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烛燃

　　白浪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面对子荷的提问，只是坐在自己那把小椅子上，数道：

　　“我爹爹是这样的，我爷爷是这样的，我太爷爷也是这样的。所以——”
　　“这再正常不过了。假以时日，等我出海了，如果没有回来，那我的儿子也会像我一样。”

　　“可是，这里鸟不生蛋的，就你一个人，你哪来的儿子？”子荷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童话小说。

　　白浪：“之前但凡到了适婚的年龄，陛下都会遣人送来公主……”

　　子荷扶着头，无奈道：“你定然是被骗了。瞧瞧这里，一座山拦着，你们白家人只能出海，六百年来人丁凋零至此，陛下早已不是六百年前的陛下了，怎么可能会将公主送到这个鬼地方。”

　　“可是……”白浪信誓旦旦道，“我娘就是公主！”

　　“照你这么说，当今皇帝还是你外公，怎么不见他来探望你，只将你一人丢在这儿自生自灭？”

　　“鲛珠的故事已经过去六百年了，真相究竟是什么你怕是无缘知道，单看这座山，你难道不觉的奇怪吗？你就没有想过去山的那一边看看吗？”

　　白浪摇了摇头，子荷的话不知戳中了他什么心思，一瞬间他的脸便沉了下来，警惕地盯着他二人。

　　“你们难道不是别有所图吗？”
　　子荷摊手：“我就是想看看那一艘能够抵达肝肠洲的宝船而已。”

　　“你去肝肠洲做什么？”
　　“回家。”

　　她要回家，白浪这里没有门路，她就只能继续找。

　　话不投机半句多，辞别少年之后，子荷打算跟叶檀原路返回，但说也奇怪，来时下山的那条路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山间水声轰鸣，她站在山脚，看着黑绿的树木，隐隐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叶檀：“今天是走不成的了。”
　　他握着刀，先一步入山，子荷担心称为累赘，往后退了几步。

　　日午阳光甚是强烈，紫衣少女躲在树荫下，坐在细沙上，不断擦拭着汗水，心里惴惴不安。
　　这里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名叫白浪的少年看起来另有故事，山里藏着的东西他定然十分熟悉，但这般藏着掖着……

　　不管了！到时候叶檀要是没有出来，她就回去捉他来换人。

　　山里，此刻雾气弥漫，大小鲛人已经从前山逃到了这里，见叶檀在不远处，先是隐匿了身形。五花大绑的祝桑看见那提刀的影子，一口咬住小鲛人的手。

　　“你！”
　　怀里的少女下了死力气，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小鲛人忍痛不过，发出一声闷哼。
　　而就是这一声，将叶檀招来了。

　　叶檀的刀法几乎毫无技巧可言，小鲛人怀里拖个累赘，几次要被他刮下脑袋，好在大鲛人及时出手，两对一，仍是有些吃力，万般无奈之下，他将人质丢了出去。

　　祝桑肉体凡胎，落地之后被狠狠砸晕了，以倒栽葱的姿势插在海边的沙滩上。等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子荷的那张脸。

　　时间仿佛回到了绿鬟昏迷前的那一刻，只是阳光有些刺眼。

　　苏醒的少女声音虚弱，紧紧抓住子荷的手臂，痛苦地摸着脑袋，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了？头好疼！”

　　“不疼不疼。”子荷胡乱摸了摸她的头，试探道，“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怎么好端端从山里飞了出来？是不是又见到妖怪了？”

　　“妖怪？！”

　　这两个字成功刺激到了绿鬟，她白了脸，躲在子荷怀里，壮着胆往她身后看。

　　不多时，女孩瘦弱的肩膀后面，走出了一个人。
　　细长眉眼的少年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歪头看着她。

　　“你们……”
　　子荷回头，对上白浪惊喜的笑容，她正疑惑之际，冷不丁被人捂住口鼻，迷晕过去。

　　“一个嫌少，两个正好。”

　　白浪利索地将绿鬟拍晕，然后一边扛一个，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拨开院子里的那些木屑，但见青石砖空了一块，一脚踩上去，一个大洞豁然出现。少年跳入洞中，海水很快淹没全身，原本的双腿转而化成一条黑色的鱼尾。

　　为了防止她们溺水而亡，他好心地塞了两颗避水珠。

　　海底别有洞天，阳光灼热的温度被海水拦截，透过柔和的光线，但见一片海底珊瑚丛中，一座宫殿矗立其中，四周珍珠贝壳铸就一道耀眼的分割线。

　　白浪将人丢到宫殿中的贝壳里，粉色小水母从海草后现身，勤勤恳恳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梳妆打扮。

　　它们扯下了绿鬟的青衣，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珍珠抹胸，鲛纱束脚裤。
　　至于子荷，三只小水母认认真真打理她的蓬松卷发，编成一个大麻花辫，盘在头顶，再戴上鲛珠花冠。

　　它们为她换上绞纱白裙，少女裸露的大片雪白肌肤半遮半掩，腰间串着白银腰链，手腕上是银粉色水晶手镯。

　　白浪俯身看着子荷，伸手捏着她的嘴，将避水珠压在她的舌下，随后，便是合上贝壳的盖，静静守在一旁，直到大珠小珠两个鲛人回来。

　　“那个姓叶的如何了？”
　　“暂时被我们困在山中。”

　　白浪垂眼，大珠受伤的尾巴鳞片剥落无数，至于小珠，一双眼哭红了，等见到了一旁贝壳里沉睡的绿鬟，恨得牙痒痒，但又忍不住凑了上去仔细看。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白浪支着手，无奈道：“你们跟着我在此地有六百年了，寻常鲛人早已产子，如今有送上门的女人，不比寻常宫女，若是想要繁衍，可以一试。”

　　大珠看着绿鬟，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只是小珠也在，两个人就时间问题产生了一系列讨论。

　　“生谁的不是生，争什么争，白天大珠，晚上小珠。”白浪拍了拍绿鬟的脸，满意道，“这次总算有像样的了，澹澹国的那些老王八蛋实在是欠教训，先前送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就是！”小珠点头，未几，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只紧闭的贝壳上。

　　“这里是什么？”

　　白浪摸着贝壳上的纹路，微笑着打开：“这是我的……”

　　话说一半，他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恨不能将这只贝壳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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