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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胥辞离开之后,李长歧便回了屋子。
岁元还在原地发愣,见他回来,忙道:“长歧弟弟快来,你脑子最精了,你快给姐姐想个法子,让那小崽子死心。”
“哎哟喂!小生也是祖上冒了青烟,当上了狐狸仙的弟弟,姐姐在上,快快受弟弟一拜。”李长歧一个标准的弓腰作揖,换来了岁元直接飞过来的一壶热茶:“不想死就正经点!”
李长歧还挺喜欢这黎城的清茶,接过茶壶就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哈哈笑着,说起正事儿:“没必要吧,人家小孩难得一片痴心,我去干预算什么?”
岁元叹道:“你这没吃过爱情的苦的人是想不明白的。”
“这么说你是吃过苦的咯?”李长歧当即发挥八卦精神,挑眉瞪眼,好奇加倍,甚至掏出纸笔就开始记录:“喏喏喏,快展开说说你吃过的苦,让我考虑考虑?”
“……”
岁元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道:“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必须有好说的啊!我现在已经对爱情故事充满兴趣了。”李长歧已经做出写书的架势:“来吧,伟大的,高贵的,美丽的岁元仙子,说出你的故事。”
岁元:“……”你丫老神经病了。
岁元给他东拼西凑一个爱情故事打发:“真也没啥好说的,无非就是凡人常见的误会丛生,然后各奔东西,最后天各一方,后来我流连花丛,发现不走心就不用伤心,哎你说,我找几个姑娘给那小家伙开荤之后,是不是就好多了?”
李长歧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狐狸啊,玩儿得就是花。”
岁元拿起茶杯就砸:“你给我滚。”
“行了行了,凡事不去想就不必烦恼,你也不要害怕人家一片诚心啦,既然他喜欢你,那你应该因此而喜悦……坦诚点,人阿辞率真你岁元貌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谈一桩,不是丢脸的事。”李长歧笑道:“我就一句话,大难当前,珍惜当下,及时享乐,别跟小明似的,专门逮着一个姑娘耽误,真不是个东西,快和我一起谴责他!”
岁元:“……”
“似乎有些道理……”岁元好像被说服了,紧跟着又皱眉:“可只要想到时间不多了,就难免有些惆怅。”
岁元是真惆怅。
纯粹是未来的她生死未知,不想给自己留遗憾罢了。
“谁不惆怅呢,也不影响开心一天是一天吧。”李长歧被她这郁郁寡欢的模样给整乐了:“狐狸仙,你在这世上,可有遗憾之事?”
岁元仔细想了想,摇头:“倒也没有太大的遗憾。”
“既如此,那你在这里惆怅什么?”
“唉……”岁元忽然神神叨叨的朝着四面八方拜天拜地:“女娲娘娘在上,请托梦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李衔珠的神仙心态啊?”
李长歧:“……”你就学吧。
岁元却突然窜到他身边,勾肩搭背地问他:“诶,假如你快要死了,有姑娘突然跑来说喜欢你要追求你,你如何做?”
李长歧立刻瞬身去了另一个空位,托腮道:“这得看人。”
“嗯?”
“若是我喜欢的,那就抓紧时间快活。”李长歧想了想,忽而一笑,道:“毕竟双修之事,确实妙不可言。”
“……啧啧,亏你小子醒悟这么晚,这辈子你少享了多少福。”岁元翻白眼,又追问:“若是不喜欢的人呢?”
李长歧耸耸肩:“这还用问?误人前程就是误自己的去路,不是我的作风。”
“……”
这边事毕,他们便去了地宫。
百里明璋和无垠早已等在此处,做着最后的安排。
岁元一来,便直入正题,对无垠道:“一旦我力量用尽便无法兼顾城中的地脉封印,到时可能会有魔种出现,无垠,之后这城中一切就要靠你了。”
无垠点头:“我知道,交给我吧。”
“开始吧孩子,”岁元转而对李长歧道:“拿出你的三昧真火,把你自己架火上烤吧……诶,你说把你烤熟了咱能掰个胳膊吃点儿吗?我好久没吃过人肉了。”
李长歧面无表情:“滚。”
还吃人肉……就是说,咱们一定把话说得这么具象吗?
他祭出三昧真火。
真火一出,整个地宫都变得炎热了不少。
“你这一生,当是为魔种而来。”百里明璋也取出他带来的东西,道:“根据我们从前的交战经验得知,邪祟之主没有明显弱点,只有些惧水与火,由他力量衍生而来的魔种亦继承了这个弱点,只是不太明显,此前我们便决定,以水中物为你炼制肉身之基。”
李长歧挑眉:“怎么着,要把我练成哪吒?”
