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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帷幕拉开之始(中)
天国之门那边打得如火如荼,哀土荒原的亚修尔这也不好过。单单只是一个玫瑰王确实没什么难以收拾的,可是很快,深渊的南瓜王、扑克王也出现在了这里,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深渊的军队也来了。
亚修尔的心里暗暗叫糟。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带着被俘虏的同伴安全撤退回天国已经成为了很有难度的事,更别提那些怪模怪样的触爪他还没来得及摧毁了。
亚修尔看了触爪一眼,又扫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恶魔。他和智天使们被包围了。
如果十级魔法也无法摧毁那些触爪的话,那么大概就需要究极魔法了——可是亚修尔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
恶魔军队到来后,他们无耻地攻击了被黑魔法压制神智的天使俘虏们,这些可怜的天使浑浑噩噩,在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杀死了。智天使们不得不从守护亚修尔殿下使用究极魔法中的职责中抽出空隙来,去分心保护这些失去了自保能力的同胞们。
在绝对不愿意放弃已经被俘虏过一次的同胞的情况下,天国一方打得越来越束手束脚,亚修尔甚至有一瞬间也萌生了从哀土荒原撤退的念头,只是很快——
那血池中竖起的触爪忽然亮了一下,它源源不断地从血池底部汲取着能量,而后一记红光划破了淡红色的毒雾,直冲天际!
那红光携带着浓郁的恶念之力的气息,直直地飞向了天国之门的方向。眼见着恶念之力从血池池底射出,又看见拼尽全力也要拖住他的玫瑰王、南瓜王、扑克王,亚修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这红光并不需要在血池边操控,而迟迟未现身的驯鹿王、小丑王,此刻就在天国之门边操控着这红光轰击天国之门吧!
“你们……!”一时间,亚修尔的怒气上涌。他的身边爆出明亮的雷光,瞬间就杀尽了一大片的恶魔。
只是,这一片的恶魔被杀掉,另有新的恶魔涌了上来,转眼间便将包围圈的位置填上。亚修尔杀得再多也没有用,他不仅缺乏吟唱究极魔法炸毁巨械的机会,也很难带着同胞们从哀土荒原撤退,他现在只是在用强大的魔法与深渊的恶魔做着毫无意义的消耗战而已。
战局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一道苍白的身影疾飞而至:“炽天使,我来帮你!”
他帮亚修尔挡开了一次玫瑰王的攻击。当未知的来客停下后,亚修尔才看清了他的模样——这是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肉的骷髅,只有一双幽幽的绿宝石眼睛。然而,亚修尔能感受到对方灵魂的位格,这是跟他一样的炽天使阶级。
“妖骸王?!”亚修尔并未放松警惕,他厉声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是白帮!”修提略连忙喊道,“我想见神一面——无论如何,我有些话想对他说。你能帮我忙吗?作为回报,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离开哀土荒原。”
思及如今天使们被恶魔潮包围的困境和僵持的局面,炽天使级别的战斗力实在太过重要,亚修尔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我没有办法确保父神的意志如何行事。”亚修尔颔首,承诺道,“但是我答应你,我会为你而向父神祈祷。”
临时的联盟就此达成,修提略加入了天使们的队伍。南瓜王和扑克王的火力已经被炽天使亚修尔给分担走了,而留给修提略的敌人,正是玫瑰王。
玫瑰王轻声讥笑:“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雾之迷宫里,跑出来做什么?这场战斗与你无关。陛下已经心怀仁慈地放过了你,你可不要来妨碍驯鹿王陛下的事!”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浓烈的警告。
然而修提略并不怕玫瑰王。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你有你站在这里的理由,我也有站在这里的理由,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战斗而已。”
随着修提略的话音落下,哀土荒原的砂土轰隆隆地震动起来。一条巨大的土蛇自地面中钻出,张大了口朝着玫瑰王咬来。玫瑰王一个侧身闪过,五指摊开再收拢为拳头,层层叠叠的玫瑰花便攀着土蛇而上,碧绿的藤蔓束缚了它的行动。
只是很快,玫瑰花的束缚便层层炸裂——修提略毕竟是炽天使级别的存在,他的魔法,自然也不是尚未达到炽天使层级的玫瑰王所能抵抗的。然而震惊到玫瑰王的并不是这个,真正让玫瑰王感到诧异的是:“白魔法?”
他后退了几步,端详着对面那位熟悉又陌生的小骷髅:“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竟然掌握了白魔法?!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嗯。”修提略认真地点了点头,“刚刚那是驾驭土元素的白魔法,我还有驾驭暗元素的白魔法。”
“我和厄加这段时间可努力了很久呢。”修提略缓缓抬起右手,将之高高举起,“就让你好好看看,属于我们的夜之魔法吧!”
