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可依

　　在飞机上，阿禾安安静静，不哭也不闹，她睡着的时候，程誉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她身上传来的体温。
　　直到在这一刻，他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真的找到天了，而她真真切切地睡在自己怀里，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程誉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阿禾的手其实是不好看的，小时候经常干农活，手背留下了很多伤疤，手心里有一层薄茧。
　　程誉眼里充满疼惜，轻柔地抚摸着她手背上的疤痕，以后这双手他会好好呵护。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开的了。

　　他带着阿禾回到了北城，来到了他住在的公寓。
　　今天的他已经有能力在北城最好的地段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了，放到五六年前，完全无法想象，尤其他与程家脱离关系后，他变得一穷二白，今天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行内的人都说他年少有为，但背后受过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没染发，会发现他年纪轻轻已经白了少年头，如果不是一直要找到她的信念支撑，也许他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六年前，他带她来北城住在公司简陋的宿舍里，当时跟她一起计划他们将来的蓝图，他未来的计划里有她，他们许下一起努力的承诺。
　　那时候多么美好啊，却没想到那段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只剩他一个人艰难地经营着两个人的梦想。

　　后来，他有能力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身边却没有了她，想到她自始至终无法跟他享到一点清福，他的心就会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所以自他发家致富后，程誉也没有真正去享受有钱人的生活，想到她还在受苦受难，他就不允许自己过得太好太安逸。他的资产除了用于公司运转，其他多用于慈善和茶溪村的建设，他相信多做一些好事，就能为阿禾多积一些福报，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上天感受到他的诚心了，把她送回他身边，以后没有别离了。

　　“这是我们的家。”
　　程誉牵着阿禾的手四处参观，其实没什么好参观的，房子虽大，但室内很简洁，很空，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和一些个人的生活用品，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些年他虽然一个人住在这里，但多数时间都留在公司和团队加班开会，这房子其实就是被他拿来偶尔休息的地方。
　　程誉有点不好意思，“这房子是空了点，但现在你回来了，以后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再慢慢填满。”
　　阿禾似懂非懂，沉默着不说话。
　　程誉不满她沉默的态度，跟她商量着说，“这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经营好不好？有什么问题你要说出来，不许不说话。”
　　劳伦斯告诉过他阿禾病情的状态，说她很少说话，经常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程誉尝试着跟她交流，有空就逮着她说话，不许她逃避问题。
　　半晌，他听到阿禾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程誉哭笑不得，脑海里突然浮现她从前在程家偷吃蛋糕的样子，饥饿时的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兮兮的，于是他决定先投喂他的小吃货。
　　他打开冰箱时，发现没有太多食材，只有几颗鸡蛋。
　　程誉开始自我反思，以后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要经常充实冰箱才行。
　　就着现有的食材，程誉给她和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面。
　　吃面过程中，程誉全程一副老父亲的心态，她现在神志不清，怕她不会照顾自己，一边吃一边叮嘱她，“很烫，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最后阿禾很赏脸吃完了，程誉瞬间对自己的厨艺充满信心，脑海里开始盘算着明天给她煮点什么。
　　“我想睡觉。”他听到阿禾说。
　　“好，我带你去卧室看看。”
　　这对话……程誉越发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女儿了，要知道以前是阿禾照顾他的起居生活的……
　　程誉牵着她去看她的卧室，房间是简约的欧式风格，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程誉按照她的喜好装扮房间，只因他当初买房就想着她有一天回来，然后会有属于她的房间住。
　　阿禾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他有任何要求，等程誉介绍完，她就静静站着，像是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望着她心不在焉的态度，程誉忽然悲哀地感觉到，是不是在阿禾眼里，他和劳伦斯是没有区别的？只是换了一个人生活而已？
　　劳伦斯告诉过他，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画过他，这证明他在她心目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是他不希望这些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他希望她是在乎自己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生活的需求和他交流，就一直沉默了。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陈嘉禾，告诉我，我是谁？”
　　阿禾对他突然的靠近有点不习惯，用双手隔开他的胸膛，神情有点不自然，“你是……程誉。”
　　“程誉是谁？”
　　“……”她一时答不上来，又开始低头沉默。
　　程誉不满她的态度，抬高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程誉是你的男朋友，爱人，是以后和你生活的人。”
　　说完，趁她不注意，立马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呢喃，“程誉是可以对你做亲密举动的人，明白了吗？”
　　阿禾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模样乖巧乖乖的，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程誉继续凑近她，这一次，直接找到她的嘴唇，亲了下去，双手捧着她的小脸，没有给她一丝逃避的机会，闭上眼睛，感受她柔软的双唇带来的美好触感。
　　阿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想推开他，张嘴要说什么，就被他灵活的舌头钻进嘴巴，吞没了她所有的惊呼。
　　程誉越发不满她的态度，加重力度，捧着她的头压向自己，向她发泄着这五年的思念。
　　屋里此时非常安静，只有两人相互喘气，双唇摩挲的声响。
　　“唔……唔……”弱小的阿禾在他怀里哭唧唧，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过了一会，程誉终于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说话，不然继续亲你！”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抵抗的威胁，阿禾在他怀里唯唯诺诺，有点委屈，“说什么……”
　　“程誉是谁？”
　　阿禾终于反应过来了，“程誉是……我的男朋友……”
　　程誉嘴巴扬起好看的弧度，内终于满意她的回答，“记住了啊，不然下次继续亲你，下次要是再不说话，见你一次，亲你一次。”
　　阿禾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攒满了委屈的泪水，表情像是被受欺负的小孩，她用手推开他的胸膛，“……我不要程誉了……太坏了……”
　　程誉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再次把她纳进怀里，拍拍她的背，柔声哄她，“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不欺负你了……”