岁元疑惑:“哪吒?那是什么?”
李长歧汗颜:“没事,你们继续。”
百里明璋继续道:“我此前回十方洲,求来了天海圣母的本命法器碧海潮生,以后,哥们儿你也可以学着姑娘们,说自己是水做的了。”
李长歧叹气:“真的很遗憾,多嘴并不能让咱们的兄弟情变质。”
百里明璋不顾形象地吐他口水:“你遗憾个屁,老子对你又没兴趣。”
李长歧笑了声,而后就看到百里明璋身前浮现出了一盏灯。
灯身通体碧蓝炫目,如一朵重瓣荷花,花蕊中漆黑色的火焰熠熠生辉,看似火焰,却实则为水,那便是虚妄天的万水之源,碧海潮生灯。
天海圣母其人,李长歧倒是知道。
盛庭山位于晦明山的中央,而盛庭山外有一片结界笼罩的区域。
就像凡人城池的护城河一样,那片区域就是黑海。
但黑海却并非河流,而是无边无际的海域。
黑海有主,名曰天海圣母,又称圣母娘娘,从不过问世间事。
李长歧拿过灯打量,只觉得入手冰凉,他问百里明璋:“大哥,你该不会暗恋她老人家许久了吧?”
“你可住脑吧你,天海圣母的化身是个男儿身,我与他之间,说有个夺妻之恨也不足为过。”
“惊!你居然抢过别人老婆?”
“谈不上,谈不上,那万儿八千年前,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我都记不清了,还是这次见面他给提醒的。”
“那你抢成功了吗?”
百里明璋仰天长叹:“你看你大哥这世间罕见的样貌,抢得过人家吗?”
“……”李长歧安慰他:“我认为,灵魂高尚才是一个人的品德。”
百里明璋骄傲一笑:“那可惜了,你大哥在认识你们之前,是个当之无愧的老魔头,从不干拟人的事儿。”
品德是什么东西?
狗都不要。
李长歧:“我只能说,得亏你属性点的全是血条和防御。”
百里明璋继续道:“对了,天海圣母有句话,让我转给你。”
“你说。”
“他曾是上界罪人,因犯错而被罚困黑海数千年,一直没能看看虚妄天的模样。”百里明璋道:“他想出来走走,但黑海的困阵,也许只有你能解。”
“……”李长歧沉默半晌,最后掏出个小本本,写上去了。
岁元无大语:“你至于吗?”
“保不准这把我架在火上烤了水里煮了我记忆不会受损。”他检查了自己一定要做的一些事,想了想,问众人:“你们还有没有需要交代的?”
“没有。”
李长歧收起小本本,撸起袖子深吸口气:“那就来吧!”
“五行之苦,你将逐一承受,且忍忍。”
“无妨。”
李长歧盘腿而坐,任由三昧真火,将自己笼罩。
他放心交付所有,留下元神经受炙热。
其痛,苦不堪言。
其苦,无人能诉。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便互相点了点头,岁元请出妖丹浮于头顶,任由万年修为灌注于身,再使妖力离体而出,去锻造那脆弱的一人肉身。
百里明璋也撕去了这分身的伪装,重现浮现出来的,是曾经随他们行走四方的狰狞分身。
他将碧海潮生祭在李长歧的头顶,微微倾斜,使那火焰般的黑水自上而下地穿过三昧真火,融进那具被火烧得稀碎,只剩元神在苦苦支撑的肉身之中。
很快,那肉身被三昧真火烧得一干二净,连同元神在内的,只余下一颗带着裂缝的虚散明珠的影子。
无垠看着这颗明珠,才恍然,当初与邪祟之主交手,同归于尽之际,或许就是以此逃了一命。
那这,应该是他的……本体?
不是,人还能有什么本体?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李长歧在这无尽的灼烧中,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再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成了一缕极容易飘散的意识,耳边一直有人在神神叨叨,声音忽远忽近,叫人听不真切。
“衔珠,来……”
“衔珠,衔珠……”
“衔珠,你可有愿望?”
恍惚了许久,李长歧才逐渐明悟,自己应当是来到了一场梦境。
在这里,他看不见自己的存在。
好像只剩下些许感知,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而感知所及之处,像是一条无尽的阶梯,他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便只能下意识地一脚一脚往上爬。
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的阶梯在一步一步地溃散,跌落,化作虚无。
而在这阶梯的尽头,好像是一座山顶。
似乎有人在等着他,喊着他。
可他困于这梦境,无暇去回答,只能无声地往前走,往上爬。
而当他爬到山顶,却只看到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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