“好啊,那我就陪你玩玩。”玫瑰王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却深深蹙起了眉头,在心里竖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修提略高举的手心中放射出了一丝星光,越来越明亮,直至最后形如拂晓前的启明星一般。只是在高擎的启明星抵达最亮之时,周围并未光芒大作,反倒是如同这片空间瞬间被拉入了永夜,星河化为漩涡,笼罩着这片空间在缓缓流转。
玫瑰王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确实地听到了高速呼啸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速飞来——
那是自无垠星空中飞来的众多流星!
幽蓝的流星群拖着明亮的轨迹,从四面八方直冲玫瑰王砸来。它们当然没有实体,而是纯粹由魔力构成,但是被魔力轰击在身上的感觉也并不好受。更糟糕的是,这是一次货真价实的炽天使级别发动的攻击!
流星从周围流转的幻术星空中来,四面八方都有,玫瑰王根本来不及防御,只能狼狈地被打得节节后退。
修提略并没有放过这个追击玫瑰王的机会,他双手虚握,一柄锋利的长镰便在他掌骨中浮现,而他使足了力气一抡,锋利的尖端便堪堪擦着玫瑰王的脖子而过,从玫瑰王的肩膀上削下了薄薄的一片血肉下来。
这只是一次警告而已。修提略并不是没有机会,如果他想的话,刚刚那下镰刀挥击削下来的就不该是玫瑰王的血肉,而是玫瑰王的头颅。
修提略松开手,长柄镰刀又消散在空气中。他说道:“逃跑吧,玫瑰王,你并不是我的对手。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我杀死在这里的。现在就带着你的军队离开吧!”
就在此时,血池中又一道红光被发射了出去。
玫瑰王何尝不想逃走,可是他有着更关键的任务在。他越过修提略的肩膀看了看后面的血池,又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咬牙道:“休想!”
他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来,再次冲向了对面披着破破烂烂的黑斗篷的小骷髅。
修提略做了个双手平举的动作,夜色笼罩的区域就匀速向外扩大了,这下不再是将玫瑰王和修提略圈在其中的星河,而是这一整片哀土荒原、连带着整个血池上空,都染开了浓重深沉的夜色。
天色乍黑,恶魔军队便骚动起来,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对这样未知的力量感到不知所措。
“深渊的子民们啊!”修提略用魔法加持了自己的声音,令他可以被这片区域的所有生灵所听见,“只要掉头朝着远离血池的方向逃跑,就可以逃离‘陨星’砸落的范围。这是就连你们的三位魔王都无法接下的大范围杀伤性魔法。现在就为了自己而逃命吧!”
“不——许——走——!”玫瑰王也高喊道,“谁逃走,回到深渊就砍了他的头!”
“有究极魔法吗?”亚修尔趁着南瓜王、扑克王愣神,好不容易从他们极为难缠的围攻中脱出身来,“用究极魔法轰击血池中那些奇怪的触手!”
修提略顺着亚修尔的指示看去,发现在血池中矗立着的,居然还是他的老熟人。修提略当然很乐意炸毁这个曾经折磨过他的巨械,更愿意以此恶心一下折磨过他的小丑王。因此他拍打着骨翼悬停在半空中,开始吟唱起了夜之篇章的究极魔法——【永夜的序曲】。
“自亚伦亚德湾的海洋至灵魂之河的彼岸,
自卢辉山的臂弯至拿督勒山的巅峰,
生灵们啊!愿你们驻足倾听这夜的篇章。
生命已然迎来末路,就此松开你们执着的双手;
夜露将拂去你们的泪痕,永恒的安宁正在张开怀抱。
与我们一起坠入永眠吧!
