐:“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卑职了,卑职这次过来,是得了礼部的公文,专门来看望太傅您的。”
赵太傅闻言点了点头,就说道:“既然你有事,那进屋里来说吧。”
赵家的地方不大,堂屋也是小小一间,屋里就只有一张方桌四条长凳,赵太傅请知府坐下,那人赶紧摆手道:“卑职可不敢坐。”
赵太傅便说道:“罪臣现在是戴罪之身,若是大人不肯坐,那罪臣也不敢坐了。”
他这样说了,知府才不敢推辞了,等赵太傅坐下后,他才在赵太傅左手边的凳子上坐了半个身子。
赵家现在没有仆人,一应家事都要自己动手,王氏带着赵凝烧水泡茶,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茶水给端上来。
那知府见端茶的是一个年长妇人,仪态气度都不像是普通仆妇,立即站起身来,低头双手接过茶水,恭恭敬敬道了谢。
王氏没有说什么,悄无声息回了里屋。
*
章瑛见这么多人来拜访老师,哪里还有心思学习,他把毛笔一放,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去。
他看到院子里站了许多人,那些人穿着差役服饰,手里拿着长刀,一看就知道是衙门里的人。
这些人的衣服他认得,是府衙的差役穿的,之前他跟着奶奶母亲去府城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穿着这种衣服的差役在大街上行走。
章瑛不知道府衙的差役来找老师有什么事,但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章瑛朝外面看了几眼,就转过身去小声呼喊低头写字的陈嘉言:“嘉言,你别做功课了,外面来了好多人,你快来看看啊。”
陈嘉言姿势没变,头也不抬:“老师走之前让我们好好做功课。”
章瑛嘴一撇:“老师又不在,你怕什么。”
陈嘉言依旧头也不抬:“就算老师不在,我们也要听从老师定下的规矩。”
章瑛不再说什么了,他这个师弟性子最是顽固,一向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敢违抗老师的意思。
他轻轻咳嗽一声,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轻轻拉开了房门。
赵家院子小,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难免有些站不开,有个差役就站到了书房门口。
那差役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见打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子,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堂屋门口。
章瑛探出大半个身体,对着站在门口的差役小声道:“这位大哥,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找我老师,是有什么事?”
他声音不大,但是站在门口的差役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知道这个小子是赵太傅的弟子后,差役脸上便挂上了笑容。
赵太傅明显是要起复了,他老人家的弟子也是了不得的,差役哪里敢怠慢章瑛,于是就转过身体来轻声说道:“小公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长平城来了消息,太傅能离开这个小村子,去府城修养了呢。”
这差役地位不高,知道的也不算多,他只知道赵太傅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其他的就不怎么知道了。
章瑛闻言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挂上了笑容,跟这个差役道了谢,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默默走回自己的桌子,坐下后重新拿起笔来,认真专心地做起功课来。
就算老师马上就要离开了,他也得先把老师布置的功课给做完。
*
院子里这么多人,简蓉蓉也不好从屋里出来离开,加上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继续留在了赵家。
王氏她们住的房子就在堂屋隔壁,只有一堵墙隔开,只要仔细去听的话,还是能听到一点说话声的。
不光是简蓉蓉,王氏,文氏和赵凝全都竖起耳朵,专心去听堂屋里的动静。
很快她们就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了。
赵太傅被流放,他这一派的官员也都失了势,其中核心官员更是受到了牵连,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之前赵太傅的得意门生重新起复了,官职虽然比不上流放前,但是这至少是一个好的信号。
就在不久前,长平城来了一封礼部的公文,说是当今皇帝感念赵太傅年纪大了,准许他去府城修养。
知府接到信后,立即就来拜访赵太傅了。
王氏文氏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喜的不行,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赵凝都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能离开这里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信号,说不定赵家很快就能回到长宁城了。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文氏也没有心思写话本了,等府城来的人都离开,简蓉蓉立即就从赵家告辞了。
她刚一回到家,章家的女人们就立即迎了上来,赵老太一脸担忧:“蓉蓉,赵家出了什么事?我看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都带着刀剑兵器,就连县里的太爷都来了呢。”
陈菜芽就说道:“大嫂,赵家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我看那些带刀的差役都客气的很,一点都不凶呢。”
其实不光大人们好奇,就连大点的孩子们都很好奇,简蓉蓉也没瞒着,就把赵太傅要离开的事情说了。
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就算她不说,等章瑛回来也肯定会说的。
赵老太先是一愣,接着就真心替赵家人欢喜:“赵太傅那么好的人,肯定是被冤枉的,现在他们的冤情总算是昭雪了,能离开这里也好,赵家那样的人物,是不应该留在咱们这偏远地方的。”
陈菜芽就说道:“娘,要是赵太傅走了,石头跟谁去读书?”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全都愣住了。
是啊,石头还跟着赵太傅读书呢,要是赵太傅走了,石头怎么办?
是跟着赵太傅离开,还是去镇上的学塾读书呢?
章老头回来后也立即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表情很坚定:“让石头跟着赵太傅,赵太傅去哪里,咱们石头就跟着去哪里读书。”
赵老太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太傅的学问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别说镇上的学塾了,就算县城最好的学塾,那里的老师跟赵太傅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好不容易让孙子拜了赵太傅做老师,哪能就这么中途放弃呢。
夫妻两个都是这么想的,简蓉蓉就更是这么想了。
而且她还想的更多。
要是章瑛能离开这里去府城,她也就有机会跟着离开这个小山村,去往繁华的府城了。
见章老头赵老太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简蓉蓉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石头聪明,能跟着赵太傅去府城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要去府城的话,石头住在哪里,吃穿又该谁来管呢?”
这也是章老头赵老太发愁的地方,他们家在府城无亲无故的,孙子去哪里读书,谁来照顾他呢?
简蓉蓉继续说道:“石头去府城,倒是也有两个住处,一个是跟着赵太傅住,赵太傅喜欢石头,要是石头真没地方去,赵太傅肯定愿意收留石头的。”
“还有一个住处就是陈家,嘉言那孩子是个热心肠,又跟石头感情好,他知道咱们家的情况,是肯定会邀请石头去家里住的。”
“这两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师弟,都是很亲近的关系,按说住在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可要是在别人家住下,可不光是衣食住行的事,还有笔墨纸砚束脩节礼交际往来,这些就都得人家操心了。”
“加上石头年纪不大,住在别人家里到底不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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