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与风归

作者:似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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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5 章


      抑制不住狂喜,凛烟一把将那物取出,一颗染红的透着点点白玉光泽的东西握在他手里。
      随着他的动作,那怪蛇吼叫声暴涨了几倍,差点没把人给震聋。
      恶狠狠的把凛烟一个扫尾给砸在地上,他迅速把手中猩红的东西放进口中,然后咽下去,看着他染红的口齿,狩鹰问道:“你吃了什么!”
      他明明看到凛烟吞下了从蛇腹中取出的东西。
      那蛇大叫后便倒地不动了,另一条蛇悲愤不已,也嘶鸣不已,肆清只觉得头痛欲裂,众人捂着耳朵慌乱躲避,大蛇的尾巴拍打着地面,肆清有种这座山要被怪蛇搅毁的错觉。
      大蛇要卷起离它最近的肆清,肆清向旁翻滚,滚动间摸索到凛烟被砸下来时丢到地上的倒刺刀,肆清捡起刀,躲避不及便被粗重的蛇尾卷起。
      “肆清!”付尘风红着眼大喊一声。
      肆清只觉得身上被蛇尾缠绕得骨头欲裂,她痛到脸色瞬间惨白,挣脱不得只能朝着身前蛇尾刺去,大蛇被刺得胡乱扭动,撞碎了不知多少大石,大蛇张嘴要咬她,肆清狠狠将剑插入蛇嘴里,长剑刺入蛇上颌,吐出来的蛇信子也被刮伤,蛇嘴被撑着闭合不上,粘稠的毒液不断滴落,凄凌的吼叫不断从它喉咙溢出。
      大蛇疯了一般死死缠着肆清,就像狂暴的秋风卷落叶。
      付尘风与狩鹰用足了内力,也追赶不上发了狂的怪蛇。
      怪蛇胡乱窜动,闭合不上的蛇口就在肆清面前不断放大,诡异的蛇瞳死死睁着,三寸长的腮肆意撑着。
      肆清想起那条独眼蛇被刺了腹部,取出了个东西,便迅速死去。
      她用尽全力朝蛇腹刺去,怪蛇用蛇尾卷着她,正好够她攻击蛇腹,拔了两片蛇鳞,若非运了全身内力相抵抗,她早已被活活勒死。
      伸手进去掏了一下便摸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硬物,毫不犹豫的掏出来,大蛇直接将她抵御的内力压碎,似是暴发出了所有力气,大蛇卷着她狠狠朝远处奔去。
      “肆清!”
      肆清被怪蛇卷着,一直在运功抵御蛇压,又一边在拔蛇鳞,根本无暇顾及身边景物变化。
      待她腾空而起感觉到一丝轻松时,她才看到离她有三四丈的付尘风脸上难以克制的惶恐与惧怕。
      她从未见过付尘风这样毫不遮掩的恐惧,还来不及回应他半分,她的身子便迅速坠落,被嘶鸣所侵占的耳朵里充斥着付尘风最后恐慌的呐喊。
      “肆清!”讶异而惶恐的叫喊传入肆清耳里,可她还未开口回应,视线便被白雾所侵占去。
      付尘风趴在悬崖边,入眼的只有一片白蒙蒙的云雾,他脑子里瞬间一片惨白,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侵占着他的思绪。
      肆清坠崖了。
      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奔腾汹涌的渊河。
      倘若是寻常河流,兴许还有一丝机会能活着。
      渊河的凶猛,无论是谁掉进去,绝对会被席卷吞噬得骨头都找不到一块完好的。
      他竟亲眼看着,就这样看着肆清在他眼前被扔了下去。
      她甚至连一个字也来不及与他言说。
      “肆清!”付尘风不死心的喊着,心里瞬间空洞得让他承受不住。
      握着拳头狠狠锤在坚硬的石壁上,跪着的付尘风锤得两手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疼痛。
      狩鹰见他恨不得投身随肆清而去,一手握在付尘风不断颤抖的肩上,沉声安慰道:“你想开些罢,下面是渊河。”
      是怪石嶙峋猛浪若奔的渊河,就是把这怪蛇扔下去,也能在顷刻间被吞噬毁灭。
      “肆清……”
      付尘风终是没忍住,双手捂着脸压抑痛哭,呜咽声仿若抽去了他所有力气。
      血断了线一般从他手背上流出,浸湿他湛蓝的衣裳,加深了那抹蓝色。
      见惯了生死,面对肆清的死亡,狩鹰心里除了惋惜,也没多的感受,看着这么大一个男人跪着哭泣,此人的悲痛可想而知,狩鹰叹息一声,不再打扰付尘风。
      他加快脚步朝着凛烟的方向找去。
      谁知到了那里,凛烟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方才太过慌乱,太多事情他没注意到,楚连川也不见了。
      照着楚连川对凛烟的依赖,必然是带着他跑了。
      狩鹰在两场大战里都受了重伤,勉强找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找不到凛烟与楚连川的踪迹,他干脆坐在独眼蛇旁边打坐休息起来。
      瞥着血肉模糊的蛇腹,狩鹰眼里泛起了杀意。
      看来,他们都被凛烟耍了。
      难怪会准备好可以扒鳞的刀,原来是为了那个东西。
      哼,别让他逮到凛烟,不然,有他好受。
      话说方才凛烟吞下蛇丹后浑身开始发痛,那股疼痛侵入他的四肢百骸,逼得他浑身内力暴涨周身的压迫让远处偷偷观看的楚连川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啊……!”