长夜即将降临,终章亦是序曲……”
炽天使级别的位格自灵魂中轻轻振动,指挥着周围的元素与之一起共鸣起舞。哀土荒原本就是暗元素最初飞散至这个世界的降临之地,大量的暗元素聚集于此,它们与恶念之力结合孕育了尸骸,此刻也为尸骸所鼓动欢欣。连带着的,周围的空气也为之一肃,气温顿时开始下降。
一股奇异的力场笼罩了这片荒原,好似幽静的空间瞬间在此展开,声音变得如此遥远,世界几近缄默无声。唯一能在这片空间中声音如常的只有修提略的吟唱声,也只有修提略的声音,可以如此清晰地为所有生灵所听闻。
“他在吟唱究极魔法!”战场中,不知是哪个恶魔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嗓子。
不少上过圣战战场的恶魔军士都曾经见过究极魔法。白魔法是天国和其友族的专属,是不属于深渊的东西;而其中究极魔法更是炽天使位格的专属。上万年来,究极魔法被吟唱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每一次究极魔法的发动,都向整个世界的生灵彰显了何为极致而又纯粹的力量。
其中,恶魔们见得最多的就是天国那位弗雷殿下所吟唱的究极风之魔法【千鸟寂灭之诗】,这个魔法分别在第一次圣战战场、第二次圣战战场现世过一次。每一次,柔弱无力的风都化作了青白色的群鸟,鸟群乘着风流翱翔,却在空气中编织不可见、不可摸、不可感知的绞杀阵,轻而易举便可以瓦解深渊的大军,逆转圣战的战局。
到最后,究极魔法编织的风流已不再是青白之色,而是青与红交接之色,因其中夹杂着众多恶魔横流的鲜血与被撕碎的灵魂。
面对着这样无法逾越的力量,恶魔们唯一能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出究极魔法笼罩的范围,并且如果有幸逃出生天的话,便将对究极魔法的恐惧口口相传地传递出去。
现如今,又有一道究极魔法要在这里现世了么?
“拦住他!”玫瑰王惊叫道。
不用玫瑰王发话,听得心惊胆战的魔王们便已不约而同从各个方向扑过来,冲向了修提略。究极魔法是很特殊的魔法,一旦吟唱进度超过五分之三,便已不可撤销了。这是因为究极魔法已从使用者自身的意志升华为世界的意志,即便使用者立即停止吟唱,元素的洪流也会推动着究极魔法的前进与补完,最后将之无可违逆地发动。
所以,一定不能让修提略吟唱到咒文过半!
魔王们的目光全被妖骸王吸引过去了,这就给了亚修尔喘息的机会。他看了一眼脚下的血池,它已经发射了两轮红光出去——也不知道给天国之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然而至少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感受到空间崩塌带来的巨大冲击,应该是以列娅希斯他们设法撑住了吧。但这绝不是长久的办法,即便是为了天国,亚修尔也必须下定决心。
他的表情一肃。
亚修尔不认为妖骸王能在三个魔王的打断下完成他的究极魔法,这样只能被描绘于史诗中的力量本就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且不能被扰乱的。但妖骸王为他争取来了一个极为宝贵的短暂窗口期,它短暂到不足以让亚修尔吟唱完他的究极魔法,却足以让他吟唱完呼唤父神降临的咒语!
“光,照亮了世界的光啊,请降临到我的身上吧!”
当亚修尔高喊完这句咒语的时候,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状降临。魔王们只是耳朵动了动,甚至头也没有回,专注地用黑魔法围攻着修提略。修提略还不想放弃,他答应了亚修尔要为他吟唱究极魔法的,因此他拍打着翅膀勉勉强强地在魔王的攻击间隙中左突右闪,同时还得拼命维持着凝聚暗元素的心神不能断联。
可惜的是,这样混乱的战局,注定缺乏了究极魔法发动的可能性。在魔王们的干扰下,【永夜的序曲】的发动终究还是被打断了。修提略有些懊恼,然而他也只能挥动着长柄镰刀,阻挡着魔王们惯性般的攻势。
就在此时,亚修尔感受到了一股体内被点燃的燠热,如同他的胸口忽然升起了一轮太阳,烬回应了他的呼唤。火焰流窜在亚修尔的手指与脚尖之间,带来澎湃的热度;羽翼已然停止振动,但亚修尔竟然凭空站住了身体,反常地没有下坠!
父神就要降临了!
“躲起来!”亚修尔对修提略呼喊道,“快躲起来,光明就要降临了!”
修提略闻言,立即放弃了对魔王们的进攻,他冲出了包围圈,开始仓皇地逃离。
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下一刻,辉煌的光芒从天而降。在美丽到璀璨的光辉中,修提略披身的仅有一件破破烂烂的黑斗篷——这件黑斗篷曾也陪着他从深渊出逃、在小丑王的用刑中被巨械粗暴地损坏、又在深渊的追杀中被黑魔法洞穿得破破烂烂的。到了此刻,它根本就已经千疮百孔,以致于完全无法为修提略遮蔽这致命的伤害。在强盛的光芒中,恶魔们在齐声哀号,而修提略却在这强光中就此消融、湮灭无痕了。
这一次,不再是什么幻境。
在消亡的前夕,修提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厄加曾经告诫过他的话语——【死亡是无法直面光明的。当光明降临之时,就是死亡的魔法灰飞烟灭的时刻。】
【对不起……厄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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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场战斗第一个阵亡者:不幸的修提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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