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让我亲一下,英子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之前提出质疑的那个干部,也面露讶异,重新打量着这个浑身泥泞却眼神明亮的女人。
云天明看着冯兰英,目光深邃。
他看到了她救人的善良无私,看到了她作品被毁的心痛与坚持,更听到了她这番话里蕴含的蓬勃朝气与对新时代的呼唤。
这正与他大力主张的解放思想,发展经济,挖掘民间潜力的思路不谋而合!
沉默了几秒钟,云天明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对身旁那位负责此事的干部吩咐。
“李秘书,听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人民群众中蕴藏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啊!我看这位女同志的思想很对头,手艺嘛……”
他又看了一眼冯兰英衣襟上的绣纹和那些即便污损也难掩灵气的绣片,“从这些残留的痕迹看,很有特色,功底也不错。我们不能因为形式问题,就把真正的人才和好东西挡在门外。”
他转向冯兰英,语气郑重:“冯兰英同志,你的请求,我准了。推荐信和担保手续,我会让办公室特事特办,给你补办齐全。你准备好你的作品,按时去市里参加征集会!好好表现,为我们县争光!”
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冯兰英所有的坚强伪装。
她只觉得眼眶猛地一热,水汽瞬间漫上眼底,将眼前的人影晕得有些模糊。
那些翻涌的情绪堵在喉咙口,让她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发紧的颤意,只能一遍遍欠身鞠躬,反复说着:“谢谢!谢谢县长!谢谢您!我一定努力,绝不给咱们县丢脸!”
云天明温和地笑了笑,又鼓励了她几句,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崔国栋落在最后,他看了一眼又哭又笑,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冯兰英,眼神里情绪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
“快回去换身衣服,好好准备。”
说完,也快步跟上了县长的队伍。
冯兰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拳头。
这次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冯兰英几乎是飘着回到家的,浑身泥泞也掩盖不住她眉眼间的飞扬神采。
文玲和黄雪莲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她只匆匆安抚了几句,便烧水狠狠洗刷了一番,将那股泥腥气和之前的憋闷委屈一同洗去。
换上了干净衣裳,吃过了饭,跟黄豆玩了会儿,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却亮堂得如同点了十盏灯。
第二天下午,就在冯兰英思忖着该如何去县革委会打听后续时,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她的心莫名一跳,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崔国栋。
他依旧穿着那身蓝色工装,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给你的。”他将信封递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冯兰英接过信封,指尖触碰到那硬挺的纸张,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公章的凹凸感。
她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文件,白纸黑字,加盖着鲜红的县革委会公章和云天明县长的批示。
“准予个体绣娘冯兰英同志参加市级外贸工艺品征集会”。
下面还有具体的集合时间地点。
成了!
真的成了!
巨大的喜悦再次席卷了她,她紧紧攥着那几张纸。
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由衷的感激和如释重负的光芒:“崔国栋,谢谢你!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崔国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上。
冯兰英想起自己在茶馆的承诺,连忙收敛了情绪,语气认真起来:“我说过,条件你提。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你需要我做什么?”
崔国栋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梁,最终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带着天然健康红润的唇瓣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灼热,让冯兰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
“我什么都不要。”崔国栋顿了顿,目光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她躲闪的眼神,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就想……亲你一下。”
他还是和以前温柔俊秀的模样如出一辙,现在却带着几分被皮囊包裹着的锐利有一种说不出的强势。
“……”
冯兰英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离婚才多久!
他怎么能……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他们确实有过夫妻之实,可那都是那般遥远且结局惨淡的事情了!
自她重生醒来,看清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打定主意要彻底切割,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站稳,将他远远推开。
可他此刻,竟然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利用她之前的承诺,提出如此……如此逾越又轻浮的要求?!他把她当什么了?
“崔国栋!”冯兰英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我们离婚了!你跟我说这个?!这算什么条件?!”
