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柳大川实在没有办法，如今家里没钱是实情，他虽然觉得面对后林村的人拉不下面子、不好开口，但也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都说了。

　　他是个聪明的，既然决定了要让他们去老宅要钱，便索性把话从山贼来时说起，说到章氏如何丢下受伤的他独自逃命，他如何心灰意冷，幸免于难之后如何决定分家，分家时章氏又是如何闹腾、如何不想分家产给他们等等，听得几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气愤异常，直骂章氏不是人，当下就要冲去老宅给柳大川评理。

　　柳大川劝住他们，苦笑道：“几位仗义，大川感激不尽。如今家也分了，天幸几个细伢子还有渠们阿公阿婆疼爱，接济扶持我们屋里，不然大川一家就真是没有活路了。几位为了银子远道而来，大川不敢有丝毫隐瞒，把事情全对几位话了。那三十两银子原也是分家前借的，都花费在了我兄弟大林的成亲事宜上，大川一家是半分没有花到。如今大川废人一个，也不要什哩脸面了，只求几位一件事，若几位真心怜惜大川，便去老宅要钱吧。”

　　带头的村长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道：“理应如此！柳先生，事我们明白了，我们这就上老柳家要钱去，我们不是那是非不分的混账人，你且放心！”

　　柳大川大松一口气，目送他们出了堂屋门。柳叶全程在门外偷听，见他们出来了，笑着迎上去，道：“几位大爷，我给你们带路。”

　　柳叶仔细观瞧这几个人，这次他们来的是平时和柳大川最为交好的三人。为首的是后林村的村长，大个子，一身横肉，看着倒是有几分气势；另两个也是中年大汉，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把式，身材精壮，走路带风。

　　不错不错，柳叶手扶下巴做柯南状，连连点头，一脸的坏笑。她走到村长身边，踮起脚尖，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对他道：“村长大爷，我教你们一个法子，保准可以要到钱嘞！”

　　站在老柳家门外不远处，柳叶挥手祝三个汉子好运，笑道：“等下子回我们屋里呷夜饭，几位大爷陪我爷呷几杯哈！”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后来的事，是第二天听青青小密探说的。

　　话说当时章氏正站在院子里叉腰骂林氏骂得兴起，忽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手拿锄头、气势汹汹的壮汉闯进门来，口中恶狠狠地嚷嚷着“欠债还钱！没钱还命！”之类的，把个老太婆吓得立时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高呼“好汉饶命！有事好生子话！”

　　章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典型的吃软怕硬，在家里面对丈夫晚辈时飞扬跋扈，其实胆小如鼠，最是怕死。不然山贼来的时候她怎么就吓成那样，腿软的连逃命都得人背？

　　柳叶便是利用她这特性，告诉后林村人，章氏最是个会胡搅蛮缠赖帐的，要想制服她，就只有一招，什么废话都不跟她说，直接打上门，越凶恶越好！

　　后林村人去老柳家的时候，正是男丁下地干活的时候，家里只有女人小孩。他们照着柳叶的吩咐，一顿恐吓，什么话凶狠就说什么。

　　这一招果然好用，等章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早叫来人给吓破了胆，一边哭哭啼啼地求好汉放她一条生路，一边哆哆嗦嗦地把钱掏出来还了，竟是比柳叶想得还要干脆利落。

　　那后林村村长也不是个傻的，拿到了钱，临走的时候放下狠话：“柳先生是我们后林村罩着的，你要是敢在我们走了之后去寻他屋里的麻烦，就是跟我们后林村为敌！到时小心你的狗命！”说着大脚一踹，把门边的一堆柴火踹得散了一院子，吓得章氏再次瘫软，浑身抖如筛糠，连声保证“不敢不敢！”

　　青青说起当时的情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笑得柳叶前仰后合，直呼肚子疼。

　　后来这事也传到了柳大川的耳朵里，把柳叶好一顿训斥，说好歹章氏也是她的长辈，她就算不顾忌章氏，也该顾及她自己和他柳大川的名声，下次再不能给别人出这种馊主意了。足足唠叨了大半个时辰，听得柳叶直打哈欠。

