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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挣扎
余醒深吸了好几口气,他试图将那股翻烫的荒谬感和混乱压下去。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此时此刻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未来的自己不仅制订了一个导致团灭的疯狂计划,还疑似……不,确定爱上了一个男人,但主动亲了对方……
这庞大的信息量比他过去遭遇的所有诡异事件加起来还要离谱。
不是,未来的自己有病吧?
“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余醒只感觉身体有些发飘,他试图组织语言,“这……这完全超乎了我的认知……我没想过……”
“你没想过的事儿多了去了。”十年后的共生面具打断他,“未来的你,还会做出更多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选择,感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况且,这东西,确实不分性别。”
说出这话后,十年后的共生面具自己都嘴角一抽,其实他也一直很难接受余醒,他的好搭档,最后会爱上一个男人的事实。
他面不改色:“不过这并不重要……”
影像的画面仍在继续,未来余醒此刻被无数的厉鬼包围,他在亲吻过荆澈的额头后,将其轻轻放在地面上,缓缓站起身。
他不再看逐渐失去温度的爱人,目光平静而空洞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蠢蠢欲动,欲要将自己撕碎的厉鬼。
他抬手,长刀灾厄霎时出现在手心,脸上却再无波澜,他没有挥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无数厉鬼嘶吼着扑过来。
当第一只厉鬼即将近身时,将要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
他动了。
不是格挡,也不是闪躲。
也是以一种近乎完美、冷漠到极致的效率,挥刀。
他此刻,只攻不防。
刀光并不炫目,只是漆黑一线,划过扑过来的厉鬼脖子。
那厉鬼瞬间僵住,随即无声无息消散,连一丝阴气都没留下。
此时未来余醒眼神依旧空洞,动作精准地如同设置好的机器。
他一步踏出,刀随身转,刀尖化作一片死亡领域,所过之处,扑过来的厉鬼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的泡沫,纷纷泯灭。
没有愤怒,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呼吸的紊乱。
他像是早就已经死了,那模样就像是一台纯粹为杀戮而生的兵器,在厉鬼群中稳步前行,每一步都踏在厉鬼泯灭的间隙,每一刀都数只厉鬼,乃至数十只厉鬼的存在。
但,这并非胜利。
此处厉鬼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的,从荒原的每一个角落涌出。
而未来余醒的气息,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不断下滑,暗淡。
他距离死亡,也不远了。
此刻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一切——生命、灵魂,乃至与共生面具之间的平衡,来维持最后的、纯粹的杀戮。
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为了发泄?还是仅仅因为……除此之外,他已不知如何存在。
影像中,他已经不知厮杀了多久,斩杀了多少厉鬼。
他脚下的焦土被踏实,周围暂时失去了一片诡异的真实地带,但更远处,厉鬼仍在汹涌,而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不是力竭,也不是被阻挡。
而是他手里的长刀,刀身上突然传来了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嚓声。
一道裂痕,从刀尖蔓延至刀柄。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这把伴随着他战斗,承载了规则之力,与他的意志的长刀,终于在他不计其数的挥霍下,走到了尽头。
未来余醒低头,看着手里那把逐渐崩溃的长刀,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及其细微,类似于“了然”“解脱”的情绪。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挥刀从自身剥离了一块皮肉,制作成了一张人皮纸,用仅剩的规则之力将自己的魂魄注入其中,然后利用时间系的鬼器——怀表。
将其传送到了过去。
他没有尝试修复,也没有丢弃,只是握紧了刀柄,直到灾厄彻底破碎。
这意味着,他也大限将至。
周围的厉鬼似乎也察觉到了,发出了更加兴奋、贪婪的嘶吼,再次汹涌扑来。
未来余醒此刻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的生命在流逝,清晰的感觉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流失,扫了眼扑过来的厉鬼,他再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脸上露出了一个表情。
那一个表情及其轻微,是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终于到来的……释然。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所有挣扎。
他任由无数厉鬼的利爪、尖牙、阴气,如同洪流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影像瞬间被黑影和扭曲的厉鬼填满,然后,就在未来余醒没了气息,彻底毁灭的最后一刻——