      凛烟抱着自己痛苦嘶嚎着,筋骨不断被分裂又不断被融合,他身上渗出了许多乌黑的液体,早已担忧不已的楚连川硬生生冲破了穴道。
      楚连川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凛烟用最后的理智说道:“带我逃!”
      用到了逃字,楚连川知晓凛烟必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踪迹的。
      在他确定成为下一代守山人的时候,楚家主带他来过这里。
      这里有一条十分隐蔽的小路。
      因太过艰险而不为人所注意。
      实际上,方圆二十里地是了无人烟的。
      楚连川把凛烟牢牢栓在自己背上,拖着重伤的身体咬牙缓慢朝山下爬去。
      每走一步,于楚连川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
      一旦失足,他与凛烟都会从乱石中滚下,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楚连川提心吊胆又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动,用没受伤的右腿撑着大半重量,双手死死抓住稳固的石块,受伤的左腿慢慢向下移动试探,伤口撕裂,鲜血染了一路。
      左腿碰到较为坚固的石头,他便用手抓着石块,慢慢把右腿放下去。
      就这样痛到麻木的向下爬了一夜,楚连川终于背着早已不省人事的凛烟到了平缓的山脚。
      看着自己隐约见骨的双手,楚连川咬牙带着凛烟藏到了一个狭小的山洞里,确认洞穴隐蔽不易被找到,他才将凛烟放下,自己抱着浑身滚烫的凛烟,下一瞬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凛烟再次醒来,半个身子已经麻木,低头一看,是脸色苍白身形狼狈的楚连川。
      楚连川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凛烟把他肩上的手拎起来准备扔去一旁,看到楚连川血肉模糊的手掌与大小划痕不断地手臂时,凛烟心中不禁泛起苦涩。
      他倒是真没想到瘸了腿的楚连川竟真的能带着他躲过狩鹰的眼睛。
      凝心静气的打了个座,凛烟感受着气流在体内毫无阻碍的运转,自己浑身骨骼分外轻松,有重生之感的他感慨到要寻得玉丹蛇,真是不易。
      感觉轻松良好的凛烟终于有了心情查看周遭情形。
      他俩身处一个十分隐蔽的小洞穴里,借着光亮,他看到楚连川旁边是几根衣裳绞成的绳子,他身上的衣裳被撕了许多,腰部以下的衣袍都被撕了,裤子也被划破许多口子,凛烟蹲在他脚边,把他左腿裤子轻轻掀起来一看,凛烟提着破烂裤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脚踝处肿得厉害,皮肤下的血水已经变得乌黑,而两寸宽的伤口早已裂开,脓水在不断溢出,纱布已经被染得乌黑。
      整只脚上都是划痕,凛烟想象不到楚连川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将他带到这里来。
      “你值得。”
      肆清的话浮现在凛烟心里,他看着有些面目全非的楚连川,很是手足无措。
      楚连川两只手都不能看,凛烟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嘴唇上满是死皮,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眸也有气无力的紧闭着,头发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凛烟在附近找了水来给楚连川喝,又将衣裳撕下洗干净给楚连川擦拭伤口,最后再给他传输内力助他早些醒来。
      运了一个时辰的功,楚连川才醒过来。
      看着凛烟在自己身旁楚连川抬手想碰他,却在看到自己那双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东西时,他下意识的想要收到身后藏起来。
      “你做什么!”凛烟抓住他的手腕。
      “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别乱动!我刚敷了些草药,但附近草木甚少,我们只能去投医,再耽搁下去,我看你真的要成废人。”
      面对凛烟冷冰冰的责备,楚连川笑了笑,温声道:“阿烟没事就行。”
      凛烟眸色加深,看着他的腿,问道:“你不疼吗?你是怎么带我逃走的?”
      “不疼,背着你从山上爬了下来。”楚连川认真道。
      这山的陡峭,是让人望而却步的,他就这样背着他爬了下来,还是拖着重伤之躯。
      凛烟神色凝重,他皱眉看着楚连川的腿,道:“当真不痛?”
      楚连川自己也疑惑,刚开始背他的时候很痛,但痛到后面就麻木了,如今他再次醒来,腿上却是没有任何感觉了。
      “真的不痛。”
      凛烟点了一下他膝盖,道:“痛不痛?”
      楚连川摇头:“不痛。”
      凛烟再往上挪了些:“痛不痛?”