　　最后他也无奈了，只好摇摇头，这才放过自家这个鬼精灵的二女儿。

　　本想着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竟还有下文。

　　却说后林村的三个汉子打上老柳家讨债的事，由于动静太大，当时就被好些村民在门外围观了，尤其后林村村长走时说的那番警告的话，更是被所有在场的人给听了去。

　　一时间传得是沸沸扬扬，有说后林村的人好生凶恶，得理不饶人的；有说章氏欠债就得还钱，她那是咎由自取的；也有那明白事理的，说就章氏那个德行，想从她手上讨回债，就得那么做，后林村做得好……总之就是说什么的都有。

　　传到后来，竟是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后林村人住在山里，本就凶残，都是些天生杀人不眨眼的，专出土匪强盗，后来还和寿康那边来的山贼合了伙，整个村盘子都成了山贼的据点云云。

　　至于柳大川，他身后有后林村撑腰，可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不然就要招来杀身之祸。

　　谣言兜兜转转一大圈，等再次传回到柳叶这里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搞得柳叶是哭笑不得。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好歹以后是不可能会有人敢来欺负他们一家了，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至多是偶尔逮着机会就辟辟谣，说清楚后林村和寿康山贼并没有关系。

　　这一日，柳叶挎着个小篮子从外面挖野菜回来，远远见到自家门前有个小个子的青年汉子在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好像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似的，不由得大奇，便走上前去询问：“你找哪个啊？”

　　那人着实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来人不过是个小娃娃的时候，这才抚着胸口连呼“吓死我了”。

　　柳叶看得好笑，心想这人胆也忒小了些，不禁仔细打量一番。这一打量，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柳条、还是柳叶啊？”那人蹲下身，问道。

　　“我是柳叶。”柳叶答道。

　　那人形容猥琐，穿得邋里邋遢，一件棉袄领口和胳膊肘都破了大洞，也没补。他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的黄牙，气息里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烟味，有些讨好地笑道：“是柳叶啊！我是贞全啊！你认得我啵？”

　　贞全？柳叶这才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为了给父亲办丧礼而借了柳大川三十两银子的柳贞全吗！

　　当初柳大川怀揣着从后林村借来的三十两银子回三山沟，还没到家呢，就被这柳贞全拉着一通哭诉，硬是把银子都借了去，这才使得柳大川不得不偷偷卖了谢老爷子和方氏托人给谢香书带的玉和尺头，换来钱给章氏办柳大林的婚礼。为了这，谢香书和柳大川大吵了好几架呢！今天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原来是阿全哥哥啊！怎么不进去啊？”想起来他是谁，柳叶嫌弃地后退了半步，这个人可是两个村子有名的扶不上墙的烂泥，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简直是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不……我就不进去了……”

　　柳贞全神情很是复杂，犹豫了好半晌，最后一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呼呼的纸包，塞进柳叶手里，“你把这个拿去给你屋里爷，你跟渠话，银子我可是还了，千万别叫土匪打到我屋里去！”

　　说完起身扭头就跑，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再嘱咐一句，“千万要记得跟你爷话啊！”

　　柳叶拿着那个略微有些份量的纸包，看着柳贞全一溜烟跑没了影，独自在风中凌乱。她可万万预料不到，让后林村打上老柳家讨债，竟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她顶着满头的黑线进了家门，把纸包往桌上一放，事情对柳大川一说，柳大川听得也是嘴角抽搐，甚是无语啊。合着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几乎就等同于土匪头子了，竟叫人害怕至此！

　　柳大川和柳叶把纸包打开，见里面确实是几块碎银子，沾满油污，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呛鼻的烟味，熏得柳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怨道：“这个贞全，也不晓得是从哪个乌七八糟的地下赌坊赢来的银钱，竟脏成这个样子！”

　　柳大川敲了她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话！还不是你给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你爷我都成了人见人怕的土匪头子了！”

　　柳叶吐吐舌头，谄媚地笑道：“嘿嘿，爷，是女错了，下次不敢了，等下子我就去找青青姑姑，让渠叫有成小爹爹帮忙出面辟个谣。再话了，要不是这样，贞全这银子还不晓得要什哩时候才可以收得回来嘞！这不也是有好处的嘛！”

　　柳大川气得直翻白眼，柳叶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费了好一番工夫，这才算是把他给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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