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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吧
应该是过敏后遗症持续影响,温羽扬喉咙发肿,眼睛干痒,虽然胃再一次因精神压力过大而开始抽痛,但也没让他保持整夜清醒。天色蒙蒙,温羽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皮相碰的一瞬间就难舍难分,缓缓睡了过去。
靠坐在椅子上的睡姿本来就不舒服,他的胃又开始给他添堵,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时被梦魇缠身,温羽扬做了很多光怪陆离、天马行空的梦,却挣扎着没办法清醒。
总觉得手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温羽扬猛地被这个细小的触觉惊醒,就看见云尧正站在自己面前,想拿走自己手下搭着的他的手机。
见自己醒了,云尧面色冷了冷,眉尖微蹙,随后便伸手拂开温羽扬的手,想将他自己的手机收回去。
只是温羽扬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反摁住云尧的手,死死攥住让他没办法抽出。
云尧的指尖很凉,比他周身的冷冽气质还要凉上几度。指端相接时,那片冷意似乎顺着手指一路冷到了温羽扬心里。
“阿云……”
“温羽扬,我们分手吧。”
云尧打断温羽扬的话,居高临下地冷声开口。
……什么?
温羽扬听到这话时还愣了一秒,延迟理解云尧话里真正表达的含义后,他眯了眯眼,一时间脑中竟然产生了自己刚吞下一口半化不化的冰渣的错觉,要不然没办法能比拟那股从心口传来的刺痛之感。
“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
没有给温羽扬任何喘息的时间,紧接着云尧便说出了第二句话。
就这样半仰着头死死地看着云尧,温羽扬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心口、腹腔、额头乃至整个身体渐渐开始疼了起来。
他看着那张半分情绪都没透露出来的冷淡面容,觉得有些恍惚。这个人明明昨天还噙着浅笑,怎么今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来那些话?
“还想握到什么时候?”云尧垂下眼帘盯着被温羽扬握紧的手,牵起嘴角,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怎么,昨晚没满足,还想来我这儿要分手炮?”
……他在说什么啊?
温羽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口气闷在喉间,颤抖着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发出些低哑的声音。
“云尧……”
“我懒得听。”云尧打断他的话,冷厉的眉目间挂着层不近人情的寒霜,猛地抽出手,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说道:“就这样吧,都是大人了,别演那些纠缠不休的戏码。”
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人送给温先生一套名贵的白瓷人偶,温先生用不上,就把那套人偶给了他当摆件。
后来温水撒欢时不小心碰掉了其中一个。当时温羽扬看得特别清楚,因为从不是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个人偶碎裂时先是弥漫开了一道裂痕,那道裂痕又向外弥漫扩散,织成了一张张细密的网纹。
而此刻,温羽扬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碎开前的白瓷人偶,云尧每说一句话,他就能听到心口传来的碎裂声。
直到云尧抱着滑板开了门马上就要离开时,温羽扬才终于能从停滞的思绪中找回语言能力,撑着餐桌边缘起身喊住他。
“阿云!”
猛地起来时牵动了剧痛的胃,温羽扬倒吸了口冷气,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不过幸好旁边就是桌子,还不至于磕到哪里。
云尧虽然并未回头,但还是定住了脚步,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你真的,一句解释也不想听我说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鼻腔有些酸涩,声音多了些鼻音和颤抖。
云尧依旧沉默着,并未言语,也没有什么动作,更没有摔门而去,让人猜不到此刻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难处,也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做出那种事。”温羽扬吸了口气,尽力维持着语调吐字清晰不带情绪影响,“没做过的事情我一定能自证清白,可你这次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云尧猛地转身,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怒意。
“温羽扬,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的相信你、忍耐你一次又一次!”他五指捏紧成拳,狠狠地锤上一旁的墙壁,眉目间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既然没能力平衡家族和应酬,又为什么要出来谈恋爱?”
“你既要我用一腔热情去喜欢你,又要我理性成熟能谅解你;既因为我冷淡觉得自己不被重视,又要我时刻保持冷静明辨是非,我是来陪你查案的吗?”