见她瞬间炸毛,脸颊因羞愤涨得绯红,眼里满是震惊、抗拒,还有被逼到绝境的无助,崔国栋面无表情,只定定望着她,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没疯。我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也很清楚你答应过什么。我说,我想亲你一下。”
他声音轻柔,“你在怕什么?英子?”在叫她的名字时,轻轻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尾音黏腻又暧昧。
“不行!”冯兰英想也不想地厉声拒绝,往后退了半步,“你休想!这……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无耻!换一个!钱,或者别的什么实物,只要我有!”
“我就要这个。”崔国栋半步不让,甚至借着身高的优势,又向前逼近了一小步。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皂角的气息强势地侵袭过来,瞬间唤醒了某些冯兰英拼命想要遗忘的身体记忆,让她心尖猛地一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你答应过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他盯着她,目光灼灼,难得语气强势又偏执。
“这……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冯兰英气得浑身发抖,舌头都有些打结。
亲一下?体力上确实是“力所能及”,可这对她来说,是比付出任何实物都更难以忍受的代价!
这完全扭曲了她之前所说的“等价交换”的本意!她当时想的,最多是帮他干点体力活,或者把攒的钱给他一部分!
“怎么不是?”崔国栋的目光在她因愤怒而格外生动的脸上逡巡,最后死死定格在她微微泛红的唇瓣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对你来说,很难?还是说你想出尔反尔?”
这句话像针一样狠狠扎中了冯兰英。
她不是赖账的人,只是对于这种亲密接触是深深的抗拒!
承诺是她亲口许下的,推荐信此刻就真实地握在她手里。
道义上,她似乎理亏;情感上,她万分抗拒。
看着他逼近的身影,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一种被“吃定”了的委屈和巨大的尴尬涌上心头,让她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瞪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崔国栋,你……你混蛋!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用这个来逼我,算什么男人!”
看着她眼圈泛红,明明气得要命委屈得要命,却又强撑着不肯示弱的样子,崔国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心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巷子里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
就在冯兰英以为这场对峙会无限期僵持下去时,崔国栋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不大,却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冯兰英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属于男性的带着体温,和某种隐忍力量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冯兰英周围的每一寸空气。
让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跟却像生了根。
他没有立刻触碰她,而是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的目光像实质般扫过她的眉眼,最后牢牢锁住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瓣,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和……贪婪。
然后,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手臂抬起时带起的微风,都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肤色偏白,但指腹和虎口处清晰的薄茧无声地昭示着力量。
那手在空中微微停顿,带着一种虔诚却又充满占有意味的迟疑,仿佛在丈量,在确认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坚定地,不容拒绝地向她的脸颊探去。
冯兰英浑身僵硬,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束缚。
她想躲,想推开他,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带着强烈侵略性气息的手靠近。
他的大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然而,指尖最终落下,极其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份量,精准地按在了她因紧抿而微微颤抖的下唇上。
大拇指腹触感温热干燥,带着薄茧特有的,细微的粗粝感,像一道带着轻微电流的火星,瞬间窜过冯兰英的全身,激起一阵难以自抑的颤栗。
这触碰短暂却深刻,仿佛一个无声的烙印。
更让冯兰英心神剧震的是接下来的动作。
崔国栋收回手,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每一丝反应都刻入骨髓。
然后,在冯兰英惊愕的注视下,他将刚才触碰过她嘴唇的食指指尖,带着某种庄重而又充满私密占有意味的姿态,用力缓慢地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仿佛在品尝,在确认,在占有那一点点来自于她的转瞬即逝的气息。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是翻江倒海般无法压抑的浓烈情绪,那里面有满足有痛楚,更有一种野蛮的宣告所有权般的执拗。
“这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带着一种耗尽全力的克制和更深沉的欲望,“就算……亲过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那紧绷的自制力就会彻底崩溃。
冯兰英僵在原地,唇上那一点被强势触碰过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点燃的野火,灼烫地蔓延开来。
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慌和愤怒,以及一丝隐秘悸动的复杂情绪填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