      “不痛。”
      直到楚连川膝盖往上一寸有余的地方,他才说有些感觉。
      凛烟立即拖着他站起来,阴沉着脸道:“带我去附近村子!”
      付尘风在悬崖边坐了许久,随着肆清的离去,他心里某个地方瞬间轰然倒塌,太多东西刹那间灰飞烟灭。
      休息好的狩鹰找到了付尘风。
      “走吧。”
      付尘风回绝:“我不走。”
      狩鹰可没忘记这一趟的目的,付尘风也亲眼见着了金山,断然是不能把他留在此地的。
      肆清已走,作为肆清的朋友,狩鹰不愿意对付尘风下狠手,只要他愿意与他走,待金山的事情结束,他自然会放人。
      “你是肆清的故人,我不愿动粗。”狩鹰道。
      狩鹰他们还扣押着羽丹族男女老少,而且他们直奔金山而来,想来摘星楼必然是在打金山的主意。
      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拯救羽丹族人。
      付尘风缓缓起身,身体犹如千斤重,他看着云雾缭绕的悬崖,神色悲痛。
      “走吧。”
      他不愿相信肆清就这样没了。
      他必须去找她,就算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这条独眼蛇太大,他俩早已精疲力尽,无法带回去,只能先放置在此。
      两人沿原路返回,傍晚生了堆火,两人坐在火堆旁取暖,狩鹰抓了两只野鸡来烤,在等待野鸡成熟的过程里,狩鹰看着付尘风哀伤的模样,问道:“你喜欢她?”
      付尘风苦涩一笑,却认真低声道:“喜欢。”
      两个温柔的字眼他却说得极其坚定,就像柔软的心里最坚韧不拔的那根支柱一样神圣而牢固。
      狩鹰作为过来人,劝道:“摘星楼里不允许有情种,一旦被发现,要么被利用,要么被毁灭,肆清是这一辈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她应当在天地间大放异彩的,如今却早早殒命,实在是天意弄人。”
      付尘风直到现在也不愿承认肆清已死的事,他近乎固执道:“还未找到她的尸身,我不信她会这样没了。”
      瞧着付尘风隐藏在火光下了无生气的面容,狩鹰也不忍说重话,考虑到许多,他道:“你与肆清是旧识,我不为难你,待金山的事情结束我便放你离去,在此之前,你不得离开,否则,为了灭口,我会杀了你。”
      如今羽丹族人被狩鹰捏在手里,倘若杀了他……
      不对,狩鹰既然敢把羽丹族人囚禁在祭坛,必然留有后手,他贸然杀了狩鹰,只怕会给羽丹族人带来祸害。
      如今他一人之力,难以对抗留下看守的那些人。
      “倘若有人问起凛烟与楚家小子,你就说他们与肆清一同坠崖了,生死不明。”
      此话一出,付尘风才注意到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凛烟和楚连川确实不见了,他不禁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狩鹰眼里闪过一丝薄凉的狠厉之色,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莫非在他独自在悬崖上的时候,狩鹰把他俩杀了?可这几日观察下来,狩鹰与凛烟关系极为淡薄,并不存在恩怨情仇,对于楚连川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照顾他,就连眼下,也能顾及他是肆清的故人而有意放他一马,不可能突然对他俩痛下杀手。
      方才他回来,的确不见这二人,他与狩鹰是一起去追肆清的,那么在狩鹰回来,他在悬崖边的这段空隙里,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这二人的失踪,若非狩鹰所为,那便是自行消失了,倘若是自行消失,又是为何?身负重伤的瘸腿楚连川与厌恶他的凛烟,为何突齐齐消失?凛烟不是憎恶楚连川?又怎会带着他一个拖油瓶离开?就算他们要想离开,以他们的脚程来看,狩鹰不可能抓不到他们。
      所以,二人被狩鹰私自处决了的可能更大一些。
      想至此,付尘风也懒得耗费心神去猜测狩鹰与他们的恩恩怨怨,只要自己目前安全,就够了。
      可羽丹族人,被他们围困在祭坛,并未有要屠戮的迹象,他们欲意何为?
      “你扣留那些村民作甚。”付尘风语气平淡的问。
      狩鹰警惕的看着付尘风,道:“知道得多,于你无益处。”
      经过多日观察,付尘风发现狩鹰虽为摘星楼里的人,但性子里始终有一股坦荡之风,且根据打探得来的消息,摘星楼似乎不止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阴暗生意,涉猎的范围甚是广泛,甚至还有人说摘星楼是朝堂之下的另一个权利象征。
      财政军谍,财放第一位,只因没有它,其余都是空谈。
      而面对这么大一座金山,倘若尽数落入摘星楼手里,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从狩鹰带来的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来看,那些人的行为举止更像是被军纪约束着的军人。
      摘星楼私下养军,如今又奔着金山而来,现如今天下不平,倘若有人起心谋反,那这天下,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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