未来余醒猛地身上涌出一股强大的规则之力,无数扑在他身上试图撕碎他灵魂和□□的厉鬼,动作骤然僵住。
下一秒,竟然在那股规则之力强大的压迫感下,全部消散了。
此刻未来余醒本应被撕裂的身体,却在那规则之力下,伤口开始迅速愈合,此刻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威严。
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属于“余醒”的最后一丝情绪和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冰冷的、带着无尽饥饿与主宰欲的……异物意志。
正是共生面具。
在未来余醒放弃抵抗,灵魂濒临消散的前一刻,彻底反客为主,接管了这具躯壳。
“它”,或者说应该成为共生面具,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自己之前梦寐以求想得到的身体,此刻竟流露出一丝……对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的不舍。
他们曾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搭档,而余醒,和那些人,就这么死了。
然后,共生面具抬起头,看着周围依旧虎视眈眈,却被他身上散发着的恐怖气息压制的厉鬼,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充满了而已的笑容。
“聒噪。”
“它”轻轻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无需任何动作,以“它”为中心,一股无形带着强烈规则之力的侵蚀与精神污染猛地扩散。
所过之处,厉鬼如同被投入强酸般哀嚎着被溶解、消散,仅仅一击,便清空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障碍。
它的目光扫过荆澈等人的尸体,眼底竟闪过一丝带着人性的复杂情绪,他将那一具具尸体带走,随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撕裂了地狱层面的空间屏障,遁入了无尽的规则乱流深处。
逃离了这个激将成为“它”猎场的地方。
影像,到此便结束了。
墙壁处归于空白。
余醒站在原地,陷入了沉默,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在绝望中放弃挣扎,然后被厉鬼吞噬,以及后面发生的种种。
那张皮质纸……怀表……将残魂融入送回过去……
原来,那承载着绝望警示,给予自己提示,让他“不要相信自己”的皮质纸,竟然是未来的自己剥离皮肉,注入残魂制作而成。
并且那块被自己视为鸡肋的怀表,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十年后的共生面具站在一侧,静待他消化完这残酷的真相,其实在看到未来余醒将残魂注入人皮纸时,他心中的疑惑也已经解开了,怪不得过去的余醒会知道一些零零碎碎未来的事。
余醒的神色很快归于平静,他没有宣泄任何情绪,张了张口,似是想问些什么,但思索片刻,又觉得自己想问的事,或许皮质纸也能告诉自己。
想起夏无虞他们此刻或许还在连府生死一线,余醒将所有翻涌的思绪强压下去,不等在浪费时间了,未来如何,感情纠纷如何,都比不上眼前的生死存亡。
他看向十年后的共生面具,没有再继续废话:“你有办法送我回去吗?”
十年后的共生面具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
又深深地看了他片刻,抬手,周围的空间开始无声地扭曲、折叠,墙壁消融,利用怀表的力量形成一个狂暴的时空乱流,而尽头则是连府。
见余醒着急离开,共生面具忽然叫住了他,见他停住,诧异地看过来,共生面具将一枚触感冰凉精致的玉牌递给了余醒,嘱咐道:“在‘绝路’时捏碎它,可利用规则之力强行撕裂一次空间,不过范围较小,仅容一人通过,机会你自己把握。”
余醒将其握在手里,玉牌冰凉,瞬间明白了它的用途——这是一个“单人逃脱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他深深地看了十年后的共生面具一眼,转身冲入乱流。
剧烈的撕裂后,他摔在了“战场”边缘。
此刻,夏无虞几人已然到达了极限,他此刻正被靠着一个相对来说完整的石壁,结成了一个残破的防御圈。
手中的剑光暗淡,却有了细密的裂痕,每一次与触须碰撞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嘴角渗血,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却死死挡在最前面。
此时,方准倒在夏无虞的身后,气息微弱;季新约面色苍白;江南成仍旧仍旧昏迷不醒,被护在中央。
此刻数条由核心延伸的,更加粗壮扭曲的暗红色触须,正携着毁灭性的规则乱流,从数个方向无情地冲撞着防御圈。
一旦落下,剑断人亡,只在顷刻之间。
夏无虞很明显要撑不住了。
余醒瞳孔微缩,扫了眼手中的玉牌,紧握在手中,却非此刻所用。
似是顾不上再去伪装,想起在影像中看到的惨状,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抬手之间,长刀灾厄出现在了手里,一个瞬移闪身到了夏无虞的身侧,他没有任何的废话,更没有试图格挡即将落下的触须,而是简单干脆地抬刀斩了过去!
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那条携着毁灭性能量的触须,竟被齐根斩断!
触须的断口处喷涌出污秽,暗红色的液体,断掉的触须抽搐着掉落在地。
然后,极速枯萎。
这一刀,不仅仅斩断了触须,还短暂地打乱了核心的攻击节奏,其余几条触须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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