温羽扬皱眉死命摇着头,瞪大着眼睛看他,对上那双泛起透明水帘的黛绿眼瞳,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他的话。
而抛出这些问题后,云尧与温羽扬对视许久,才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放下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想了解那些听不懂的勾心斗角。温羽扬,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家里的破烂事理清楚,什么时候再去和人谈感情吧。”
“阿云……”
“以及多谢你再一次提醒我,这么多年以来,”云尧视线转向桌上的蛋糕,唇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六月一日,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一直没有转运。”
“嘭”地一声,他甩上了门,离开了。
下意识地抬手想拦,只不过稍微动了动胳膊,一股钻心剜肉的锐痛便从胃中传来,毫无征兆,逼得温羽扬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
打响绞痛痉挛第一枪后,接踵而来的折磨便络绎不绝。温羽扬额头一瞬间就浮出了一层冷汗,费力地跌回椅子,他慢慢蜷缩起身体,久违的无力感再次随着痛苦扑面而来。
缩成了一团后,疼痛也丝毫没有减弱。温羽扬张了张嘴,但由于剧痛,他甚至没办法发出一丝声音。思绪已经停转了,眼前黑暗一片,不知道疼了多久。
脑子发糊时他只觉得一会儿是胃中剧烈的痉挛,一会儿是呼吸时胸口升起的刺痛,一会儿是牵动五脏六腑的闷痛。好像从今往后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一样,那些痛苦像潮水一样奔涌不休,一次又一次地席卷他的身体,将他拖入密不透气的深海漩涡之中。
……好疼。
不止是身上疼,心里也疼,又冷又疼。他的心像是一块被冻起来后,又被人用一个小锥子一点一点叉开冰壳,把冰渣叉进肉里,千疮百孔流不出血来即将要腐烂的碎肉。
好疼啊。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温羽扬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一声闷响。费力且缓慢地偏过头,垂下眼帘时才看见是裤子口袋里的戒指盒掉在了地上。
那个深红色的小盒子坠落在米白色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目。
定定地看了戒指盒一会儿,温羽扬将蜷缩成一团的四肢归位,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他现在这个状态什么也做不了了,必须立刻回家吃药。温羽扬想到这儿,便撑着桌子缓缓起身,临走前看了一眼桌上那些饭菜,虽然想收拾一下,但是他实在是站不住了,最终只留下张便利贴字条。
【想见我时就联系我,对不起。】
拖着病躯回到家,温羽扬翻出上次没吃完的药,等了一会儿后觉得起效太慢,又吃了两粒止痛药下肚。
捏着戒指盒在床上缩了十五分钟左右,温羽扬撑着起身,把手中珍贵无比的小盒子放进了带锁的床头柜。
这对戒指,一定会重新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也许不会是现在,但他一定会让本该拥有戒指的人戴上它。
拿起手机走向书房。胃还在疼,虽然止痛药没起太大作用,但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像最严重时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手机一晚上没充电,在他扫码支付车费过后就榨干了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彻底关机了。现在刚连上充电线,开机后便有许多条消息弹了出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温羽扬还是浏览全部消息后才死心,云尧并没有联系自己。
意料之中的沮丧没有让他不痛快,简单地对着手机发呆难过了一会儿后,温羽扬重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先把棘手的事情处理好。
今天胃疼活动不方便,肯定没办法上班了,先要通知一声组长;再把江岚拎出来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
他要见温先生。
他受不了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他现在真的很想站在温先生面前问一问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拆开他们不可。究竟是温家需要势力扩充要他去联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云尧的身世。
监视云尧的人发来消息,说他现在在徐文熙那里,看到这儿温羽扬才放下一些心。在徐家也好,虽然徐二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骂自己,但好歹云尧的安全能够保障,暂时还不需要他去担心。
想到这儿,温羽扬忽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这两个喷嚏牵扯到抽痛的胃,扯得他一时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能直起身来。
手机震了震,温羽扬查收消息,就看见是盛夕容发来的微信。
【听说你被甩了?别难过,失恋的大哥哥,好戏才刚刚登场。】
懒得搭理她的冷嘲热讽,温羽扬心里已经够憋闷难受的了,没心情和她耍贫嘴。只是没过一会儿,盛夕容便又发来了条消息。
【早就听说你不太会谈恋爱,所以需不需要我帮忙追人道歉呀,我可擅长了!】
【不需要。】
烦闷地熄屏,温羽扬一手抵住昏胀的太阳穴,缓缓垂下了眼帘。
他不想失去云尧,至少不想以这种憋屈低劣的原因失去他,所以,所以……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妥协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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