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C]假如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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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HAUMEA守护石真的带给他好运，救援赶到的时候，距离鱼雷被发现仅过去不足48小时。这与Blitz放弃一切非必要配置，冒险飙出了极限速度赶回维萨留斯号也分不开。现今的鱼雷技术也足以应对一年前的超空化鱼雷，因而虽然救援过程惊心动魄，最终还是化险为夷。迪亚卡和阿斯兰到底是十几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身体底子够硬朗，机体返回格纳库以后还能自己走下升降台，紧接着就被一众战友团团簇拥。尼高尔精致漂亮的大眼睛里甚至还毫不掩饰地涌出晶莹的热泪，将阿斯兰注视得十分不好意思：“你别这样，换做是你的话也会这么做吧。”
　　尼高尔拼命点头，迪亚卡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大恩不言谢的激动感恩：“先开条道让恩人们饱餐一顿好嘛！你们帅气的教官已经快要饿跪了……”

　　空腹这么长时间，其实也不能吃得太丰盛。他们检查过身体状况并无大碍，简单地补充了水分和能量后便各自安排休息。阿斯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掉灯盖上被子蒙头大睡，得救以后的松懈与疲倦带来难以比拟的踏实感。无论睁开眼或闭上，眼前都没有一丝光线，纯粹的黑暗无边无际地湮没了他，反而令他感到安全。声音亦在逐渐远去，呼吸声变得孱弱，仿佛灵魂破壁而出，自身的存在已经于某一个瞬间脱离了时间的节奏，时而停缓，时而跳脱。
　　他平时很少做梦，这一天，他久违地梦见了她。
　　梦里是一片星河璀璨，她也在这战舰里，与他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透过舷窗远远望着这片无垠的宇宙。星云流光溢彩，生命宛如微尘。倘若抛却一切困扰，不过是微小的他遇见了同样微小的她，感情放大千万倍，让彼此成为奇迹。
　　漂浮的虚空里，他不假思索地牵牢了她，犹如溺水者捉紧浮木。她望着他会心微笑，眼神里依然是那份充满信任的交托。
　　“这块石头保护了我。”他温情地凝视着她光洁的脸庞，平静的语气里蕴藏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是吗，那太好啦！”她开心地笑起来，却并未居功，好像只是为他平安生还而喜悦似的。
　　真是的，她有没有听懂他是在借着功劳向她诉衷肠？他有些着急，握着她的手想要把话说明白：“你救了我，卡嘉莉。”
　　“什么呀，我明明什么都没能为你做——”她歪着头，流露出单纯的疑窦。
　　“我说是就是。”他不容置疑地下了定论，尔后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扯，她的身体就依着惯性扑进他怀里，瞬间填补了他心底的空缺。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贴近他胸前，羞怯地望着他。
　　他被她熟悉的目光注视得头脑发热，说了句什么誓言，下一秒便托起她的脸颊，拥吻她花瓣一样的嘴唇，满脑子都是这辈子再也不放开她的想法。

　　好梦易醒。

　　他毫无征兆地醒了，睁开眼依然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波澜壮阔的星云，没有浮光缭绕的地球，也没有她。
　　……是梦啊。
　　他躺在床上久久地发怔，回忆自己那句誓言，究竟说了什么。
　　我会保护你？我要保护你？让我保护你？
　　应该是这一句吧。
　　让我保护你吧，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无怨无悔地守护你，永远为期。
　　梦境里他的心情无比真实，恨不得胸前开一个巨大的圆径，对她完全透明地证实自己。誓言这东西，至少在许下诺言的时候，是真心想要这么做，一点儿也不掺假。同时，人在发誓的时候，往往也是心里最没底的时候。
　　因而他醒来时，才这样倍感心酸吧。

　　救援行动成功之后便是立功受奖，他被授予星云勋章，并且在即将进入的第二年服役期内，名正言顺地进入ZAFT国防委员会直属的战术统合适应本部，令同级的战友们羡慕不已。迪亚卡比他早一年入伍，如今服役期结束，已经转业进入科研院所，升入更高一级的学习和研究阶段。阿斯兰去送行，迪亚卡打趣地问他：“你不跟我一起回Aprilius吗？我记得你应该有探亲假了，不回去看妈妈？”
　　“不去了。”阿斯兰平静地答。他攒的探亲假，原本打算用于去找卡嘉莉。可是他作为ZAFT现役军人，因私出境需要首先办理部队里的内部审批手续，再向出入境管理部门提出申请，核查严苛，一般就极难获得批准。更何况他如今列席国防委员会直属精锐部队成员，递交的申请需要直接报批最上位的那个人。
　　“我要去奥布。”他不屈不挠地申请了三次，再三被拒绝的回执反馈给他时附带首长口谕：“想都别想。你妈妈想你了，有空回去陪陪她。”
　　他冷笑，干脆哪儿也不去了。
　　迪亚卡抓抓头，不知该怎么劝他才好：“有句话说，世上不会有无故的爱，如果有，那一定是亲情。你也多体谅你爸妈一点。”
　　“我已经听话了十九年，他们从不体谅我。”阿斯兰拒绝妥协。PLANT公民成年后必须加入ZAFT义勇兵是他无条件遵守的制度，两年之后提出转业，他就可以独立地前往奥布了，再也不必俯仰由人。

