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虞渊不在的日子里，不只是以金晶、葛生澜为代表的同事们对白则特别照顾，先前不相识的几名判官也是时常上门，照顾“家属”。
　　这天跨年夜，白则刚到窗户楼下，就闻着厨房一股香味飘出来。他抬头，见开着条缝的窗户里，除了最近常过来做饭的欧月，竟还有判官高丙。
　　高丙是东方青龙氐宿，标志性的一头竖着的招摇的蓝发，看起来特别赛博朋克，然而人却是极其细致的，被楚言戏称为“烦人的处女座”，他是和虞渊辖区相邻的判官，几乎没什么私交。这次虞渊重伤，他忽然过来拜访，低调却坚决地加入到照顾家属的轮班队伍中。
　　白则推开门的时候，高丙正穿着自带的一次性围裙、戴着手套给欧月打下手。
　　“怎么才回来？”楚言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小悬息正骑在他肩膀上咬他耳朵，“欸——轻点祖宗！”
　　高丙正把一盆欧月刚炒好的蛏子端上桌，随后顺手就扯了张湿巾，把桌子擦了一把。
　　“再擦，油漆都掉了。”楚言对那股酒精味很不喜欢，高丙却没搭理他，递给欧月几张纸巾，让他擦汗。
　　“谢谢啊！”这厨房太小了，欧月转身都难，掂着锅把抽油烟机档位开到最大。
　　小悬息闻着香味已经过来了，“哇”了一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其实跨年，也不是什么传统节日，那么热闹，不过是因为大家不希望辞旧迎新的日子里，这里冷冷清清的。
　　“欧月不用陪青锦吗？”挤在小桌前开饭时，白则替欧月盛饭道。
　　“有一丝神识连着，他现在睡得很熟，没事的。”欧月接过碗，腼腆地笑了笑。
　　呈现着虞渊影像的星魄悬浮在几人头顶，听着他们热热闹闹地吃着跨年饭，依旧合眼打坐。
　　吃完饭，欧月又替白则和小悬息准备好了明早的点心，变魔术似地给了小悬息几个巧克力糖球，这才道别。高丙留下来收拾，把碗都洗得发亮，地拖了好几遍，楚言抱着小悬息出来拿忘在沙发上的绘本，险些滑一跤才发现，高丙已经开始给地板打蜡。
　　“白则，快让这老妈子回去！”楚言真是受够了。
　　白则知道两人不对付，只好说要下楼买东西，客客气气地把高丙送到楼下。
　　高丙把带走地垃圾丢了，这才脱了一次性手套，看着套了件大衣就下来的白则道：“有话要说？”
　　白则看着高丙，他五官立体，眼眸是深灰色的，月色下透着一种孤傲的清冷感，只是那一头蓝发格外桀骜不驯。
　　“呃……就谢谢你，高判官。”白则其实没什么话要讲，被他这样问了，便道个谢。
　　高丙站定了，借着微凉的月色打量着白则道：“你想知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白则愣了下，他确实想知道，可是判官们似乎都在和他打哑谜，他们既不怪他误闯，也不解答他的疑惑，就好似他是个只需要被好好照顾的局外人。
　　“人是最难面对悔恨的。”高丙的声线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带着些疏离，可他那低沉的语调又像是沉淀着最深重的不曾褪色的悲哀，“如果天人永隔，那便是个死局，执棋之人，未必能幡然醒悟。他或许还在想，要是能毁棋……这便生出了贪婪，造就了无妄之灾。”
　　白则知道高丙在提点他，想了想道：“他在悔恨什么？”
　　“你或许该先问问你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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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晚会，各个台铆足了劲拼收视率，演艺圈的明星轮番上阵。
　　晋子由去了地方台的卫视，因为和祁赫正一起拍戏，有宣传任务，于是又是和祁赫同台献唱。
　　祁赫走的偶像路线，从他一开始下面就开始尖叫声不断，灯牌连成了蓝色的海洋，导播时不时将画面切给观众席，以佐证祁赫的人气。
　　也只有第三、第四排，在特意留出来给晋子由的粉丝的位置上，才有两排长龙一样的黄色灯牌，亮着大大的“晋”字。
　　坐在第三排中间的金晶，左右手各举着一个灯牌，心情有点复杂。这些灯牌都是她带来发给粉丝的，是她前几天刚从床底下翻出来的。粉丝对她感恩戴德，问她要不要给租金。
　　“什么租金，拿去举就是了！一人两个，结束了还我。”
　　当年他追晋子由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软灯牌，都是这种又重又硬的灯牌。贵得要死，但质量过硬，竟然时隔三年还能用。
　　金晶拖着装满灯牌的行李箱到入场口的时候，晋子由还在后台给她发消息，问她来了没。
　　“没来！和男友跨年！”
　　没好气地回复完，便开始在寒风中蹲那儿给灯牌装电池。她抠电池的包装纸抠得指甲都断了，内心把晋子由问候了一百八十遍。但她其实最烦的是这样的自己，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算了！就给名义上的男友撑撑场面吧！毕竟演员和爱豆的人气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证明，她的灯牌还是很有必要的。给晋子由粉丝的特写，都是拍的她们这边，还被截图发在了超话，粉丝纷纷感谢她们。
　　这不禁让金晶想到了当初刚追晋子由时的情形。虽然现在晋子由的名字路人皆知，每次活动也会有站姐和代拍，但是因为他成名后几乎不营业，还时不时玩消失，当背包客天南海北地跑，所以他的粉圈相对于偶像的粉圈来说还是非常地佛，大都是事业粉、理智粉，平日里买买电影票最多了，鲜少有鸡血到买贵得要死的票来现场应援的。
　　等轮到晋子由开始唱歌时，金晶把灯牌用自拍杆支在前面，掏出了她平日里锁在保险柜里的相机和镜头。
　　调光圈时，取景器里的晋子由恰巧看过来。金晶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安慰自己道，台上那么亮，她跟前还挡着灯牌，晋子由应该是看不清她的脸的。
　　稳住稳住！她只是拍她心爱的祁赫，顺便给晋子由带两张，拆包卖给他的小站子赚外快。
　　“摩天轮到了顶点，就要慢慢降落，拥有的同时也害怕失去。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秘密，你却将我的犹疑误认为隐晦的别离。
　　是否要合二为一，或干脆变成你，才能让你看清，一颗真心。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原地等你，只是不巧你醒来时，我刚好睡去。”
　　晋子由的五官在幽蓝的灯光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他的歌声高冷又禁欲，也正因此，那仿佛被压抑着的深情才格外动人。
　　金晶找了个角度，半按对焦。然而就在按下快门的刹那，一阵啸叫划过耳膜，吊顶上的飞船模型忽然砸下来，在一片惊呼声中碎裂在舞台上。
　　金晶手一抖，捕捉的画面模糊成了晕眩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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