　　入夜了，程誉想起阿禾要洗澡了，但他还没告诉她浴室在哪里，于是他牵起她的手走进她的卧室，卧室里有自带的浴室，程誉耐心教她怎么放水洗澡，“今天累坏了，你还要倒时差，你先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经过刚刚的惩罚，阿禾不敢不说话了，立马说了个“好。”
　　于是程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去到旁边自己的卧室，开始处理工作上的邮件。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听到了敲门声，想到阿禾主动来找他，他连忙跑过去开门。
　　当他一打开门时，看到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的阿禾就站在门口，捂着胸口，羞涩地看着他。
　　她虽然瘦，但是全身该有料的地方都有，看得程誉瞬间欲血沸腾起来。
　　这丫头是过来诱惑他吗？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他保持27年的理智立马被他抛到一边。
　　当他正要实施脑海里的禽兽想法时，他听到她可怜兮兮地说，“这里空空的，我找不到要换的衣服……”
　　她在找衣服？程誉瞬间止住所有的邪念，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从美国带行李回来还在车厢没拿上来。
　　程誉有点不好意思，“你等等，我去给你找衣服。”
　　怕她着凉，他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然后手忙脚乱去他的卧室找衣服。
　　还好他当初入住时想得长远，他当时是坚信阿禾迟早会回来的，所以在购买家居用品时顺便也给她备用了一套女装的睡衣。
　　程誉把那套睡衣递给她，“这是三年前给你准备的，想着你迟早有一天回来会用到，明天再带你去购买其他的衣服。”
　　阿禾这次对他的问题下意识的回答，“谢谢。”
　　接过他的衣服后，便没有再去看他，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只留下脑海里满是绮丽念想的程誉，呆呆地站在原地。

　　入夜后，程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头上还戴着她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帽子，想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隔壁房间，他的神经变得有点亢奋。
　　最后他决定服从自己的意识，下床走出自己的房间，走近阿禾的卧室，打开了门。
　　此时月光照进屋里，洒下白色的华铺在床上，阿禾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此时已经安然入睡。
　　程誉轻轻爬上她的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慢慢靠近她，把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的体温。
　　这真的不是在睡梦中。
　　五年了，她终于真真切切地睡在他怀里。
　　拥抱她的那一刻，程誉所有的绮念消失。想起前阵子在茶溪村思念成灾的自己，他心头发涩，一滴泪从他眼角划过……

　　在这一刻，他心里那块空空的地方终于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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