　　战术统合适应本部的首字母缩写为“FAITH”，只有个人战绩显著，人格与资格得到议长和最高评议会认可的人才能任命，发誓遵从自己的信念、信条、信义，且只会任命个人。在这里，阿斯兰才亲身体会到何谓精锐云集，好不容易积累出资历的他在这里又被对比成新兵蛋子，从年龄到军龄都最年轻。好在FAITH之间平级，是他待过的组织中阶层最不分明的一个。战友们还很照顾他，在他第一次报到时，热闹地凑了个欢迎宴会迎接他。
　　全军禁酒，他们以茶代酒、谈笑风生，每个人都自带一身独特的人格魅力。委派带领他的前辈名叫海涅威斯藤夫鲁斯，仅年长他三岁，却已经有五年军龄，是从学院时代就被看重并直接提拔至部队的优秀军人。在地球上，他曾参与欧亚西部战线持续孤军作战；之后的雅金多维攻防战，他所属的霍金斯队也处于最激战地。但他并未自矜，在阿斯兰眼里仍是个平易近人的前辈。
　　“不必这么隆重吧，随便打个招呼当做欢迎我就心领了。”阿斯兰受宠若惊地说。
　　“咱们这里进一个新人不容易，太罕见了所以大家都像过新年一样开心。其实FAITH在执行任务时多半会分配在不同的舰队，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你就入乡随俗吧。”海涅细心地解释，并逐一为阿斯兰介绍在座成员。当阿斯兰发现同队绝大多数人都是亲历过雅金多维战争的老兵时，不由得有些惊奇。那场在对外新闻中PLANT并没有介入的战争中，不知到底有多少ZAFT的军人参战，又是出于什么立场参与其中。
　　前辈们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与乐观风趣的个性，当他发问时便健谈地为他解答起来。那场大西洋联盟联合多国对蓝波斯菊组织发起的战争，战火辗转数大洲之后终于进入太空，逼近其大本营。PLANT是由大西洋联邦、欧亚联邦和东亚共和国出资筹建。因而当大西洋联盟提出借由PLANT附近的军事防御要塞雅金多维向其发动最后的总攻时，萨拉议长代表的最高评议会经过综合考虑，与其交涉谈判后划定了临时公共宇域。然而战场是最不可控的，重型武器突破防御网危及PLANT本土的安全怎么办？他国有意地从后方趁虚而入潜进军事基地怎么办？不仅是PLANT，附近有资源卫星的许多国家都对此战进行了布防，或以维和部队的形式，或以战备巡逻的形式。
　　“不了解这些也正常，你毕竟还年轻嘛。”海涅安慰地说，“在这里的人都军功赫赫，你是因为什么过人之处而吸纳进FAITH？给大家说说吧。”
　　阿斯兰有些讪讪，其实他一直怀疑他能进入FAITH与父亲的关系分不开，但这个秘密他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只得将获得星云勋章的来龙去脉简要概括了一下。
　　“刚入伍一年有这份胆识，牵引48小时在操作上不出纰漏，确实前途无量。鱼雷作为舰艇的主要武器实在太可怕，雅金多维战争中，被鱼雷击沉的战舰占被击沉总数过半。你能活着回来立功受奖，已经算走运。”海涅评价道，不由得回忆起了战争场面。“雅金多维战争那年，我有个战友，他们队在巡逻时发现了可疑目标，潜行追踪了一段距离以后，遭遇了反潜鱼雷。”
　　“遇到危险了吗？”阿斯兰紧张地问。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悬停得及时，鱼雷只是疑似发现了他们。”
　　“那就好，只要有人返回要塞请求救援，应该还是能安全返航的吧？”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同时他们才意识到，由于宇宙空间坐标系是以舰船为原点，而他们跟踪着已经离开相当长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大西洋联邦的领空，这就已经是外交事件的范畴了。你知道大西洋联邦与PLANT一直关系微妙，而我的战友作为FAITH，更深刻明白他们极有可能被利用为一触即发的引爆点。”
　　“他们不能生：和你遭遇的那颗强弩之末的鱼雷不一样，那是一枚灵敏度高、巡航能力极强的反潜鱼雷，即使是FAITH的技术也没有把握在离开它的侦查范围过程中毫无破绽。他们也不能死：一旦鱼雷被引爆，他们的位置即刻暴露，机体的残骸就是ZAFT悍然闯入大西洋联邦领空的物证。”
　　“那怎么办？……他们最后怎样了？”阿斯兰心中隐约有了猜想，但他不忍心相信那个结局。
　　“我的战友向全队开诚布公地说明了他们的处境，并最终达成一致，原地待命。没有人反对。饥饿，脱水，窒息，他们平均年龄十九岁，无声地忍耐着漫漫长夜。直到我们铤而走险地四处排查，秘密地将他们带回——没有人活着回来。我的战友在遗言里叙述了始末，他至死都在自责，是他的决策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海涅的语调一直很平缓，但阿斯兰却被这悲壮的故事震撼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海涅似乎看懂了他的情绪，拍拍肩让他别难过：“说起鱼雷我就突然想到了他而已。FAITH在战场上拥有最高程度的权限，相对的也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判断承担责任。况且咱们在入伍时，就已对国家誓约忠诚。”
　　他手握成拳抵上自己心脏的位置：“‘祖国终将选择忠诚于祖国的人’，那些奉献与牺牲藏在他们的热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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